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喬以安的過往
「以安，在車裡待著。」池宇自己下車，嘭的一聲關上了門，站到了車門前，看著舒朗。
舒朗也下了車，站定，跟池宇隔車相望，目光間似乎閃過了一片刀光劍影，宛如高手對決，可惜，高手都是寂寞的，沐言和喬以安誰都沒有從車窗里看這一幕，唯獨一隻高傲的喵站在前排擋風窗下，注視著這一幕。
風拂過，吹亂了小白的毛和兩人的髮絲。
「走吧！我請吃飯。」舒朗突然笑道，手插到兜里。
池宇聳聳肩，不置可否。
停車場里，沐言默默的抱著喬以安，低聲道：「就我們兩個了，頭抬起來好不好？」
「沐言，我想跟你說一件事，關於我的手，我的手指是我親生父親掰斷的……」
「不要說了我不想知道，所有的一切，你不想說的，我都不想知道！」沐言打斷道，可是僅僅說出的隻言片語，便足以讓他觸目驚心。
「可是我想說。」喬以安低聲道。
「我的親生父母是很窮的地方出來的，我已經記不清我的老家到底是哪裡了，根據我記得的，我的母親是被拐賣去的，後來她逃走了，我父親為了把她找回來，帶著我走了很多地方，好像乞討過，也搶過騙過，做過很多很多事情，我記不清了，只是記得那種恐懼，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會不會被老鼠咬耳朵的恐懼。」
「以安，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這樣，我很心疼。」沐言很想打斷，他不想知道自己把喬以安逼到了什麼地步，不想強迫他把自己的傷口撕開給他看。
「不！我要說，我怕我不說，以後我也不會再說了，我肯定不會再提起的。」喬以安悶悶的道：「後來有一次，我走進一家店，很甜美的氣息，很暖和的店，裡面蛋糕的香氣很好聞，我從來沒有聞過那種味道，那個老闆很好，雖然讓我不要走進去弄髒她的地板，但是卻給了我一塊小的蛋糕，我就坐在店外的台階上把它吃掉了，可是我還是很想吃，但是她卻不給我了，我沒有辦法，只能離開，但是後來，每次我都會路過那家店，看一看，卻不敢走進去再聞一聞裡面的氣息。」
「以安……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不要再說了。」
「那是我那段時間最幸福的事情了。」喬以安喃喃道：「可是，那也滋生了我的野心，我的*，我第一次知道了有些人可以過著那樣的日子而我不能，沐言，我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我對財富名利的渴望你根本無法想象，我知道我已經病態了，我一定是生病了，沒有人會像我這樣不顧一切，追求所謂的完美，追求更好更好的東西。」
「我懂，我明白的，那不是病。」沐言緊緊的抱著喬以安。
「後來，我父親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帶著我坐在高樓之上，做出要跳樓的樣子，讓聞訊趕來的記者拍攝，讓記者和警察幫他找老婆。可是最後大家都看出來他根本就不想跳樓，警察也就準備把他抓下來，他卻突然把我抱到了陽台外面，懸空坐著，跟那些人說如果再過去就把我丟下去。」
「以安……」沐言有些顫抖，甚至比喬以安顫抖的更加厲害。
「他當然捨不得，我可是親生的兒子，他當年買一個老婆回來，不就是為了生一個兒子嗎？現在老婆沒有影子，他哪裡捨得把我摔死。」喬以安平靜的道。
「後來，警察也看出這一點，就想不驚動他把我奪過去，可是，他卻自己把我抱了起來，對著鏡頭說，要我媽回去，不然他就一根根的掰斷我的手指。」
沐言呼吸有些急促。
「誰信呢？說跳樓不跳，說摔死我也不捨得，他哪裡敢動手掰斷我的手指頭，可是，沐言，他真的敢！他捨不得自己死，捨不得自己花錢買來養大的兒子死，但是，不要他付出代價，只是掰斷我的手指，他卻敢！警察發現他真的掰斷了我一根手指，才立刻衝上去把他制服，我也被送到了醫院，可是，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一個斷了手指頭的小孩，等我送到醫院的時候，手指，已經徹底接不上了，廢了，只能截斷，後來，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再後來，我的養父母正好要收.養孩子，巧合的就看中了我，我就被帶到新加坡了。」
沐言許久沒有說話，喬以安也不肯抬起頭來，兩個人只是靜靜的坐著，整個車裡靜悄悄的，窗帘擋住，外面的路過的人也根本發現不了裡面居然還有人在。
「那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有沒有被判刑？」沐言低聲道。
喬以安知道他說的是誰，「我不知道，沒有人告訴我，所有人都跟我說，讓我忘了過去，會有新的開始的，不要仇恨，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以安，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就很好。」
「可是我有著病態的自尊，不容挑釁，我會下意識的任性，過分，挑釁你，讓你誤會我，我有很壞的性格，很自私自利，也很兇殘霸道。我不善良，也不優雅，甚至，我心底有著比常人更多的陰暗面，你看到的一切我的性格，也都是我後來形成的，我認為這樣做會讓人更照顧我一點而下意識的養出來的，我不可愛，也不像個孩子一樣無知任性，更沒有保持什麼狗屁的童真，我比多少經歷風浪的中年人更狠毒更知道這世界的規則，更拋得下一切。」
「可你拋不下我，這就夠了。」沐言低聲道。「以安，把頭抬起來好不好，我知道你已經足夠強悍，你不要我的同情憐憫，你只是要我理解你，我明白，我都明白了，喬以安，我愛你。」
沐言覺得胸前的衣服又沁染出一點溫度，喬以安顫抖的身體緩緩的停止擺動，似乎已經冷靜了許多。
「沐言，我也愛你。」喬以安有些磕磕巴巴的說道：「我很喜歡你，我想，能讓我失控到這種程度的，應該是愛吧！我從未經歷過任何的愛，父母的，或是朋友，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不懂，這麼多年來，我唯一懂的感情，只有喜歡，但喜歡不會讓我失控，變得不像我自己，這是一種對我來說，全新的，陌生的情緒。」
「以安，你先起來，我去開車帶你回家。」沐言試探著摸了摸喬以安的頭。
喬以安這才緩緩的低著頭從沐言胸膛上起來，沐言伸手緩緩的抬起喬以安的下巴，露出對方的臉，清秀的臉紅撲撲的滿是淚痕，似乎有些委屈還未褪盡，目光中有些閃躲和恐慌難堪，彷彿褪去了所有的保護殼，向他坦露了全部的柔軟，但凡他有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不對，便會刺的對方遍體鱗傷。
看看，沐言，你把你心愛的人逼到了什麼份上？！
「對不起……」沐言低聲道，輕輕的吻上了對方的額頭，彷彿那是什麼珍貴的寶物。
喬以安緩緩的閉上眼，「去開車啊！你不是說要帶我回家的嗎？」
「嗯。」沐言輕輕的哼了一聲，從前排座位的中間穿過去，坐到了駕駛的座位上，小白從擋風窗前跳了下來，卧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輕輕的喵了一聲，大黑終於有了足夠的空間可以折騰，在後座的空隙里來回倒騰。
喬以安似乎哭的有些久了，眼睛有些微微的腫，整個人彷彿喪失了全部的精氣神，頹廢的縮成一團，蹲在車座上。
車發動點火，從停車位上緩緩的退了出去，車上兩隻兩個，沒有誰去考慮吃飯的那兩位，一門心思的只有回家，什麼劇組，什麼阿爾賽，都去死吧！
舒朗和池宇都沒有預定包間，所以，也只有在大廳挑了個座位，讓池宇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儀容，便出來兩個人含糊著交談著，兩個人還沒有談完，就透過玻璃看到車子發動了起來，竟然開了……開走了……
池宇：……
舒朗：……
「池總，」舒朗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拖著下巴，這是他憤怒的表現，但是舒朗看起來還是很冷靜，「孩子們看起來比我們想象的更加不聽話，還有，我的錢包還在車裡，不如池總猜一猜，這裡的飯店能不能用手機軟體支付餐費，比如，微信和支付寶。」
（附註：不是所有的餐廳都支持網上支付，只帶手機不帶卡和錢包，是很危險的……）
池宇：……
「還有，作為一個有車人士，我的手機里，似乎並沒有打車軟體。」舒朗又補充一條最新信息。「池總還有力氣走點路嗎？這裡有點偏僻，計程車很少來。」
池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