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這樣慢慢悠悠地修著傳送陣,沈中玉覺得雖然不如當日念動法施,頃刻即成,但此刻能一邊說著話,一邊拉著手,也是良多趣味。再者,他也知道出去之後,只怕就沒有這樣的悠閑日子了。
想到這裡,他也覺得有些鬱悶,他從不懷疑張致和對自己的忠心,但是要張致和在師門和自己之間選擇,一方面他不忍心相迫,另一方面,他也自覺心虛。
過了將近兩個月,法陣才完全修好,沈中玉感覺張致和對自己親近不減,心情漸漸振奮起來,想到事情如何尚是未知之數,就這樣懷疑上了,卻也不好。
等到完全修好之時,張致和也不忙著急匆匆就走,反而跟沈中玉道:「先生,可還有什麼要帶著留念的?「
沈中玉聞言,感其心意,道:「我想帶的都帶上了。」口裡一邊說,眼睛不動地看著他。
張致和聽到這個,臉上一熱,正色道:」先生,你怎地這般不正經。「
沈中玉看著他一臉嚴肅,但是兩頰微紅的樣子,真是愛到骨子裡,抱著他就道:」若按凡人說的,夫婦之間有甚於畫眉者,我與你之間和夫婦也差不多了。「
張致和聞言,臉上更熱,道:」既然先生無甚不舍,那請先生開門吧。「
「好。」
此時在東海之上,竟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竟有大多數人都是說來鏟妖除魔的。原來在會稽王家將在東海海域發現九幽疑蹤的消息通報給各大宗門之後,各大宗門雖不至於如臨大敵,但也十分重視,紛紛派了門下弟子去巡邏一番。
而其中,水月庵卻尤為慌亂。水月庵中優曇法師早前從崑崙仙宗通信來的消息中知道一個散修沈中玉和崑崙仙宗弟子張致和得了當年蓮台寺的根本*《白蓮往生清凈經》。她就不由得動了心思,
一來,她結成元嬰以來,已近八百年,元嬰壽元也不過千年而已,因此心裡不由得有些著急,想藉此突破化神,因此早早就派遣了徒兒慧靜去接沈中玉和張致和兩人過來,此刻慧靜和他們二人一同在東海失蹤,附近還出現了九幽魔宗的痕迹,教她如何不心焦;
二來,她的授業恩師就是死在上次魔劫之中,因此她對魔道中人恨之入骨,聽到魔宗再現的消息更是新中大恨,惱怒想道,這些魔頭死光了才好!
因此,優曇法師以元嬰之尊,竟親自領了弟子在東海上巡邏。其餘宗門見水月庵這般重視,也不好意思太躲懶了,也派出門中得力弟子前來。
諸多散修不明真相,見眾大派弟子都在東海上巡著,就傳出了東海有寶的消息,也就到海上去了。
這些消息中雖然有真有假,但其中一條看著卻十分有道理,就是說當年九幽魔宗的宗門駐地枯桑境也是在東海附近的,雖然九幽魔宗覆滅了,那宗門駐地卻不會自己長腳走了的,必然還在附近。
如果有人僥倖找到了,可就坐擁一個洞天福地,何況內里還有魔宗無數珍藏。別說散修,就是有些宗門弟子聽說了這樣的消息,也是心頭火熱,彷彿在東海上轉兩個圈就會撞進了金山一般,完全沒有想到魔門洞天內會有何等兇險。
所謂義動君子,利動小人。本來平靜的東海,一下子竟比仙城還熱鬧些。一些會做生意的人,就弄來幾條大舟,用繩索連在一起,上鋪模板,就如海上浮城一般。
這一日,各個修士還在海上往來巡邏,可惜多數人除了尋到些珊瑚珍珠之外,也無甚收穫。他們看了看日色,正要回到浮城上歇息的時候,忽然間彷彿聽到從遠方傳來一聲雷鳴,抬頭看了看天,只見天空朗朗,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就想又不是春天,怎麼還有乾打雷的?
然後,他們就看到自天際出現一條白線,向著自己而來。隨著白線越來越近,竟發現那是洶湧連天的巨浪,巨浪如白馬賓士而來,轉眼間就到了跟前,打了他們一頭的水。幸好都是修行之人,沒有被水從空中打下去,他們一抹臉上的海水,定睛一看,卻就屏住了呼吸。
他們就見到在海面上緩緩升起的一由海水構成的大門,排開巨浪,緩緩開啟,從門外看進去,可以看到內里竟是鮮花環繞、芳草綠樹的勝景福地,聯想到之前的謠言,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人人想到,天不薄我,竟讓我遇到了。
但在下一刻,他們就要大失所望,從門中竟是有人出來的。他們立刻就想到這洞天難不成是有主了?!這教他們如何接受得了,本來都把這當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此刻卻發現這竟是有主的。
一時間,惡向膽邊生,有些人就想到,哼,等我殺了幾人,這洞天不就是我的了。有些老成的,在一旁看著那些衝動之人都向剛出來的幾個人衝去,暗自留意,想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沈中玉和張致和帶著人剛從枯桑境里出來,就看到外面的人面目猙獰地沖向自己,暗叫不好,趕緊一掐訣要將時空道標之門收起。張致和屈指在沉璧劍上一彈,劍鳴一聲,清音振振。
有人聽到了之後,一下子就清醒過來,認出這是崑崙仙宗劍意襲魂的手段,就有了退卻之心,去得也更慢些。而另外一些本來就對大宗門懷有嫉恨之心的人,見到張致和這般倨傲地以劍鳴示警,心裡更恨,運起諸般法寶就向張致和打來。
張致和最不怕的就是群戰,當日築基期就能以一戰百,此刻結成金丹,神氣合抱,靈力充足,哪裡會怕!一奮身,一仗劍,就直接撞入其中,劍護周身,如銀光繁花一般,收割著來犯者的性命。
而此時,本被嚇了一跳的慧靜也反應過來,看到這些人所為,不由得有些厭惡,暗暗念了兩句佛,祭起定海珠護住沈中玉全身,等他慢慢把時空道標之門收起。
就在這時,本來還焦心著無法找到慧靜的優曇法師,忽然心有所動地一抬頭,就遠遠看到慧靜祭起定海珠時放出的五彩毫光,不由得臉色一喜,一運遁光,轉眼而至。她看到慧靜平安無事地站在那邊,護著同伴,想要喊她,卻又想道,休要教她分心了。
然後,她就留意到眾人性命相搏的景象,出家人心腸慈悲,看不得流血,便喝道:」阿彌陀佛。卻是何事?竟要這般性命相搏?!不若停下來吧。」她一邊說道,一邊揮手將他們分開。
本來在人中搏殺的張致和感覺到一陣和緩的力度將他拉開,一抬頭看到個粗布衣服但是儀態雍容的老尼,認得是水月庵的人,就勢收手,回到沈中玉身邊,提劍看著眾人。
慧靜這時候也看到師父來了,喜道:「師父!」一句喊出,已是流下淚來。
優曇見到她,也是高興,招手道:「過來吧。」
慧靜回身看看沈中玉和張致和,沈中玉雖然一邊在控制時空道標之門,但一邊還猶有餘力地向她點點頭。慧靜一笑,轉身就向優曇走去。
優曇見徒弟平安無事,且修為長進了好多,驚喜道:「好徒兒,你無事就好。」
慧靜也強壓著激蕩的心緒,跪下給優曇叩頭,道:」師父!「
這時候,場上之人見到這一幕,也有認得優曇法師的,見到本來護著那兩人的尼姑竟是她徒弟,再加上本來就上場的那個劍修是崑崙仙宗的弟子,竟是兩大門派聯手,他們不禁就有些心灰,想要退去。
但也有人情急智生,想到一計,便就到了優曇法師跟前,行禮道:「法師有禮了。」
優曇法師見到是流雲派的一個金丹長老名喚鶴持的,便點頭示意。
鶴持見她不算太過倨傲,便道:」法師,那便是賢徒了?「
「小徒拙劣,實在讓人見笑了。」
鶴持捋了捋鬍子,道:「法師的徒弟果然不凡,不愧是水月庵的,只是可惜了。」
「嗯?可是她有何不妥了?」
「只是我的一點妄想罷了。剛才賢徒卻是和另外的那三人從時空道標之門內出來的。而這時空道標之門卻是通向枯桑境,那可是九幽魔宗的洞天……「最重要的是,這幾人居然還能平安無事,嘿,他們究竟哪個是魔宗弟子?鶴持一邊捋著鬍子,一邊說道。
優曇法師本來就對這枯桑境再現的說法嗤之以鼻,但是為表公心,還是問慧靜道:」那可是枯桑境?「
慧靜在旁,聽到鶴持這般說,心念急轉,急得一額頭的汗,她也師父最恨就是魔道中人,若果師父與沈中玉起了爭執,相搏之下未知勝負誰手。雖然她心裡信服師父乃是元嬰大能,但是沈中玉可是九幽老祖,就算轉世重修,也是能以元嬰之身把化神期龍母折騰得狼狽不堪的人,師父若真和他對上了,這可怎麼好。
她心中轉過無數念頭,對於這個,卻是無可否認,佛門中也有不得妄言的戒律,只得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