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城

  看到沈中玉故作委屈的樣子,對比一下他在夢中看到那陰冷可怖的樣子,張致和有些呆愣,良久才吐出一句:」先生,你究竟是怎樣的人。」


  「你看到了什麼,都說出來,我一個一個告訴你。」


  「我……」張致和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心裡該早知道沈先生的來歷神秘,身世成謎,只是這謎底太太超過了他的適應能力。沈先生的曾經實在是他無法想象的邪惡和黑暗,張致和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見識太少了,總忍不住用正道行事來要求沈先生,但是沈先生上輩子是魔道中人,我實在不該這樣。他最後還是說道:「我無事,讓我緩緩。」


  「我上輩子長得很醜嗎?嚇著你了?」


  「不曾。」


  「你在怕我,你在想剛才戚寒水的話。是哪一句?」


  「先生!」


  「新寵嗎?你在吃醋?」沈中玉說著捏了捏他的下巴,笑著說道。


  聽到這個,張致和臉色不變,但是耳垂已經紅了,看著粉撲撲的,道:「是我不該。」這和婦人爭寵有何分別,我是堂堂男子,奈何淪落到這個地步?

  「你是堂堂男子,行事該光明磊落,你若不喜,說出來便是。」沈中玉彷彿像聽到了他的心裡話一樣,說道,「我只有過幾個姬妾,若說寵愛,從不曾有,何來新寵呢?不過,我以前出於惡趣,確實喜歡在正道埋伏本宗的棋子里選拔弟子。他們都很有趣。」


  聽到這個,張致和忽然起了一種衝動,脫口而出就問道:「先生總是料人如神,我若再多說什麼,竟似是無理取鬧一般。」話音剛落,他就感覺到自己的無禮,從沈中玉膝蓋上起來,坐好。


  沈中玉見此卻大喜過望,在背後把張致和摟在懷裡,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能跟我生氣,我竟覺得無比的欣慰。」


  「嗯?」張致和聞言訝然,卻被沈中玉按住了手,不讓掙脫。


  沈中玉繼續說道:「若果你還一直有禮,我才要害怕了。」


  聽到害怕二字,張致和心裡悸動,竟覺得一陣莫名的感動與喜悅出現在心頭,先生竟也會害怕了?還是為我?這般深情,我要如何回報。


  沈中玉繼續說道:「你我之間,親密遠勝於師徒兄弟,近乎夫妻之間,在我面前正該縱酒高歌才是。」


  「先生是覺得我不夠放肆?」張致和聽到這個,雖然不明但也覺欣喜,臉上不由得掛了笑道。


  「確實不夠。」沈中玉說著舔了舔一直在自己面前泛紅的耳垂,「我願親近你,但你一直這般守禮,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先生,是我錯了。」


  「休要再跟我這般說,你又不是我的下屬和弟子,何必說這些?「


  「嗯。」張致和聽到這個,向後一靠,側頭就和身後的沈中玉交換了一吻。沈中玉感覺到他難得的主動,心中更是高興,把他抱在懷裡,舌頭深入,勾著他的舌頭一同起舞,手向下一溜,滑進衣服里,在他的腰上摩挲著。張致和怕癢,不由得一直躲,卻被人緊緊按著,掙脫不得。


  等二人重新平靜下來的時候,張致和唇角含笑,靠著車窗看著窗外的風景。沈中玉卻把躲在香爐里的戚寒水叫出來,道:「你去我寢宮看看,都怎麼了?」


  戚寒水卻嚇得險些就要跪下來了,說道:「師父,我不敢。」


  「嗯?」


  「師父,大師兄在那裡已經吞了好幾個人的魂魄,說要等著師父了。」


  「哼!這孽徒可惜了,只怕也輪迴不了,就給我做個護法吧。」沈中玉聽到這個,不怒反笑道。


  戚寒水聽到護法二字,雖然只是一團煙霧還是讓張致和從中看出了害怕。張致和不由得有些好奇,想到沈中玉剛才說,就直接問道:「護法是何意?」


  沈中玉打發走了戚寒水,道:去看看吧。「一溜青煙自窗邊而去,才跟張致和道:」世上總有些怨魂厲鬼,可以煉成護法,這也用的是佛門護法之術。奪其心智,得其信仰,再用香火煉魂,如此就是護法了。「不過這般說有點複雜,其實就是給他洗腦,直到他完全地信奉皈依於我,這就是我的護法。這樣的護法可以說再沒有自身的存在,雖然還有靈智在,但卻只知道為主人血戰到底。


  張致和聯繫了魔道一向以來的手段,結合這段話,隱約猜到了沈中玉要做什麼,但還是嘆氣道:「先生,你既不喜歡他,為何還要把他留在身旁?」


  「誰說我不喜歡了?我最喜歡留他在我身邊哭了,他不是恨我活太久了嗎?我都活過兩輩子了。」


  聽到這個,不知為何,張致和覺得沈中玉這般拗氣,彷彿有些幼稚,強忍著笑意道:「先生,你看著他就高興?」


  「你想要?我送你。用來做些雜務還是不錯的。」


  「不必了,先生還是自己留著吧。」


  等到彩輦經過道道宮門,停在沈中玉上輩子的寢宮前的時候,戚寒水剛好回來,他一進來就鑽回到香爐裡面,不敢出來,連道:「師父,師兄,師兄要來了。」


  「哦。」沈中玉應了一聲道,「看到了。」話音剛完,他們就看到窗外彷彿一瞬間就從白天變成了黑夜一般,陰寒像是蛇一樣從順著地板滑進來,要纏上他們的小腿。


  張致和第一時間提劍在手,便在原地,劍氣勃發,想要纏上他們的類似於小蛇一樣的陰氣一下子就被寸寸割裂,起身就怒道:」妖孽何來?「


  聲音響起,四面回聲,似男似女,似哭似訴,卻似是無意識的囈語,絮絮不止,卻怎麼也聽不清楚。張致和索性半閉著眼,耐心感受黑暗中聲音發出的方位何在,想要一擊即中。


  這時候一直坐在黑暗中的沈中玉發出了一聲輕笑,在黑暗中尤為明顯,道:「蠢徒弟,你怎麼這麼不長進,你以為鐵圍山黑獄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鐵圍山黑獄?」張致和聽到這個,驚道,九幽老祖的成名*,鐵圍山黑獄,群戰利器,能夠困殺諸化神修士,直到坐化,魂魄也會被困在其中,生生死死不得解脫。


  這下子,車外傳來了一聲稍稍清晰點的嗤笑,然後就是一句聲音含混粗糙的話:」等我把師父也吞了,不就能知道了嗎?「


  「真是煞風景。」沈中玉哭笑不得地罵了一句。


  張致和已經無心聽他們的對話了,他可以感覺到在永恆的黑暗之中,有更多可怕而邪惡的生物蠢蠢欲動,正繞在車外打轉,壓低身子發出了一聲聲詭異而可怖的咆哮,表達著對車內血肉的垂涎。


  他緊緊地握住沉璧,感覺著沉璧興奮的輕顫,心裡恐懼與悸動的情緒混合著激蕩。這一路以來,他因為沈中玉之事而心事重重,不得解脫,現在他只想戰個痛快。


  沈中玉站起來,一手擎著蠟燭,這蠟燭卻也奇怪,本是再普通不過的在案上拿起來的紅燭,此刻在他手上卻溫暖明媚如夏日一般。燭光圍成了一個溫暖昏黃的圓,將陰冷黑暗擋在外面。


  他一手推開車門,感覺狂風呼嘯著向他襲來,但在離他尚有一尺遠的時候就被攔住了,竟然連捲起的狂沙都在一個瞬間被凍住了,凝固成一個有著滑稽形狀的冰山。他屈起手指,敲了敲那座看著怪可愛的冰山,然後冰山瞬間碎裂,風沙聚成一張大嘴,向天大吼一聲,再次衝來。


  但是燭光柔柔弱弱卻始終風吹不滅,反而越發明亮了,讓狂風一邊繞著打轉,一邊卻忍不住越躲越開。狂風嘿嘿地發出了一聲怪笑:「師父,你這輩子居然成了最是虛偽的正道修士,真是天道報應。這般說,我殺你也不是欺師滅祖啦哈哈哈哈……」


  「對呀,我殺你也不再是清理門戶而是替天行道了。」沈中玉回道,語中微帶笑意,激得那人更是發怒,本來伏在黑暗中的凶獸妖鬼,像是不要命一般就向他們二人撲來。


  張致和本來就握住劍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看到凶獸來了,直接就竄入到凶獸群中,和他們戰作一起。沉璧劍起,人劍合一,流動的銀光劃破了最深沉的黑暗,一下子就從成百上千妖獸中穿過。


  劃過妖獸堆之後,本來吵鬧咆哮著的妖獸一下子就安靜,但看著還是無事,像是再正常不過一般,那人剛要嘲笑張致和的時候卻忽然間愣住了,他看到被張致和劃過的妖獸忽然間化為一團血肉,爆發在黑暗之中,濃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就涌了出來,無情地沖入了個人的鼻腔。張致和經在本來還算成排的妖獸中刺出了一個「一」字。


  那人更是憤怒,一邊催動黑獄儘快生成更多的妖鬼,另一面虛實轉化,想要自虛空中到馬車裡搗亂。


  但這時候,沈中玉動了,他神識散去,一直在感受黑暗中所有人的情緒波動,在這個黑暗中尋不到慧靜和龍子他們,想必無事。而這個傢伙,正好有法子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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