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義與利
周圍的白色有些單調,更有著雪一般的冷。
一個人,躺在病床上。
李天再次暗暗修鍊長生訣,調運氣血。
忽然——
「啵!」寂靜的病房裡響起了一聲細微的響動。
這聲響動,真的是細微到了極點,似有似無,讓聞聲睜眼的李天心裡忍不住產生了一種懷疑。
我是不是聽錯了?
不!他沒有聽錯!
李天雖然重傷未愈,躺在床上,但他的目光依舊敏銳,在間不容髮之際捕捉到了白色房間里忽而閃過的那一線亮光。
一把匕首,閃電般刺來。
李天立時拍床而起,身子如失了重一樣上浮了一米多高,堪堪躲過了那一刺。
來人穿著白色的醫生服,但顯然不是醫院裡的醫生。見一擊落空,這人臉色不變,握著匕首向上一撩,直刺李天后背。
這一下,若是刺中了,傷上加傷的李天,幾乎必死。
因為,這一匕首,所刺目標,乃是他的命門穴。
命門穴,人體三十六處死穴之一,更是一處極為重要的死穴,若遭到重擊,會直接衝擊到脊椎,破了渾身氣機,輕則全身癱瘓,自此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重則當場身死。
李天雖然面朝上,看不見背下之事,但身體感覺遠超常人,那匕首的鋒銳使命門穴處一陣發麻,心頭警鐘急響,他當即毫不猶豫,人在半空,身子凌空翻轉,生生翻到了一邊,再度躲過了這要命的一擊。
身子急墜而下,不急沾到柔軟的床,李天雙手一撐,雙腿橫掃,猛的踢了過去。
右腳先至,直踢飛了那人手裡的匕首。
左腳后發,卻攜著一股大力,生生將此人踢得飛起,重重摔在了後面的牆上。
「原來……你……早就好了!」那人斷斷續續的說著,「了」字一出口,人就昏死了過去。
「我的傷勢並未徹底恢復,只是恢復了大半,只是你太弱了!」
墜落地上,李天傷勢未復,先前的連番動作已是耗盡了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力氣,此刻卻連爬回床上的能力也沒有了。
後背傳來陣陣溫熱,卻不是因為地板磚長時被空調暖風吹著,而是尚且脆弱的血管再度爆開,流出了一地的血。
血是熱的。
手裡的手機早已按下,過不多時,張虎和張成武兩人急急的沖了進來,一眼便瞧見了躺在血泊中的李天。
「小天!」張虎大叫一聲,撲了過來。
張成武隨後發現了倒在牆邊,身穿醫生服的殺手,上前狠狠踢了幾腳,拿過輸液軟管,將其死死捆了起來。
被張虎抱起放在病床上時,李天身體已不再滲血,但背後被染成紅色,看著仍覺有幾分凄慘。
張虎慌忙叫來醫生,張成武將殺手暫且藏進了床底下。
很快,幾名白大褂的醫生和幾個護士一臉憂色的沖了進來。
一番檢查和重新包紮過後,李天已經醒了過來,只聽醫生道:「暫時沒事了,但要記住,讓病人在傷勢徹底恢復之前千萬不要做運動,任何需要耗費體力的事情都不能做!」
在兩人的連連保證下,一群人,以及那一臉擔憂和不舍的護士,才終於走了出去。
僅剩三人,張成武才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黃涔涔的藥丸。
大黃丹!
李天服下大黃丹,感覺身體稍稍恢復,睜開眼,看著兩雙充滿擔憂的目光,道:「成武你先把人帶回去,好好拷問一下到底是哪一方人派來的,然後給姜明坤大叔打個電話,把人交給他吧,我相信他會做好的!」
「至於虎子,你就留在病房裡為我護法吧!」剛剛的一場刺殺,雖然有驚無險,但終究使傷勢複發,李天不禁有些心有餘悸。
「好!」
……
義氣,是江湖中人最看重的,亦是黑澀會中人最看重的。
但是,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利益,才是這個社會永恆的話題。
自古以來,無數人因為利益,拋妻棄子,骨肉相殘。
更何況,並無血緣關係,更無真正的情義,只因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兩人?
「啪!」
玻璃破碎的聲音在豪華的客廳內響起。
一個透明的瓷杯在落地的剎那,成了粉碎,飛濺開來。
隨著一起破碎的,是否還有那並不真摯的友情?
「李恩!我的二十個精英骨幹如今只剩了九個,如今就連千相也折了,這麼大的損失,你說說,到底誰來賠我?」
頂著一顆光頭的青年人話音一起,屋子裡的溫度就好似急劇下降了好幾十度,凍得隔著玻璃茶几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李恩臉上一白,渾身一陣顫抖,就連上下兩排的牙齒都在打架。
周圍一排臉色淡漠的青年齊齊上前一步。
李恩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李恩顫聲道:「步大哥,這個李天竟敢折損你這麼多手下,著實可惡,小弟心裡也是氣憤的很吶!」
「夠了!」步雲飛怒拍了一下茶几,玻璃制的茶几面上如蜘蛛網般裂出道道痕迹,看得李天心頭狂跳,只聽他語氣森然道:「李恩,我這可是受你所託,看在你我的兄弟情分上,才幫你教訓的此人,可你為何不告訴我,這人這麼能打,而且還和姜區長有關係?」
想起一個小時前接到的區長姜明坤的電話,想及自己手下最得力的殺手千相因為偽裝成醫生潛入醫院暗殺李天被抓,他心頭的火氣不由得更旺盛了,越看李恩那張小白臉似的臉就越覺得厭惡和痛恨。
被步雲飛那雙陰冷充滿殺氣的目光這麼一瞪,李恩頓時嚇得身體一軟,滑落沙發,跪在了地上。
「步大哥,我是真的不知道李天那小子竟然跟姜區長有關係啊!不然就是借我一千個膽子,我也不敢讓您去找他的麻煩啊!」
李恩的語聲中帶上了哭腔,他是真的被嚇哭了。
畢竟,他歸根到底,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家裡有些背景,從小在溫室里長大,雖然和步雲飛這個黑澀會接觸,但從未見過其兇殘的一面。
「不敢?」步雲飛冷哼一聲,「只怕你很敢啊!說!為什麼不告訴我那李天如此能打?」說著,他的聲音陡然一厲,怒睜的雙目中射出兩道濃烈的煞氣,又著左邊臉頰上一道斜長達三寸的蜈蚣疤下,顯得很是猙獰可怖。
李恩如受驚的小兔子般身子劇烈抖動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
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難道讓他說,是為了慫恿其對李天出手?若真的這麼說了,只怕他今日就別想走出這棟別墅的大門。
「說!」
步雲飛大怒,「噌」的站了起來,手起掌落,面前本就布滿了裂痕的茶几頓時應聲而碎,灑了一地的碎渣。
李天身子又是一顫,卻仍是半個字也不敢吐露。
見他這個樣子,在社會上摸滾打爬這麼久的步雲飛哪裡會猜不出原因,當下心裡更怒,開口卻道:「因為你的事,我的兄弟折損如此之多,你讓我如何面對他們的家人?更有幾人,家裡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讓我如何面對?」
「我…我……」
步雲飛忽然嘆了口氣,說:「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也不為難你,但我那幫兄弟們的安葬費,還有他們家人將來的生活費和安撫費,你必須出!」
「至少,讓我對兄弟們,有個交代!」
聽到這裡,李恩哪裡還不懂,這步雲飛雖說得疾言厲色,看著嚇人至極,實則都只為了一個字——
錢!
然而,縱然明白了又如何?如今我為魚肉人為刀俎,他怎敢有半分不願?
若是他敢說個不字,只怕下一刻就會橫屍當場。
連忙道:「步大哥說得對,他們為了我都已經死了,若都不好好安葬,他們在天之靈不得安息,我這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還有他們的家人,也要安撫好!」步雲飛大聲叱道。
「是是是!還有他們的家人!」說著,不再擔心自己生命安危的李恩悄悄坐了起來,低聲問道:「只不知,步大哥想要多少?」
「我是這樣的人嗎?」步雲飛把眼一瞪。
李恩忙賠笑道:「是是是……額不,步大哥當然不是這樣的人,我的意思是,賠給那些兄弟每家多少錢才好?」
步雲飛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副算盤,裝模作樣的算了幾下,道:「加上千相,總共十二家人,算上他們孩子從小到大的學費、生活費等,我給把零頭抹去,你一共拿出一千萬就行了!」
說著,他的雙眼忍不住亮起了一絲光亮。
那是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