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說給誰聽
「大伯父、二伯父,二舅,你們來了。」謝涵忽略了顧琦眼睛里的探究,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
「涵姐兒,你二舅一會就要回京城了,昨兒他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就等著祭拜完你父親就走。孩子,你可得好好謝他,為了你和你爹,你二舅可是耽誤了一個多月的公事,更別說這一路吃了多少苦頭。」謝耕田說道。
謝涵一聽,明白這次顧琦是真的要離開了,猜到了可能是杭州之行圓滿了,也可能跟皇上坐鎮揚州有關,總之,不管是因為什麼,對她來說顧琦的離開都是一個好消息。
「是,涵姐兒明白。」謝涵應了一聲后,轉向了顧琦,屈膝福了福身子,「二舅,大恩不言謝,涵姐兒都記心裡了。回去后請代我向外祖母請罪,就說涵姐兒以後會去看她的。」
「好了,起來吧,本就是一家人,何需見外?以後需記得,顧家也是你的家,別的,二舅也就不多說了,該囑咐你的也囑咐了。」顧琦上前扶起了謝涵。
「對對對,本就是一家人,以後,我們都是涵姐兒的親人,有什麼事,商量著辦。」謝耕山見顧琦仍是板著臉,便上前打了個哈哈。
昨天聽說顧琦要離開,謝耕山和謝耕田兩人都有些不太相信這個事實。
從高升的嘴裡他們知道了顧琦這次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也沒有提出要和謝涵結親,更沒有說要把謝涵帶走,顧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放開了謝涵,這可能嗎?
謝耕田是不信,謝耕山就更不信了。
因此,他們兄弟兩個才會在眾人面前捧了一下顧琦,希望到時不管有什麼事情,顧家能念在一家人的份上,念在他們也是謝涵親人的份上,商量著辦,別把事情做絕了。
因為謝家是絕對沒有這個力量去跟顧家抗衡的,只能是寄希望於顧家能念點血脈之情。
「好,希望涵姐兒她伯父能記住今天這句話,大家都是涵姐兒的親人,有什麼事情,商量著來。」顧琦勾了勾嘴角,笑了。
不知為什麼,謝耕山看家顧琦的這個笑臉,心下覺得有點發毛,他看了看高升。
高升當然明白顧家不會輕易這麼罷手,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顧琦這次為什麼會這麼著急離開,竟然連提都沒有提謝涵的親事。
不過他跟謝涵想的一樣,不管怎麼樣,顧琦的離開是好事,至少他們現在可以過一段平靜的日子了,至於以後的事情,暫時也愁不到那麼遠,只能是等著顧家出招,然後見招拆招了。
「我們先去祭拜老爺吧,別耽誤了二舅老爺的行程。」高升也扯了扯嘴角,對顧琦說道。
「對對對,先把正事辦了,今兒是頭七,還得多燒點紙錢。」謝耕田附和道。
站在謝紓的靈柩前,顧琦親自點了三支香,舉著香再作了一個長揖,說道:「妹丈,二哥要回京城了,今兒來跟你道別,父親有一句話讓我轉告你,不管你能不能聽得見,我都得跟你說,父親說,你欠我們顧家的,早晚得追回來,別以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說完,顧琦把手裡的香插進了香爐里,再彎腰往火盆里扔了幾張紙錢,起身對著謝耕田和謝耕山兩人抱了一個拳,隨後掃了高升和謝涵一眼,大步離開了。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那話哪裡是說給死人聽的,分明是說給身邊這些活人聽的。
「涵姐兒,你爹到底欠了顧家什麼?」謝耕田問。
謝涵搖了搖頭,「我是真的不清楚,我爹沒跟我說。」
「老爺沒有欠顧家的,老爺能欠顧家什麼?」高升憤憤說道。
「高管家,多說無益,我爹已經沒了,他說欠了,我們說沒欠,誰也說不清,大不了,把這份家產都送給顧家,左右我手裡還有些禮金,買點田地,也夠養活我們姐弟或姐妹兩個了。」謝涵說完跪下來往火盆里放了幾張紙錢。
當然,她明白顧家要的肯定不是這點家產,可顧家也不敢直接說出來他們要什麼,因此,謝涵才故意混淆大家的關注點。
在場的除了謝家兄弟、白姨娘和高升,還有趙媽媽、高升家的,還有兩個婆子和幾個丫鬟小廝,謝涵希望能借他們的口舌把話傳出去,她倒要看看,顧家聽到這些傳聞會怎麼做?
從求仙院出來,謝涵和高升商量了一下,她想回家一趟,白氏要回去了,她不放心,想回去安排一下。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她讓高升先回家,看著顧琦出了城再回來接她,她實在不想再跟他碰上。
交代完這件事,謝涵才領著司琴和司琪到禪院來見大師,明遠大師正在窗前對著一局殘棋。
「今兒來晚了,葯都涼了,讓他們再熱一下。」明遠大師說完,慧通從裡屋走了出來,把葯碗端走了。
謝涵微微笑了笑,走過去坐到了大師對面,「才剛我二舅來了,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耽誤了一會。」
大師聽了沒接言,看向了棋局,「你會下棋嗎?」
「會一點。」
謝涵的圍棋是父親親自教的,後來做了顧鑠的伴讀之後也做了他的陪練,因為圍棋也是世家公子必學的技能,所以顧鑠在這方面也花了不少時間,故而謝涵的棋藝正經不錯。
可是當著大師的面,謝涵不敢說實話,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六歲孩童,她的棋藝自然也就不能全晾出來。
「你知道下棋最忌諱的是什麼嗎?」
謝涵琢磨了一下,「知道,貪大,顧頭不顧尾。」
「還行,孺子可教。」
謝涵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師指的是什麼,想必是說她昨天不該自毀聲譽,這個後果不大好承擔。
「可是如果已經退無可退,前面又沒有路,那該如何?不是有一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嗎?」
謝涵是想絕了顧家婚配的念頭,她是決計不能嫁進顧家的,不管是做妾還是做妻,如果那樣,她寧可一輩子不嫁。
「那也得看對手是誰,大意失荊州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還有,即便棋逢對手,狹路相逢,也還有一句話,叫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此,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清楚這局棋到底誰輸誰贏。」
謝涵聽了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大師鞠了一躬,「多謝大師指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