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前事(二)
不過明遠大師的這番話朱泓並不認可。
「大師此言差矣,如果大師果真有一顆慈悲的心,當年那個女人開始禍害我母親的時候您就該站出來,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由她繼續害人,好好的一個趙王府都被她牽連了,就因為她的一己私慾,多少人跟著陪葬了?」
儘管朱泓和趙王的父子關係並不親密,可父子關係哪裡是那麼簡單說斷就斷的?
再則,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管朱泓怎麼做都是錯的,選父親,是不忠,且徐氏和皇上都不會放過他;選皇上,是不孝,相當於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親手把父親送到了那杯毒酒面前,外人會怎麼看他?
因此,他對徐氏的恨意一般的大。
「朱施主教訓的是,這是老衲的錯,老衲慚愧啊,老衲三世為人,對人性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娃娃看得透徹。」明遠大師苦笑一下。
「大師也不是看不透,大師是執拗了,太過拘泥於第一世的糾纏,說起來那不是你的錯,即便是因為你的失誤害她失去了父親,可你後來也盡你自己的最大能力補償了她,後面的路是她自己選的,怪不到誰的頭上,就好比我自己,我自己所嫁非人,只能說自己愚蠢,怪不得旁人。」謝涵勸慰道。
她太清楚明遠大師心裡的那個結了,也太清楚徐氏的想法了。
就像她自己,上一世的她也是孤女,也沒得選擇,最後落一個一屍兩命的下場,難道她不恨顧鑠不恨沈嵐不恨顧家?可歸根到底,還是她自己識人不清,錯把仇人當恩人,因此,這一世她能做的便是吸取教訓,遠離顧家。
可問題是徐氏看不透這些,第二世又早早把自己的真心付出了,那一次她同樣所信非人,趙王雖然對她有情有義,可終究拗不過皇家的權勢,她到底還是做了皇權爭鬥的犧牲品。
偏偏那個時候她又遇到了明遠大師,她把大師當成了救命的稻草,哪知大師卻塵緣已了。
恐怕這也是徐氏第三世之所以大開殺戒的主要原因,既然男人靠不住,既然皇家對不住她,那她還客氣什麼?又不是沒有能力,還不如乾脆攪一個腥風血雨,說不定還能搏一個九五之尊,讓天下所有的人都向她俯首稱臣,到時她也可以一洗前兩世的恥辱了。
而明遠大師因著兩世的愧疚,非但沒有及時攔住徐氏,反而在關鍵時候還幫了她不少,可又因著徐氏做的孽太多,他又在後面不停地善後。
說到底,他終是凡心未盡,所以才沒有勇氣親手把她再毀一次。
「對了,大師,我想問問,徐王妃,她,她現在如何了?」謝涵想知道的是徐氏的第四世還會不會帶著記憶。
「由於這一世她的殺孽太重,以後她連著九世都只能做一隻豬。這樣也好,九世之後她都不會再帶著記憶重生了。」明遠大師苦笑著搖了搖頭。
「大師,能不能問問我母親托生成什麼了?」一旁的朱泓按捺不住好奇,又探出腦袋問道。
「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泄露,且老衲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和尚,不是神。」明遠大師合掌說道,不過他還是被朱泓的話逗笑了,彎了彎嘴角。
「大師,我倒真有一個疑問,我想知道我父親的來歷,他明明就是一個農家子弟,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天分?」謝涵問道。
明遠大師也被謝涵的好奇心逗笑了,「阿彌陀佛,你父親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子弟,他的天分是老天給的,就像你的天分一樣,不過你父親當年十分好學,和老衲十分投緣,老衲倒是沒少點撥他。」
「多謝大師了。」謝涵合掌致謝。
「既然如此,當年我岳丈病重時大師為何不伸出援手,還有,以大師的通透,當年我岳丈牽扯進那件案子時大師為何沒有好好點撥他一下?」朱泓又忍不住開口問道。
「合該他有這一劫。」明遠大師說完頓了一下,爾後抬起頭來看著謝涵,「還有,當年的事情說起來老衲也是一個幫凶,那筆銀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老衲想要的。」
看得出來,這話明遠大師說出來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以他的年歲和聲望把自己過往的不堪袒露在兩個小輩面前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當然了,那筆銀子也不是他想要的,是徐氏想要的。
當年得知徐氏做了趙王的側妃去了幽州,明遠大師便追了過去,當時的他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態,後悔肯定是有的,愧疚也是有的,畢竟如果不是他的狠心拒絕,第二世的徐氏肯定不會用那一丈白綾了結自己。
故而,得知徐氏重生了,機緣巧合下他也重生了,他以為這是老天的暗示,是想讓他去解救徐氏的,可誰知這一世徐氏卻不需要他的解救了,她已經選好了自己的路。
但徐氏卻也沒想輕易放過他,她給他出了好幾個難題,一是跟他要了幾樣毒藥,當時徐氏的理由是自保,說是內宅的爭鬥雖然不見刀光劍影,但血雨腥風卻一點也不少,這麼著明遠大師才答應了她,但他卻忘了一點,經歷了三世的徐氏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
可是話說回來,第一世的徐氏也不單純,如果單純的話她也不會設計躺在了明遠大師的身邊,更不會懷上對方的孩子,可有一點必須承認,她是愛明遠大師的,所以在生死關頭她推開了明遠大師,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卻倒在了血泊中。
徐氏給明遠大師出的第二個難題是銀子,這筆銀子可不是小數,她想建成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她想用自己實力扼住這個國家的經濟命脈,說白了,她想報仇。
說是愧疚也好,說是補償也罷,總之明遠大師答應了她的要求,用自己第一世的經驗幫她在幽州、燕州、雲州、京城等幾個北方城市開起連鎖的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