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城
正文在上面綠瑩瑩的。
卻說太子長琴所化之虯龍才下水,就不自覺地被金線銀鉤釣了起來。它趕緊搖頭擺尾,想要放出原身,卻筋骨輾轉不得,掙扎良久還只是小魚大小,他正欲發狠,使出仙術,忽然間感到自己身上一松,尾巴一擺,就化出十丈原身,墜入海中。他急忙向下一潛,就要躲入深海之中,想起玉微還在海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悄悄地浮上來冒出頭。
他只見玉微凌空而立,水木清華大陣完全展開,將方圓八丈之地籠罩起來。而孫碧凈則執劍站在玉微面前,道:「這位夫人,此是我友人之靈寵,還請夫人見諒。」
那個婦人收起釣竿,抬起頭來,卻是披髮赤足,神色凄楚地說道:「我已在此等了百年,終於又等到一條虯龍。再等下去,我夫君就該挨餓了。」說到最後,手腕一展,釣竿一揮就向她們二人打來。
孫碧凈舉劍一擋,只覺得一股大力自釣竿傳來,手腕一轉,化解了這道偉力,向前一刺。婦人微微一笑,身影一轉,裙裾飛揚就躲開了這一招,然後釣竿一甩,打在劍上,將劍打得一偏。婦人手腕一抖,釣線一揚,帶著銀鉤就向孫碧凈臉上打去。
玉微見此,幻化出千重樹影,擋在孫碧凈面前,化出藤蔓木刺,打向那婦人,同時自己就運功水月無間,暗搓搓地開始水月。
那婦人躲過木刺藤蔓的糾纏,卻被玉微早已準備好的雙陽明打中,再接一個玉石俱焚。
婦人急退,捂著胸口,顰眉垂淚,道:「不能退,不能退,若退了,夫君就該挨餓了。」她說著,身形一變,迅若風雷,疾飛而來,釣竿一揮,連天接雲,隱隱帶著風雷之聲就向水木清華大陣壓了下來。
玉微見此,真元放出,孫碧凈也同時將自身真元融入大陣之內。不過十個呼吸,大陣之中巨木參天,連天蔽日,向上迎去,剛一接觸,玉微見到巨木撐住了釣竿,先是一喜,然後就心中一痛,巨木嘩啦一下斷裂。玉微臉色一白,並非主陣的孫碧凈更是一口鮮血吐出,昏了過去。
玉微眼看著釣竿就要落在身上,就在此時,一條白龍自水中躍出,攔在玉微身前,長長的龍尾一擺,風起雲湧,海浪翻騰,如山如牆,裹著龍尾就向那婦人壓去。
那婦人釣竿一揮,釣線在龍尾上一割,險些將龍尾割斷。白龍一聲悲鳴,墜落海中。玉微勉力支撐,飛向白龍,立刻掛了個握針上去,道:「小白,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被人抓了去吃。」
太子長琴感覺到尾巴處火辣辣的疼,無力多說,心裡暗道,我這次真是虧了,看來我果真是親緣寡薄,罷了,橫豎我有渡魂之術,也死不了,就此解體用仙術解圍,算是酬你數月陪伴吧,只是日後再會不知道我記不記得你,你記不記得我了。
白龍擺尾,正要施法。空中忽然傳來劍氣橫空的雷鳴之聲,玉微既驚且喜,道:「這是劍氣雷音,是師叔還是方師父來了?」
白龍一頓,再想不到這峰迴路轉之事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看了看在旁只是欣喜師門來人的玉微,心裡晦澀難明,似這般心思澄澈之人如何知道紅塵世事何等艱難,竟連片刻相守也不易得,真想看她師門盡毀后是如何傷心絕望,不知道她到時還能否保持這般好心性。
玉微並不知曉白龍晦暗的心思,只是翹首看著空中劍光經天,如玉虹貫日,一下子將釣竿斬成兩截。
那婦人臉色發白,唇邊溢血,卻是帶笑回頭道:「夫君。」
玉微聽到,像是見鬼一樣死死地看著她,想到,天下這麼大總有不是自己師叔或者方師父的人會劍氣雷音的,這不一定就是熟人嘛。但她再定睛一看,看到身穿藍白道袍的玄霄臉如寒霜一般落在自己身旁,嚇得差點下巴脫臼,夫君,夫君,夫君~~~玄霽師叔呢?
玄霄冷冷地對那婦人道:「我不認識你。」然後對玉微說:「尚可?」
語氣冰冷,卻還是帶著對晚輩的關切之意,玉微勉力行禮道:「師叔,我沒有事。」
「恩。」玄霄應了一聲,繼續執劍指著那婦人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一直纏著我不放?」
那婦人整了整衣衫,道:「夫君,你終於從東海海眼裡出來了?不過千年,你就不記得我了么?」
玉微聽到這個,像是看到她發癔症一樣盯著她,東海海眼?還千年?師叔他今年活夠一千年沒有?!估計是千年的零頭吧?
玄霄道:「我說過很多次,你認錯人了。我從不曾去過東海海眼,千年之前更上不曾有玄霄之人。」語調雖不曾變,但玉微還是從中聽到了一絲的無奈與狼狽。她不由得有些欽佩地看著那個婦人,能把堅毅冷硬的玄霄逼到這份上也算是第一人了。
「怎麼會?!夫君,你一定是入魔之後忘了我了,我不怨夫君,只恨那無道蒼天要我夫妻分離!」
「什麼夫妻分離!」這話遠遠傳來,玉微聽到這是雲天青聲氣,腦海中忽然刷出四個字「捉干在床」,不對,師叔不是還什麼都沒幹嗎?!
白龍見到玉微臉色詭異,縮小之後爬上玉微手臂,蹭了蹭玉微的手,玉微摸了摸他頭上的雙角,低聲道:「來的這位和眼前這位是道侶。」
白龍微微一頓,抬頭看了一眼如謫仙一般的玄霄,道侶呀,咳咳,貴圈有點亂來呀。
雲天青剛一落下,就道:「這位小娘子,你可跟我說說什麼夫妻分離了,我剛好和旁邊這位認識。」
那婦人見到雲天青如遭雷擊,道:「你怎麼會在這裡?雲天青,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死了嗎?你不是應該在鬼界的嗎?你一定是鬼!」
雲天青臉色數變,任他脾氣再好也受不了被人當面罵自己死,道:「好教這位姑娘得知,在下還活得好好的。」
那婦人定定地看著雲天青,如無所聞,忽然道:「定然是這惡鬼,蒙蔽了我夫君。」說著掐訣念咒,召出飛劍,挽了個劍花,就要殺向雲天青。
雲天青見此,眼神一凝,心裡驚覺,瓊華御劍之術?!瓊華近年雖已沒落,但好歹也是修仙門派,什麼時候門中真傳御劍之術也能賣大街了?這麼說,這人是瓊華中人?他心裡難得地起了些躊躇,想到,觀其修為也是難得,要不要打暈了送回瓊華支撐門戶?但這般瘋瘋癲癲的,真的不會給人添亂嗎?
玄霄卻不曾想這麼多,只覺得這人怎麼不會聽人話呀?!現在居然還敢對雲天青動手?!真是找死!他既這般想,心隨意動,一劍穿胸,穿過肺臟。
婦人吃痛,摔在海面上,眼神反而清明起來,看到玄霄,帶著點疑惑地道了一句:「夢?」呼吸卻急促起來,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玉微看了看玄霄,低頭不敢多說,這位師叔還真是心狠手辣。雲天青卻道了一句:「玉微,救她。」
玉微聞言有些驚訝,卻也聽話地上前先上了個握針,然後三個局針行氣血,長針滿血,保住她的性命,然後施針止血。
太子長琴此時心中驚疑不定,這女子身上竟有神力流動,不曾帶著上古正神那種蠻荒氣息,還像是帶著人道神的人間香火之氣,他自己就是神靈,也曾見過上古正神,自然認得。他借自己盤著玉微手上,能接觸到那女子的機會,神識探入其神魂之內,開始搜魂。
搜魂術后,神魂遭到破壞,這女子再也活不得,任玉微再如何精研太素九針也無用。雲天青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玄霄沉默了一下,說道:「她要傷你。」心裡卻奇怪,我剛才明明留了點餘地,難不成控制尚不可,回去還需多練。
「師兄,我明白的。我只是想著到底曾是同門,且留一線罷了。」
「下次我再見到瓊華的人一定留手。」
雲天青搖了搖頭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不可輕忽。」
本來在玉微陣中昏了,經過玉微救治之後醒來恢復大半的孫碧凈看到玄霄,也上前行禮,雖然禮節不失,卻也掩蓋不住其眼中的狂熱,道:「水月宮孫碧凈見過破天劍玄霄真人。」
玉微聽到玄霄這外號,微微一囧,怎麼聽上不這麼不對呢?
玄霄見到孫碧凈這般樣子,心下瞭然道:「你學劍?!」
孫碧凈道:「回真人,晚輩已然學劍十二年。」
「好,你既與我師侄同生死,待你恢復之後,我將指點於你,只要不涉及具體功法,皆可。」
「謝前輩!」孫碧凈聞言,長長作揖。
「好了。」雲天青道:「此處距離我二人洞府不遠,你們也去休養一二吧。這位同門,也需安葬。」
路上,盤在玉微手上的太子長琴卻思索道,鏡花神女?觀其行事,像是夢中證道的女神,但她以夢迷人來抽取氣運與香火信仰的法子卻有點像邪神。再說了,夢神聽來算是人道神,但誰會去祭祀夢神呢?望梅止渴與畫餅充饑總還是有區別的。沒有祭祀又怎麼會有信仰?沒有信仰她又怎麼能有這樣的法力?封神的第一步都做不到,後來的又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