第72章 責難
一曲畢，喬以安沒有像是以往一樣對著所有人彎腰表示感謝，而是學著沐言的樣子對著觀眾招了招手，又引起一片沸騰。
喬以安舉起話筒，「聽我唱沐言的歌可以嗎？我會努力讓你們看到沐言的影子的。」
「啊！！！！！」這聲音是所有喬粉和沐粉共同的呼聲。
「沐言，剛剛出了點問題，需要休息一下。」
「啊！！！！」
「那好，感謝大家的理解，我不會讓你們的票價白付的！」喬以安舉起手，握著拳頭，一隻手指朝上，這是沐言的標準動作，表示我是第一，我是王者的意思，喬以安在台上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動作，不知何時，喬以安已經下意識的記住了沐言的很多小動作，並且，如果他願意展示，完全可以連氣質都表現的很相像。
音樂聲再次響起，白墨已經默默的凌亂掉了，整個人有些傻眼的站在後台，這太任性了吧！喬以安的意思是他要包下全場嗎？！
呵呵……
沐言微笑的看著台上星光璀璨，奪目的人，完全不覺得自己被搶了風頭，一臉我好開心，我好自豪的樣子，還能回過神的工作人員在看到沐言這種表情之後，一個個都忍不住默默捂臉，兄弟，這是你的場子！
作為歌手，唯演出與愛人不可侵犯，你一下子就為了愛人侵犯了自己的演出啊！再不上台，下面的人就只認識喬以安而不知道沐言是誰了！
喬以安總是有那種魅力，能讓把人帶入他的氛圍，無論是他自己的歌曲，還是沐言的歌曲，時間於是顯得過得飛快，眾人只覺得略略發了個呆的時間，三四首歌曲已經演唱完成，喬以安已經自發而主動的轉入了柔和的歌曲階段。
中間有一段時間是留給沐言的獨白，來表達對觀眾的感謝，說一些話，顯然，這段時間，喬以安也沒打算還給沐言，只是自己拿著話筒開始說話。
他倒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只是開始講沐言是多麼有天賦的人，多麼喜歡音樂，多麼多麼厲害，語調明明努力在往知音知己上靠攏，但觀眾總是腦補出一段段一見鍾情的畫面，順便從喬以安努力正經的面容中看出羞澀柔情來，天知道她們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覺得下面柔和的音樂你能自己唱。」白墨轉過頭看向沐言，下一刻，瞪大了眼睛，「我擦！誰給你包紮的這麼好！你還怎麼上台？！又不要你跳舞，包這麼結實幹嘛！這還能不能好好唱歌了？！！」
沐言一臉的純良無辜。
一臉耿直認真的大夫。
他包的，怎麼滴！
白墨：……
「天……我要給大哥打電話，嚶嚶嚶……」白墨默默在心底咬手絹。
「喬以安，這是沐言的演唱會，沐言什麼時候上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個男人擠到台前，朝著喬以安大吼道，一臉的憤怒。
因為是談話的時間，所以所有的音樂都已經停止，唯有喬以安手裡的話筒，在正常的收音工作，男人距離舞台很近，場地又安靜，聲音竟然順著喬以安的話筒傳遍了整個會場，雖然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意思還是能夠分辨的。
喬以安臉色不變，「他出了點問題，需要休息。」
「是傷口複發了嗎！不是說好了嗎？怎麼跳著跳著就出問題了！你們為了賺錢，也未免太拚命了吧！這是不尊重我們這些花錢進來的觀眾你知不知道啊！我們要看健康狀態的歌手唱歌跳舞，不是病患！！」男人中氣十足，喬以安已經不同聲色的退後幾步，卻還是擋不住話筒如實的收音，而且，此刻打斷他，卻也顯得心虛，不回答，也已經晚了。
喬以安深知這些套路，只得道：「這是意外，沐言已經好了，剛剛只是因為和伴舞相撞，才受了點輕傷。」下面一片嘩然。
「那他受傷了，怎麼就讓你上了呢！你這樣的人還配上舞台嗎！你還配做偶像嗎！你連自己的父親都敢害，都敢下手把他送進監獄，這樣狠心的人，你憑什麼做偶像，憑什麼站在這裡讓大家為你歡呼！」男人的語氣越發嚴厲。
喬以安臉色未變，笑容也沒有收起，只是目光中的冷意卻越發隱藏不住。
沐言臉色一變，猛地轉頭看向白墨，「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墨頓了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們只是想在演唱會之後再告訴沐言，所以，甚至想辦法借著他要辛苦練舞的原因，沒收了他所有的網路工具。
白墨表情吶吶，沐言還有什麼不明白，喬父的事情他是從頭到尾經歷的，自然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只是，到底又是誰在害喬以安！是誰又在利用那個老男人做文章！
喬以安站在台上一直沒有說話，觀眾席上越發的鬧哄哄。
男人繼續道：「我也是父親，也是兒子，所以，我覺得你很無恥！你這樣的人絕情無心的連個人都不算！你憑什麼站在舞台上！還一天到晚的裝出一副純良無辜的樣子來，還對著伴舞鞠躬，對著觀眾鞠躬，還資助什麼孤兒，資助這個那個的組織，連自己父親都不愛的人，你會懂得感激和同情？！！」
喬以安微微有些顫抖，臉上的笑容彷彿已經僵在了那裡，目光中越發深邃的看不出情緒，喬以安緩緩的抬起手，將話筒放在唇邊，緩緩低聲道：「我沒有父親，只有仇人！」
「以安！」沐言聞言猛地衝出後台，衝到燈光之下，將人抱在懷裡，觀眾區一片沸騰，沒有父親，只有仇人，這是喬以安的態度。
有人能夠接受和理解，也同樣有人不能接受和理解。
男人似乎憤怒了，隨手將自己的礦泉水瓶扔到了台上，卻被沐言的身形擋住，冷水撒了他一身，浸透了身上的繃帶。
喬以安的身形越發抖了起來，即使是再裝，再能堅強，斷指和生父，都是他永遠無法化解的痛，夢中千迴百轉的噩夢，終成現實，甚至現實比噩夢更加可怕。
想躲起來，永遠永遠的躲起來……
攝像機忠實的錄下了這一幕，喬以安的顫抖，在沐言懷裡的時候展現無疑，即使是隔著人，大家也能看到喬以安幾近崩潰。
「啊！！！」一聲將近聲嘶力竭的尖叫，不是從觀眾席上散發出來，而是從台上，聲音也很熟悉，卻也有些陌生，是她們熟悉的喬以安的聲音，卻也是從未聽喬以安吐出過的聲音。
喬以安整個人順著沐言的胸膛滑下來，蹲在地上，話筒隨之掉落在舞台上，沐言也隨著蹲下來。
「沒事了，沒事的，我們先下去，相信我，相信我……」沐言努力安撫喬以安。
細微的哭聲順著話筒傳出來，觀眾席為之一靜，喬以安猛地推開沐言，拿起話筒站起身來，露出流淚的雙眼，怒瞪著那個人，他知道，這不是這一個人的看法，他代表的是一大部分的人，所有人的看法。
「我為什麼不能恨他，我不但恨他，我還恨我自己，為什麼我的身上要留著他骯髒的血液，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從不曾出生！你的父親，你的兒子，是的，你當然愛他們，你充滿著包容，因為你的出生是因為愛，你的兒子也是因為愛而生，而我，是因為交易，是因為醜陋的違反法律的人□□易，我的出生，本身就是個錯誤，是罪，是建立在仇恨上的！我的傷口，我的殘缺，你從不曾經歷，你根本不懂，你憑什麼指責我！你經歷過多少貧窮痛苦空虛，你知道小小年紀就要被生父帶出去乞討只為了他喝酒的錢是什麼感覺！你知道期待一個施捨的蛋糕是最大的願望是多麼的卑微！你知道被生父抱著威脅，渾然無知的時候卻活生生的被掰斷手指，在懂事之後發覺自此跟理想絕緣，再不能彈樂器是什麼感覺！！你懂什麼！！你知道我曾經卑微的懇求過多少經紀人音樂人看我一眼，給我一個機會，你知道多少人憐憫同情的望著我，告訴我，你再有天賦你也做不了音樂的感覺！活在溫情里的人你憑什麼指責我！」
「以安！不要再說了。」沐言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這些是喬以安永久的傷口，他對著他說過一次，已經是在活生生的撕裂自己的傷疤給他看，這樣當著無數陌生人的面再次撕裂傷口，他彷彿看到了喬以安的心臟在流出鮮紅的血液。
「以安，喬以安……」觀眾席上傳來隱隱的哭聲和呼喊，漸漸的呼喊越來越大，似乎喬粉想要用這樣的方式給喬以安鼓勵。
有些時候，情緒是能互相感染的，喬以安太過悲憤和痛苦，場上的氣氛越發悲切決裂，女生又是敏感的生物，一時間哭聲竟然漸漸的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