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徐亦以為自己故意躲著他,還拿實驗當借口,扯理由?才會更生氣。
陸以哲很鬱悶,他從來就不能用常理來預測徐亦的行為,牽手,接吻,擁抱,這些原以為絕對不能越界的原則,一變再變。
其實從別墅回來之後他就沒有完全平靜過,只有研究能讓他放空。可一個電話,一次偶遇,又能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理智敲響警鐘讓他遠離,但根本遠離不了。
混蛋隨便亂來,不聽人說話,甚至說做一次就分,陸以哲承認自己心臟刺痛了下,有種自暴自棄的衝動。
結果徐亦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來結束這段關係,喊著讓他走,痛苦地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的時候,陸以哲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你回來了。」
宿舍燈關了,付能戴著耳機打遊戲,劉野在他旁邊看,順便跟剛進門的徐亦壓低聲音打招呼。
「你們倆沒事吧。」韓碩從床上探出頭。
「不知道。」徐亦搖了搖頭。
不知道?韓碩不解,這不像沒事,他看到徐亦像拖什麼似的把陸以哲扯上樓,以陸以哲的性格估計要大吵一架。他都不好意思說替跑的事,想到後天要參賽,韓碩覺得腿彷彿石化了。
徐亦明顯不想說話,一頭倒在床上,拿被子蓋住半張臉。
大度呢,耐心呢,都餵了狗!
惹毛了陸以哲,分定了。搞不好朋友都做不成。
徐亦心裡堵得慌,翻來覆去凌晨才睡著,早上起來已經快十點了,上午三四節有課,徐亦抓了抓頭,迷迷糊糊給陸以哲發了條消息,例行早安。發完他清醒過來,操,昨晚才吵架。
低頭看屏幕,徐亦愣住了。
陸以哲:早上好。
徐亦:自動回復?
陸以哲秒回:下午上完課要不要來實驗室幫忙。
什麼情況,陸以哲沒發錯人吧。
徐亦對著手機說:我倒是想,你還敢要嗎。
陸以哲:來了再說。你要遲到了。
徐亦心說我要遲到,你怎麼知道,他踏著鈴聲,幾乎和楊文數一路衝進教室,發現氣氛不對。
「……學分都修完了,居然出現在教室,是來聽課嗎。」
「助教不會坐在最後一排聽課吧,還帶了電腦。」
徐亦從后往前找座位,後排都坐滿了,只有一排還算空,有個玩電腦的坐在最邊上,桌上放著咖啡杯,杯子很熟悉。
居然把筆記本帶來上課。徐亦很隨意地往那邊掃了一眼,視線就移不開了。
楊文數拍了他一下:「徐亦,你看那個是誰。我沒眼花吧。」
徐亦沒吱聲,楊文數噫了聲,很識趣地跑前排去了。
陸以哲抬起頭,看著他:「來了。」
「挪一下,」徐亦見桌上推了一堆,還有演算的草稿紙,他說,「你出來,我坐進去。」
「都坐好,我們開始上課了。」台上的老師出了名的嚴厲,徐亦頭一次看他帶著笑容上課,四下鴉雀無聲。
徐亦趴在桌上,眼睛睜開,看陸以哲的臉。
「為什麼來上課。」
陸以哲認真地盯著屏幕,他敲字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徐亦又追問了一遍,陸以哲才說:「這間教室有wifi,來這兒也可以寫報告。」
「好理由。」徐亦抬起頭隨意地往後靠,沒去看他。
承認是來陪我的,有那麼難嗎?
wifi信號再好,也好不過實驗室。實驗室還沒人跟你搶網速,大教室里滿是人。
徐亦冷靜下來細想,才發現,其實陸以哲對他的好,需要用心才能體會。
好像因為他比一般人聰明,懂得多,就以為他心智成熟,理所當然地對他要求過多,總會忽略他年紀小,沒經驗。
被再過分的對待,他連個對比都沒有,拉去開房都能原諒,底線呢。
要說陸以哲不在乎他,他自己都不信。
徐亦覺得昨天的自己像個混蛋。
徐亦不說話,陸以哲以為他還在鬧彆扭。
下了課。陸以哲收拾桌面,徐亦搶過他的筆記本,抱在手裡,跟著他去實驗室。
經常去吃飯的餐館,有同班同學在。
這回徐亦沒有裝沒看到他們,領著陸以哲就去了。楊文數和劉野面對面坐著,吃蓋澆飯。
楊文數喊:「老闆,這邊點餐。」
對面兩個一聲不吭地吃飯,劉野時不時瞄手機,楊文數覺得氣氛怪怪的,略尷尬。
「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
「好啊。」徐亦笑著說。
「初中老師在台上講課,說用一張邊長為10的正方形鐵皮,三張邊長分別為8和10的長方形……話沒說完,張邊長蹭地一下站起來,抹了把口水說老師,我沒睡!」
徐亦哈哈大笑,陸以哲不知道笑點在哪裡,看到徐亦笑了,他微微彎起唇角。
「邊長呢?」
「他不在,跟女朋友看電影去了,」楊文數說,「有個新電影今天剛上映。」
「是這個嗎,口碑還不錯。」徐亦舉起手機,遞到楊文數面前。
「對,就這個。」
陸以哲掃了眼手機屏幕,好像是部靈異類型的電影。
「好想看。」徐亦說。
「想看就去看,有對象,哪天都能去。」
「不能。」徐亦收回手機,繼續低頭吃飯,恢復之前悶悶不樂的樣子。
劉野抬起頭,很無語地看了楊文數一眼:「一個冷笑話講八百遍,沒勁。」張邊長都能面無表情地聽完。
「那再換個我拿手了。」楊文數咳了咳。
「還是之前那個老師,如圖正方形,邊長為三厘米,然後同桌看了眼張邊長說:你的也這麼短嗎。」
劉野會心一笑:「……」
徐亦嘴角上揚:「別把以哲帶壞了。」
「秒懂,」楊文數嘖嘖,見陸以哲皺眉,楊文數不好意思地說,「以哲年紀小,就當沒聽到。」
陸以哲嚼完嘴裡的食物,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說:「這就叫黃嗎,我給你們講個吧。」
徐亦等三個紛紛看向他。
「以前有個同學,姓倉,庚時生的,叫倉庚。」
其他三個人沒反應。
陸以哲:「倉庚,指黃鶯,黃鶯又叫黃鳥。」
「……」
「所以,名字有什麼好笑的。」陸以哲說。
徐亦點了點頭,很配合地什麼也沒說。
楊文數乾笑,冷得一哆嗦,他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當著陸以哲的面講冷笑話了。
劉野噗地一聲噴飯,大笑起來。
「明天運動會,我們班硬性規定要去當觀眾,所有人都得去,你別不來,」楊文數叮囑徐亦,還是覺得很可惜,班上參賽人員還沒湊齊,別的班運動健將太多,他們班就學習在行,「算了,重在參與。」
楊文數還是不死心:「以哲,你短跑怎麼樣。」
陸以哲不太喜歡跑步:「我一般,好久沒跑步了。」
「4x100米接力賽,你要來嗎?聽他們說,你還可以,」楊文數竭力遊說,「韓碩都上了,跑一圈都要倒的人,挑戰一千五百米。最後一屆運動會,明年就畢業了,下半年就要找工作,以後大家分道揚鑣,能聚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以哲,能來就來吧,我們不求名次……」
其實他這學期就畢業了,陸以哲猶豫了下,一把拉住徐亦的手腕,說:「好吧,我盡量,明天的實驗任務如果今天能做完……」不是不可以。
「你來就跑最後一棒,我們班不拼實力,我們拼顏值,到時候你就這樣,」楊文數以走路的速度,邊慢跑邊向兩旁揮手,「記得保持微笑。」
路人一臉看智障的表情,又很少的人尷尬地笑笑。
「你這叫傻笑!」劉野推了他一把,差點把楊文數推到地上,怒起的楊文數反過去推他。
徐亦已經笑不出來了,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陸以哲的手,正握著自己的手腕。這還是第一次,陸以哲主動拉他。
徐亦掙扎了下,陸以哲緩緩鬆開他的手腕,側過頭:「不好意……」徐亦拉住他的手,四根手指握在手裡。
兩人手牽手,慢慢跟在罵罵捏捏、推來推去的楊文數和劉野後面。
陸以哲偏過頭,耳垂髮紅:「實驗最難的部分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部分你做過,幫我。」
「好。」
「做完實驗,晚上抽一小時,陪我去操場跑跑。」
「好。」
「胳膊沒事吧。」
「挺好。」
「你只會說好嗎。」陸以哲想笑。
現在只有這一個字能表達我的心情。
徐亦微微握緊了他的手指,陸以哲忽視了來往行人獵奇的目光,突然覺得以前的芥蒂,和內心的隔閡好像都不重要了。
就簡單幾個字,用不著過多的動作,他就能感覺到徐亦很喜歡他。不是裝模做樣,而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回到熟悉的實驗室,徐亦高興地說:「終於又可以做實驗了,還以為要被永久拒之門外了。」
「看來你很喜歡做實驗。」陸以哲說。
「還行,愛屋及烏。」
徐亦很珍惜第二次機會,規規矩矩地配置溶液,放入裝置進行反應,偶爾與陸以哲交流,問的也是與實驗相關的問題。他之前就在實驗室里忙過一個多星期,藥品擺放和裝置清洗,以及一些注意事項,他都很清楚,兩人配合得默契。
陸以哲總算說:「其實你還可以。」
「誇我還是安慰我。」徐亦覺得他嘴硬心軟,之前說得那麼狠。
「那是在氣頭上,」陸以哲恢復如常,「實際上誰都會失誤,我剛進實驗室的時候,還打壞過好多玻璃儀器。」
徐亦愕然:「所以能留在實驗室是個什麼樣的標準。」回想起來他連一隻試管都沒摔過,當然實驗內容到底做的是什麼,他一竅不通。
其實標準不低,按規定得研二,本科生至少是參與過srtp,才能留在實驗室。
陸以哲說:「我說可以就可以。」
徐亦挑了挑眉,我就喜歡你把走後門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和陸以哲待在一個空間,看著他走來走去的身影,原以為枯燥的實驗,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徐亦做事很快,兩人分擔了實驗內容,相比於上一個星期避開徐亦的糾結煩悶,現在他的心情反而很平靜,效率居然只高不低。所以他之前到底為什麼要糾結。
全部做完才晚上七點,陸以哲拿鑰匙鎖門。
徐亦盯著他後腦看了一會,摸了上去,明顯感覺到頭皮上有個突起的包,昨天撞牆上了:「疼嗎。」
陸以哲輕嘶,別人的手指摸到後腦,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縮了下脖子:「癢。」
徐亦心疼了,又輕輕摸了摸才鬆手,笑他說:「渾身都敏感。」
陸以哲順勢掐了把他的腰:「你不怕嗎。」
肋骨那裡還是有點感覺的,不過徐亦能忍住,他一臉享受:「你掐,隨便掐。朋友不讓碰,但你有特權。」
「頭也給你碰。」
熟悉的淡淡清香很好聞,陸以哲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走吧。」
「你真要參加運動會?」
「最後一屆了,試試。」陸以哲對運動會沒什麼好感,他奇怪的是徐亦居然不參加,不過手臂有傷也難怪。
晚上的操場還是有很多人,陸以哲跑了一圈熱身,徐亦發現他第二圈的速度居然還加快了。
徐亦跟在他身後,想提醒他真是重在參與,這跟長跑不一樣,接力賽前三個慢,第四個再快也沒用。
陡然,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