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太多
圖書館里的暖氣開得很大，劉澤的心越來越冷，越來越硬，良久，他吸了口氣，輕輕地說道：「劉澤，你的人生允許犯錯嗎？你能承受像魏斯心和寇翀那樣撕扯的校園愛情嗎？你忘記了對未來的規劃和設想？」
雪花兒飄蕩落下，零下三十度的天氣，白色的雪就像白沙一樣，經久不散，六公寓的樓下站著一個女孩，任憑雪花灑落在身上。
魏斯心和寇翀依偎在一起，甜蜜地走過來，耳鬢廝磨在門口，寇翀想要多呆一會兒，一晚上在自習室都沒說幾句話，她拽著魏斯心的胳膊，心裡暖暖的，對這種校園愛情的狀態很滿意。
魏斯心則有些心不在焉，他急著回宿舍，每天兩個人都粘在一起，也就回去才是完全的獨立空間，規劃一下英語學習，黏糊下去有些煩躁。
「好啦，你回去吧，我媽要打電話來了。」
寇翀嘟著嘴，撒嬌道：「那你抱我一下。」
人來人往，魏斯心瞟了一眼，把心一橫，抱就抱吧，不抱肯定不能放回去。
一絲香味鑽進鼻孔，他還是很喜歡寇翀髮絲的味道，或者說洗髮水的味道，那是一種很高端品牌的薰衣草味。
魏斯心想要鬆開，寇翀抓緊，嗲聲道：「我看一本書上說擁抱20秒才能感受到彼此，我們以後也要。」
好吧，魏斯心有種想要掐表的衝動。
抱也抱了，寇翀還想黏糊，魏斯心好不容易逃離，走進公寓里時一陣輕鬆，真怕身後再傳來聲音。
寇翀轉身要走，就看到一邊角落裡的雪人，她驚呼一聲，連忙走過去，竟真是張琦，兩人認識多年，她一直都是傲傲的女生，脾氣很大，從未見過她這般落魄。
「小琦，你在這幹什麼？」
張琦吸了口氣，看著她，生硬地說：「你不要管我，我就想自己呆著。」
好吧，寇翀訕訕而去，她早習慣張琦的性格。
柳萌、她、張琦，三個女孩，張琦最漂亮，性格也最硬，柳萌長相一般，性格也最隨和，她覺得自己是中間，很均衡。
回去的路上，寇翀連忙跟魏斯心八卦。
劉澤走到公寓的時候，都快關門了。
清脆的聲音傳來。
「劉澤。」
張琦快步走過來，頭髮上有些雪花，臉上是微笑，她很努力做出淡然隨和的樣子。
為一個男生心懷愧疚、心痛，她從未想過會做出這般愚蠢的舉動。
「本來是想跟你一起去溜冰，看你一個寒假長進了沒有。」
她的語氣明顯有一絲慌亂。
「快關門了，我上去，你也早點回去。」
劉澤的語氣木然。
張琦覺得好委屈，很後悔為何不早跟蔣毅說清楚，不早跟劉澤交代她的情史，如果這也算情史的話。
「其實我跟蔣毅哥……」
「你不需要告訴我，耿超想追唐晶，這種感情將來必是危機重重，成為彼此攻擊的借口，男人會認為女人不忠不貞，女人會覺得我為你捨棄另外一個人，你卻不珍惜我。」
劉澤冷靜地說，甚至說冷酷。
他沒直接說，卻清楚地表達了意思。
張琦聽到不忠不貞時覺得一股屈辱。
「我懂了。」
劉澤走上去心裡依舊冷靜，果然，我對她也並沒有什麼感覺，否則為何不心痛呢？
回到宿舍，幾雙眼睛好奇地看著，魏斯心賤兮兮地笑道：「兄弟，還是你牛逼，能讓系花等你。」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被生懟，魏斯心訕笑。
劉澤，就是那樣，不管心裡存了多大的事，面上總能保持雲淡風輕的不在乎，他隱藏得更深，課堂上很少看到他的身影，而越來越多往老校區的實驗室跑，就連闞敢、韓秀草、魏斯心三人都不太能看到他。
2005年6月。
冰城的天氣也炎熱起來。
他坐在主樓的石階上看著尋食的鴿子發獃。
大一第二學期。
韓秀草跟朱珠的感情越發熱切，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長途一毛錢一分鐘的套餐早已辦了，只不過他仍在做一個聽媽媽話好好學習的乖孩子與揮灑青春的瀟洒中徘徊，所以，朱珠好多次都希望他能夠去泉城的學校看她，可韓秀草一次次不敢行動。
以至於在五一假期時，兩人第一次鬧了彆扭，算是冷戰了，最後以朱珠的主動聯繫告終。
魏斯心，仍舊忙於打網球、好好學習、準備GRE等諸事，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躲避寇翀，戀愛后的寇翀完全變成了小女人，什麼夢想、理想都沒了，每天就想著兩人在一起，不管幹什麼都希望一起做。
兩人的爭吵依舊頻繁而不規律，有時候你能看到寇翀很溫柔地等在樓下，魏斯心一下去，她就跑上去抓著他的胳膊，很親密地走開，有說有笑的咬耳朵。
有時候你也能看到她站在樓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魏斯心關了手機，拔掉宿舍的電話，蒙著頭睡大覺，反正就是不理不睬，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一旦魏斯心看到樓下沒人，背著網球套裝準備去運動時，就不知寇翀突然從那個隱蔽的角落竄出來。
真是竄出來，用魏斯心誇張的話來說，簡直比土狗跑得還快。
一旦被逮住，那就一準是現場直播，久而久之，魏斯心也不在意被別人看到爭吵了，丟臉也丟成了習慣，寇翀在氣頭上更是管不了那麼多，終於有一次演變到最激烈，魏斯心耐著性子在宿舍挺屍了兩天，最後還是被抓住，氣得發狂的寇翀大嘴巴啪啪的抽他。
是個男人也受不了，終於魏斯心忍不住抽還了她。
據闞敢說，兩個人互抽了十分鐘，臉都腫了，簡直比仇人還仇人，按說都打成這樣，總要分手了，可誰知幾天之後，兩人都夜不歸寢，就跟健忘症一樣，繼續在一起。
闞敢說起這些事時，就像一個資深的情感專家，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很多問題來，他翹著腳，看到劉澤回來，很高深地說：「搞成這樣值得嗎？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追，有男朋友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你還怕那男的？關鍵看女生怎麼想。」
劉澤沒去理他。
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闞敢不準備放棄，接著道：「你看看咱班裡的耿超，長那個豬樣子，唐晶，又瘦成那樣，尖嘴猴腮，就看對眼了，當時唐晶不也有男朋友嘛，高一時就在一塊了，就隔壁冰城體校，那死胖子還不是照樣追，最後怎麼著。」
「體校那哥們來找耿超，兩人談了很多，最後那哥們說，你好好照顧唐晶，這兩人就勾搭在一塊了，到主樓都牽著手。」
闞敢很神秘道：「我看得出來，張琦喜歡你。」
劉澤被煩得不行，看著他道：「追到她，在一起，我都有信心，可我不確定將來會不會成為爭吵的借口，一旦留下這個漏洞，就會成為互相傷害的利器。」
更深層次的原因，他不想說，父母之所以總是爭吵，對彼此缺乏寬容之心，就是因為當初兩人走在一起並不光彩。
母親起初是和父親的好朋友在一起談戀愛，那時父親腦袋頗為靈活在上百里之外的工廠謀到一份差事，母親當時豆蔻年華，也很想到外面見見世面，父親的好朋友便委託父親帶母親到工廠做活，囑咐幫著照顧。
結果，一來二去，父親和母親就在了一起，等他們回到鎮子時，母親就大著肚子，當時父親還唯恐好友會大鬧一場，結果人家沒有，卻也因此搬離了鎮子到縣城去。
在他們互相爭吵時，便時常拿著當年的事咒罵，母親罵父親是小人，父親則認為母親不檢點，不守婦道，否則為何兩面三刀。
劉澤深惡痛絕，不想自己的將來也發生，他寧願狠心斬斷剛發芽的幼苗。
蔣毅並不可能讓劉澤退縮，而是因為蔣毅的出現，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忽視張琦有男友的事實。
「說什麼都白扯，我覺得你丫心裡有毛病，感情都是談出來的，不談哪有，誰能一次就談成功？談不成就得死嗎？」
劉澤又沉默下來，望著窗外，調整著紛亂的思緒。
「別怪兄弟沒提醒你，6班有個醜男想追張琦。」
闞敢看著時間，出去給女朋友打電話，等他打完電話回來，劉澤依舊保持此前的凝望姿勢，時間似乎一瞬間靜止，而闞敢卻天差地別，眼圈兒都紅了，一回來就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看這架勢又要給祖國鐵路事業做貢獻了。
「不過是吵架，總會有平靜下來的時候，說不定你在半道兒就和好了。」
劉澤依舊沒回頭，卻能準確地猜測闞敢發生了什麼事。
闞敢說話都哽咽了，嗔道：「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感情要是能完全理智，那他媽就不是感情了。」
說完，甩門而去，看破紅塵的感情大師只才一會兒就完全破了功。
大約是因為封閉后的專註，劉澤心無旁騖，對於專業越來越純屬，完全掌握了本科階段的知識，甚至能夠解決很多難題，獨自開發控制系統，成為了很強悍的技術達人。
期末也來了，跌跌撞撞的一年過去。
這幾個月來，劉澤都未再與張琦有過交集，他也沒去關心她好不好。
寇翀跟柳萌說：「你們班劉澤就是個冷血動物，沒心沒肝的，冷著臉裝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