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梁府(上)
九月二十三?宜婚嫁、動土、搬遷。
梁府外張燈結彩,挑起的燈籠照亮了大半個街道。今日是並州知州梁棟大人續弦的日子,娶的是洋河縣縣令之庶妹,這也算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緣,梁大人的才氣並州城人盡皆知,而洋河縣令之妹雖然是庶出但是溫柔嫻熟早已美名在外,來參加婚禮的客人無不讚上一句郎才女貌。這次結婚雖是續弦可是婚禮辦的依然熱鬧無比。
洛玉京笑靨如花在梁府中出出進進招呼著客人,看著她嬌媚的笑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便是今日的主角,可是隻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心裏到底有多少苦。她從未奢望過可以站到他的身邊,她也清楚早晚有一天他會屬於另一個女人,她以為自己早已看開,可是這一天真的來到時她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
可惜上天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梁大人孤身一人沒有親眷所以婚禮的一切隻能交由洛玉京來操辦,這世上又有什麽事比親手操辦自己愛的人和另一個人的婚禮更叫人難受的呢?可洛玉京還必須笑臉迎人的去待人接物,隻因這是梁大人的請求。
此時梁府人來人往,因著來的都是些文人官員,所以少了些婚禮常見的喧鬧多了幾分文人墨客的雅致。
柳易芩端坐在偏廳的琴桌前,修長手指熟練的撫著一曲春江花月夜,可惜樂曲雖優美如常卻少了一份感情,如果有心人仔細觀察便可看出彈琴之人有些心不在焉。柳易芩心中及其不安,項皘出去探查梁府已有小半個時辰了到現在還未回來,希望她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而此時的項皘正在氣急敗壞的對著一臉茫然左顧右盼的方延大吼,邊吼還邊跳腳:“喂!死路癡,遇到你我還真倒黴!你真的認識路嗎?喂!”
就在一個時辰前柳易芩和項皘一起來到梁府為梁棟婚禮助興。
“阿皘,等下你到各處探查下。”柳易芩低頭調著琴輕聲對項皘道。
“好。”項皘點頭應著,“不過,之前院裏的人不是探查過了麽?”
“嗯,是啊。院裏人什麽都沒查到。可並州城以及周圍的賑災銀子已經確定大半都進了這知州大人的口袋了。”柳易芩若有所思的低著頭,臉色凝重的說,“阿皘,你覺得一個人貪汙為的什麽?”
“錢!”項皘不假思索的回答。
“可是他拿了錢做什麽呢?”柳易芩抬眼看著她繼續追問。
“享受咯。住大房子,吃好吃的,買古董珠寶再養幾個美女在府中。”項皘挑了挑眉毛摸著下巴,露出一臉壞笑。
柳易芩被項皘的表情逗的笑了起來:“對!你說的沒錯。貪汙錢財無非為了享受。可是你看這梁府,房屋陳舊還有些地方甚至掉了漆,吃食一般即使是大婚之宴也是及平常之物。之前探子探查時候也沒發現什麽值前物件,而且梁棟還每月放粥。那麽他如果真的貪汙又為了什麽呢?這錢又到哪裏去了呢?”
這番話說的項皘也一陣疑惑,收起方才的輕佻表情開始低頭思索起來。
柳易芩手指輕撥琴弦發出“叮”的一聲,繼續道:“阿皘,再確定一下梁府的情況。梁棟行事有些古怪,我開始覺得此事有蹊蹺並不是單純的貪汙。”
“好。”項皘點點頭沒有再說其他,換了身衣服戴上麵具從窗戶跳了出去,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看著項皘的背影柳易芩在心中默默的道阿皘,注意安全。
項皘在梁府幾個主要院落翻找了一番,發現這梁大人的生活實在是及其簡樸,梁棟住的知州府是前朝王爺的舊府改建的顧而麵積極大,但是其中的布置卻比一般的小康之家稍微好點而已。
府中的房舍除了日常起居的一兩個小院以及招待客人的兩個小樓外其他都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樣子。屋子中的擺設也及其一般,字畫皆出自梁棟自己的手筆,至於家居也是一般紅木,擺設的古玩竟然都是本朝仿製的贗品。項皘想起之前與柳易芩的談話,也覺得這梁棟行事真的是無比詭異。
難道有暗道?項皘在周圍牆壁地麵敲打一番,連瓶子字畫都挪動過可惜卻一無所獲,梁棟府裏一切正常。於是項皘隻得向後宅破敗的房舍摸去。
剛走到後宅就見到一個內穿藍色絲質長衫、外套金絲吉祥三寶圖案外袍、頭戴珍珠冠的男子在各院落中鑽來鑽去。當項皘看到這個燒包的身影時腦袋中隻蹦出四個字天要亡我!,她第一反映便是找個地方趕緊藏起來。
偏偏方延方大少,人雖路癡可是一雙眼睛卻是雪亮的,一下就看到躲在暗處的項皘,滿臉憤怒的跑過來大吼:“你!死女人!小爺我好心安慰你,你竟然把小爺丟在河邊一整夜!若不是家人來尋,小爺我現在還在林子中轉圈呢!”
項皘自知理虧沒有像平時那樣拿東西拍他的臉,而是柔聲道歉:“對不起啊,我喝多了,等回去找你的時候你都不在了。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請你再喝酒?這次去大酒樓!”
“算了!小爺可再不敢同你喝酒了!”方延聽她還敢提喝酒二字頓時更加惱火,可是看到項皘那幅小心道歉的樣子又不好繼續生氣隻得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來這裏做什麽?該不是.……要偷東西?!”
“怎麽會!”項皘趕忙反駁,偷雞摸狗的事她向來不齒,被人誤會成小賊可是萬萬不可以的,“我哪裏像小偷了?!我.……我.……隻是看著梁府裏熱鬧,進來湊下熱鬧而已!”
“這麽閑啊?那正好,小爺我上次在河邊迷路後痛定思痛決定克服路癡的毛病,這次出來特意帶了地圖和司南。你這麽無聊那陪小爺走走吧!”方延揮了揮手中的物件信心滿滿的說,“這次小爺絕對不會再迷路了!”
“我可以說不嗎?”項皘弱弱的說。
“不行!這是補償小爺的!”說罷不等項皘同意拉著她便走。
於是才有了剛才項皘暴跳怒吼的那一幕。
“你不是說這次沒問題嗎?”項皘很鬱悶,她被這路癡帶著左轉右拐在碩大的知州府裏亂轉,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原來路癡就是這麽傳染的!
方延一臉迷茫邊左顧右盼邊嘟囔道:“知州府真是個詭異的地方~”
項皘繼續暴跳:“笨蛋!這就詭異了?要是進了皇宮看你怎麽辦?”
方延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小時候他父親敘述過的皇宮,點點頭道:“嗯,皇宮更詭異!”
這句話若是柳易芩聽到便可能會想到很多關鍵的東西,可惜方延對麵的是向來神經大條的項皘,此時項皘想到隻是自己已經出來很久,柳易芩那邊不知道怎麽樣了,若是被人盤問她的去向可怎麽才好?
“路癡!都是你不好!每次遇到你,我都倒黴!真是我的掃把星!”項皘急的口不擇言的罵到。
方延被項皘罵的心裏一陣難受,他隻想讓對麵的人知道自己其實不是那麽無能,可惜卻適得其反。默默的把手中的司南和地圖遞給項皘,悶悶的道:“那麽還是麻煩姑娘帶路吧。”
項皘此時也覺得自己的話說重了,可是心裏著急一心惦記著柳易芩那邊的情況,也顧不得道歉接過地圖和司南找起路來。而方延也不再噪聒,隻是默默的跟在項皘身後,時不時的偷眼看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