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沈中玉拎著賀樓燕紅軟綿綿垂著的手腕抖了抖,看著她連抽冷氣,才說:「想不到賀樓姑娘這麼烈性。」
賀樓燕紅一咬牙,道:「誰教我遇著兩個不知道憐香惜玉的混蛋。」
沈中玉聞言,笑了道:「誰敢憐你?誰敢惜你?最憐你惜你的那些人不都死了嗎?我怕死。「
賀樓燕紅聽到這個,柔柔說道:「公子怎能與他人比?」她話剛說完,又疼得尖叫一聲,卻是她的手肘被卸了下來。
沈中玉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倒想要知道人身上都有多少個關節,想好好數一數。」
賀樓燕紅恨道:「你這般做,真不像是正道中人,莫非與我是同道,既如此,我們不若共赴于飛。」
沈中玉聞言一頓,在旁看著的張致和蹲下,按了按他的肩膀說:「先生,我信你。」
沈中玉伸手按住張致和的手,眯著眼看了賀樓燕紅半日,道:「阿致是大派弟子,不說一諾千金,但也比我可信多了,你不信我總能信他。你要怎麼樣才肯說?」
賀樓燕紅不屑地看了一眼張致和道:「這樣的膿包,你要我如何信?再說,他會為了我,和你這個至交好友拚命嗎?」
張致和對沈中玉說道:「先生,不必和她多說。我總信你。」
沈中玉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有些事,能不沾染還是不要沾染吧。」魔音攝心,魔火煉魂這些手段到底是不能用了。但他也不可惜,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只是靜靜地看了賀樓燕紅一陣,才說道:「發誓吧,就用道心起誓。」
賀樓燕紅眉一挑,道:「好呀。」
沈中玉給她一用勁把手肘復了位,伸出手指在她面前一豎著搖了搖,道:「別想著耍賴,你用魔心起誓。」
賀樓燕紅聽到這個,臉色一凝,目光森然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笑道:「沈公子莫非真是我輩中人?」
沈中玉曖昧地勾了勾她的下巴,說道:「若我真是,你敢這樣跟我說話嗎?「
賀樓燕紅被他一逗,笑著往後縮,道:「別弄了,怪癢的。你這個假正經,這般會勾人,都不知道曾沾染過多少女子。」
張致和在旁看著,隱隱覺得不適,按著沈中玉肩上的手緊了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說道:「沈先生,我來吧。」
沈中玉看了他一眼,道:「小心些,別讓她誆了。」
「是。」張致和應了一聲,接過手去繼續給賀樓燕紅接骨。
賀樓燕紅看著張致和一臉肅然地給自己接骨,不由得起了戲弄之心,卻是腰如蛇擺,骨肉如棉,故意曼聲長吟,嬌聲細喘,彷彿歡好之時。但是張致和竟臉紅也不紅,十分熟練地把她脫落的關節都複位了,然後就又站回到沈中玉身邊去。
沈中玉一臉戲謔地看著賀樓燕紅表演,到最後看到她近乎氣急敗壞了,才說道:「好了,焚香起誓吧。」
賀樓燕紅憤憤起來,卻感覺到關節還是痛得厲害,看著這兩個傢伙,恨恨道:「一個假正經,一個真獃子,我是倒了多大的霉才遇著你們這兩個極品。」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手挽著手出去準備香案、香爐等物。等到香案、供果齊備,賀樓燕紅才和沈中玉你來我往地討論好起誓的內容,旁觀的張致和深覺獲益良多,他們考慮得真細緻。
然後沈中玉先來,焚了香,以道心起誓,一條一條地說完了,再到賀樓燕紅,最後才是張致和。
起誓既畢,沈中玉收回量天尺,渾厚的法力在賀樓燕紅身上一流轉,就修復了她關節上的損傷。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一揮手把在一旁的稻草變成軟榻,往上面一躺,伸了個懶腰,看著兩個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的人,說道:」別這樣看我,不然我挖了你們的眼睛下來。「
沈中玉冷哼一聲,張致和皺眉說道:「賀樓大娘子,究竟如何離去?」
賀樓燕紅道:「真是無趣。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都知道了罷。」
「嗯,有所猜測,是當年蓮台寺的宗門洞天。」張致和見她認真答話了,便道。
「正是,既然是宗門洞天,自然有進有出,知道其時空坐標,開啟時空坐標之門就可以進出。「
「如何開啟?」張致和聞言問道。
賀樓燕紅看了他們兩眼,道:「我自然知道,且已立誓,自然會帶你們出去,這些就不必問了。」
沈中玉扯出一抹略帶譏諷的笑意,道:「是個和尚告訴你的嗎?庭秀么?」
賀樓燕紅聽到這個,嘿嘿笑道:「這是誰?長得俊嗎?」
「你被他騙了,還要給他瞞著,有意思嗎?」
「算不了騙,互惠互利罷了。」賀樓燕紅斂起笑意,淡淡道。
「也是。天地能欺心難欺,他才是你的同道中人。」
「真的嗎?「賀樓燕紅帶著幾分欣喜問道。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喜歡一個破戒的和尚?若我沒想錯,令尊只怕給你安排的夫君可不會是這樣子,你說你是不是賤?「
賀樓燕紅一怔,然後反應過來,罵道:「滾!我爹爹喜歡的是假惺惺的向清寒,可不是我!」
沈中玉笑了,道:「這麼說,你很討厭月華仙子。讓我想想,你自幼金尊玉貴,千嬌萬寵地長大,在你剛知事的時候,月華仙子早已結丹,令尊跟你說的最多就是她如何天資過人吧。只可惜你根骨一般,悟性不佳,至於心性更是不足一提,所以心裡對於月華仙子既是嫉妒,又是羨慕,這些年,你見到她就覺得心頭苦澀,如此之下,心態失衡,修鍊更難寸進。令尊也是失望至極,為了保住家主之位不至旁移,才會四處納妾。「
賀樓燕紅一邊聽著沈中玉的話,臉色越發慘白,最後彷彿困獸一般,怒吼一聲,向沈中玉撲去。張致和攔在沈中玉跟前,打扁劍身就抽了她一下。
賀樓燕紅被打得往地上一歪,索性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沈中玉看了看跪在地上捂臉大哭的賀樓燕紅,才覺得心頭火氣漸消,想到她也是修魔的小輩,起了指點之心,便道:「修魔之人早期憑著一股執拗陰鬱之勁,進境甚快,但到最後還需學會以魔制魔,方能長久。雖然難得正果,也得長生。」
賀樓燕紅眼淚也漸漸停下了,一抹淚,說道:「好了。等我取了一樣事物,便帶你們走。」說著,她便起來出去。
沈中玉看了看還站在一旁的張致和,停了停,還是問道:「阿致,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我對於魔道修行如此熟悉,你不懷疑?
張致和看著沈中玉,斟酌了一下語言,說道:「若說我毫無所覺,那是騙人。但是除了聽其言,還需觀其行,一路以來,先生雖性子不羈,但不失道門高士之風,所以我信先生。」
「那你就不怕日後,我會成了她那樣子?」沈中玉向著門外努了努嘴。
張致和道:「未來之心不可得,以未為之事來給人定罪,未免太過不公。如果日後真有事發生,我定會規勸先生。」
沈中玉聞言,帶著戲謔地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聽你的?「
「嗯,規勸不成,只能斧正,再不成」張致和說到這裡,眼圈微紅,道:「那我只能跟著先生下世了。」
「奈何?」
「我殺先生,不義;我棄蒼生,不仁。」張致和語調低沉哽咽,但還是十分堅定地說道。
沈中玉看著他眼中微光,扯了扯嘴角,道:「被你纏上了,我連做些壞事都不敢了。」
張致和聞言一笑道:「先生所行正道,又有何懼?」
兩人正說話間,賀樓燕紅又回來問:「你們知道方丈房間里的書都去哪裡了嗎?」
沈中玉道:「在我這裡。你要就抄一份吧。」
賀樓燕紅聞言,撇了撇嘴道:「別人的嫡傳*還有傳人在了,你們就貪了。」
「我們打算把這交還給水月痷。」沈中玉道。
「呵,原來你喜歡老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