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買好
後宮的水歷來就深,謝涵一個沒依沒靠的孤女進宮給這些公主們做伴讀,一個沒弄好,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還有,在皇上身邊長大,萬一將來皇上看上了她怎麼辦?她是決計不想進宮跟一群女人鬥來鬥去的。
還有,萬一將來這公主被選去和親要把她帶走怎麼辦?或者是乾脆封她一個郡主縣主名號讓她代替公主們去和親怎麼辦?
她可不想去那些蠻荒之地,更不想卷進後院那些女人們的爭鬥同時又卷進男人們的爭鬥,她只想守著自己的家業守著自己的弟弟長大。
當然,和親的好處便是她可以避開顧家避開顧鈺,可問題是她若走了,誰知道顧家會怎麼對付謝瀾對付謝家?
因此,不管怎麼想,進宮都不是上上策。
「你的意思是想抗旨了,嗯?」
最後一個「嗯」朱栩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顯見得是不高興了。
為此,急壞了一旁坐著的夏貴妃,同樣也嚇壞了一旁站著的王平,因為他們兩個都清楚,皇上動怒了。
兩人都看向了謝涵,想給謝涵使個眼色,偏這個時候謝涵低著頭又戰戰兢兢地開口了。
「回皇上,臣女不是抗旨,臣女是在遵旨,不過臣女遵從的是三年前在揚州的旨意,彼時皇上曾經派王公公來寒舍頒過旨意,說著謝家和顧家共同撫養臣女長大,可臣女還沒長大呢,臣女如今年方九歲。」
沒辦法,讓她進宮跟讓她去送死沒什麼區別,因此她只好繼續硬著頭皮辯下去了。
她在賭,賭皇上的仁慈。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謝涵的後背都濕了,這才聽見頭頂又傳來一陣爆笑聲。
「愛妃,朕忘了,這丫頭三年前在大明寺的時候就把顧琦堵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今兒朕也輸在她手裡了。罷了,既然你說你沒長大,那就讓你在外面再晃蕩幾年吧。對了,不知接下來你是打算回顧家還是繼續留在謝家?」
朱栩的話一說完,謝涵輕呼了一口氣,「回皇上,自然是回謝家,我祖母說了,顧家出了銀子,我祖母便出力氣,不管怎麼說,我是謝家的女兒,總不能讓顧家既出銀子又出力的而謝家卻什麼都不做,這會辱沒我父親的名聲,好歹我父親也是皇上當年欽點的探花郎。」
「聽聽,聽聽,又跟朕扯上了關係不是?再拐下去,只怕又成了朕的不是。丫頭,過來,讓朕瞧瞧你的牙齒究竟是怎麼長的,朕的這些個兒女里怎麼就沒有一個像你這樣伶牙俐齒的呢?」
「這?」謝涵抬起了頭,不知到底該不該走過去。
「好了,臣妾瞧著這小姑娘今兒也嚇得夠嗆,皇上還是饒了她吧,沒看她小臉都煞白煞白的?」夏貴妃開口了。
「哼,朕倒是沒看出來她嚇得夠嗆,這丫頭膽子大著呢。朕說一句,她有七八句等著。」朱栩說完抬起眼皮子夾了謝涵一眼。
「童言無忌嘛,她才九歲,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夏貴妃陪笑道。
「童言無忌?」朱栩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忽地想起來什麼,接著問道:「丫頭,你在鄉下也有兩年了,你跟朕說說,幽州那邊百姓的日子如何,聽說舊年冬天韃靼人跑到咱們這邊的村子搶了幾次東西,損失大不大?」
「回皇上,別的村子臣女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所在的村子舊年一冬沒有餓死凍死的,只有病死的。不過我大堂姐的夫家是在鎮里開藥鋪的,臣女聽說冬天的傷寒病人特別多,每年冬天都會有人因為傷寒送命。為此,臣女跟臣女的管家說了,讓他把家裡的荒山荒地種上藥材,舊年春天就種上了桔梗,今年春天打算再栽種點別的品種。」
原本謝涵是不想提前把這些藥材說出來的,沒辦法,她怕皇上遷怒她,想提前買一個好。
朱栩本來正端上了茶杯想喝一口,聽了謝涵的話一口茶被嗆住了,王平趕緊上前麻溜地替他順了順氣。
「皇上恕罪,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又說錯了話,臣女。。。」
朱栩擺了擺手,王平忙道:「皇上命你住嘴。」
謝涵忙住嘴了,睜大了眼睛看著皇上。
「你家到底買了多少荒山荒地,種了多少藥材?」朱栩順過氣來,問道。
謝涵搖了搖頭,「回皇上,具體數目得問管事的,臣女只知道有好大一片,就像,就像,對了,比這池子還大。」
「你該不是又想告訴朕是因為鄉下看病不方便所以才想種藥材吧?」朱栩見謝涵像個孩子似的伸手比劃了一下,方才的怒氣不知不覺散了。
「不是,這個真不是。」謝涵再次搖頭,「一開始是因為怕窮人看不起病,想著多種點常用的藥材看病就能便宜些,後來知道韃靼人越界搶東西,臣女怕萬一又要起戰事,想著多種點藥材備上,說不定有朝一日能為皇上分憂。」
謝涵的話一說完,三雙眼睛都射向了她,有驚喜、有驚奇,也有擔憂,總之,三個人的表情都很複雜。
驚喜的自然是朱栩,他著實沒有想到謝涵會想到這麼遠,小小年紀就會未雨綢繆,更難得的是居然是為了他分憂,可另一方面也說明了謝涵的早慧不是傳聞,而是事實。
因此,那筆貪墨銀子若果真在她手裡的話只怕不好查出來,否則的話,顧家也不會數次空手而歸了。
驚奇的是夏貴妃,她也是出自書香世家,五歲正式啟蒙,從小到大讀過的書可謂汗牛充棟,從小也是享譽京城的大才女,進宮多年之所以深得皇上的寵愛,跟她豐富的學識也是不無關聯的。
可今日見了謝涵,她自問自己九歲時絕對達不到謝涵的高度,沒有謝涵的聰明,也沒有謝涵的才學,更沒有謝涵的慈悲。
王平的心思更為複雜些,驚喜和驚奇皆有之,不過更多的則是擔憂,畢竟他是跟隨皇上時間最長的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