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
陸以哲掛斷電話,又多了不少消息,徐亦沒有回復,群消息已經炸了,陸以哲面不改色地點開來,頓時表情一僵。
一個鏈接和幾張照片點燃考試群。
照片上,姜淮被揍得鼻青臉腫,卻笑得一臉燦爛,徐亦搭著他的肩膀,兩人頭抵著頭,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而姜淮的女朋友竟然也在這群人堆里,發自內心笑得很甜。
消息就發在幾分鐘前,同學刷屏的速度分分鐘99。成員都在討論合照,以及大出風頭的自由搏擊協會新會長,徐亦。
不愧是徐亦,剛來學校還不到一個月,就跟全班打成一片,就連姜淮和他女朋友融進他的班級,這算什麼?
陸以哲知道,自從大一發生那樣的事,他搬出宿舍以後,和班上同學的關係就疏遠了很多,就算他考前輔導,班上大部分同學都不會去。而且相比於他,姜淮跟班上同學走得更近。
既然他的處分已經撤銷,這個班的成績就不用他負責,班上同學怎麼看他,他原以為自己並不在乎……沒想到,這件事一出,全班都向著姜淮和他女朋友,包括徐亦。
難道你們都以為,論壇上那個學海無涯是我本人嗎。
還是說,就因為他沒有來得及解釋,姜淮和他女朋友就先下手為強,連班上的同學也被拉到他們那邊,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陸以哲厭倦了複雜的人際關係,也受夠了無厘頭的追捧,他跟同齡人幾乎沒有共同語言,比他年長的前輩在觀念上或多或少存在代溝。不管徐亦的朋友有多少,他還是很珍惜這份難得的友誼。
莫名覺得二人合照格外刺眼,陸以哲放下手機,沉著臉往男生12號宿舍樓走去。
剛出實驗樓,就看到姜淮和蔣恬拉拉扯扯,一個舉高手機,一個跳起來去抓他的胳膊,鬧得很歡樂的樣子,不知在說些什麼。陸以哲冷冷地看了眼,就走了。
「放手,你他媽有病是吧,誰要留在協會!」
論壇都已經傳瘋了,微博因為他和同性男友分手的消息,粉絲掉了不少,到處都在談論自由搏擊協會新任會長,風頭幾乎被蓋過了完敗的他,姜淮氣不打一處來。
「你沒看到徐亦是怎麼對我的,他不是神經病,就怕他爸嗎!他以為我很好惹,我姑媽是教務主任,他敢揍我,他完了我告訴你!」
「陸以哲才是一直傷害別人感情,他完全無視了你。」蔣恬聲音都變了,慌忙去搶他的手機,她不了解姜淮的背景,不清楚姜淮背後還有這層關係。
一個大男人,真矯情啊,以徐亦的個性,沒把你揍到吐血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他還笑著跟你合影,邀你入會,你該感激涕零、受寵若驚了好嗎。
「那又怎樣,少擺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看他不順眼的是你,不是我,」姜淮惡狠狠地說,「其實你嫉妒他,因為我不喜歡你。」
蔣恬有種窒息的感覺,是嫉妒陸以哲,很多年了,但跟你沒關係。
蔣恬幽幽開口:「你想清楚,不進協會,你跟這個班再沒半點關係,和陸以哲更不會有交集,再也見不到他了,也無所謂?進了協會,不管怎麼樣,你還能在陸以哲這兒增點同情分。」
有道理。姜淮沉默了,他覺得蔣恬有時靠譜,有時不靠譜,比陸以哲還不好琢磨。
蔣恬在高中的時候就知道徐亦,老家跟徐亦一個地方,她怕徐亦情有可原,可姜淮不這麼覺得,至少現在的徐亦給他的感覺更像裝腔作勢,仗著整個班耍威風,只知道用蠻力。
把蔣恬送回宿舍,姜淮又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了,姜淮改口道:「姑媽,我是姜淮……我要舉報,同屆石化學院化工一班的徐亦,帶頭打架鬧事,他發瘋了,有辦法聯繫他家長嗎……不,跟整個班沒關係,就是徐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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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反轉得漂亮!」
化工一班的男生聚集在徐亦宿舍,都很高興。
計劃很成功,論壇上分手的風波已經被壓下去了,話題被引到新校級協會上。
來圍觀的其他學校學生懵逼,a大自由搏擊協會重建了?照片中央正是上一場風波的當事人之二,還勾肩搭背,一點也看不出來打鬧的痕迹。
「搞不好我們協會能火!其他學校在吹他們自由搏擊協會多妹子,熱門得很,什麼時候找個機會聯誼,搞不好可以脫單。也可以跟你們輪滑協會聯誼,你們協會妹子也不少……」
楊文數先回宿舍洗了把臉,才進來,一扭頭就看到韓碩一臉嚴肅地玩魔方,三階魔方拼了很久才拼完第一層:「你怎麼了?」
韓碩搖了搖頭,他把魔方擱到桌上,奇怪地問宿舍的人:「蔣恬什麼時候姜淮在一起的,你們誰知道。」
「有情況,難道是你以前女朋友?」楊文數嗅到八卦的味道。
「一個月前,我追過她,沒追上。」
徐亦請客的那天晚上,陸以哲電腦摔壞,姜淮在那鬧得時候,蔣恬就站在韓碩旁邊,當時還好好的。第二天她拒絕說早就有喜歡的人了,不過,怎麼會是姜淮。韓碩想不明白。
劉野嘲笑他:「丟人啊,你的魅力竟然敗給了姜淮。」
「你還有臉笑我。」韓碩戴上一隻耳機,他搞不懂女生在想什麼。
「協會聚餐等回校以後,」徐亦問楊文數,「卓越班哪裡不好嗎,怎麼當時你們一個個臉色都變了。到底是什麼原因,現在可以說了吧。」
徐亦已經迫不及待了,人都在宿舍,聽到這話,表情頗微妙,都示意讓班長說。
楊文數琢磨著要怎麼開口,他認真地問徐亦:「難道你不覺得,沒有補考,掛科就得重修,這在大學里很不正常嗎?」
徐亦心說我就沒上過大學,不知道大學是個什麼情況。
「說得好聽點叫卓越班,實際上,就是個特殊班,因為大一的時候犯過錯,學院要求我們將功補過,才能撤銷處分。」
「處分!?」徐亦脫口而出,這可是個熟悉的詞,一聽就親切。
但能考上a大的都是尖子生,處分這倆字離他們未免太遙遠。
楊文數就知道,徐亦個學霸多半對你這種事很排斥,他說:「別這麼激動,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大一考馬哲……」
馬克思主義哲學,以前都是開卷考,到他們這屆不知道抽什麼風,就變成閉卷了。
他們私下約定考試帶手機,拿到試卷就把題目拍照傳班群,讓不用參加考試的陸以哲發答案,他們抄。
考試中被監考老師發現,一怒之下直接上報到教務處,整個班聯手作弊,驚動了學校領導。
楊文數說:「當時以哲不在學校,但他在群里說的都是標準答案,學校領導不相信他沒翻書。幫忙作弊,情況更嚴重。」
按照a大校規,考試作弊,是能勒令退學的,而且一旦記過,學位證拿不到。
大一整個班的新生出現這樣的情況前所未有,學校方面打算嚴懲,但又不能集體勸退,另一方面石化學院為保下學生做最大的努力,最後還是被記過了。
接著就有了所謂的卓越班,挽回了學院的聲譽,順便把所有麻煩通通交給了陸以哲,以此為條件,如果有一人掛科,他就別想撤銷處分。
陸以哲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只要班上同學不掛科不鬧事,就能撤銷處分,如果平均績點達到2.8以上,甚至每個人都能拿到獎勵。
院方對外宣稱卓越班是一次嘗試,充分照顧到了學生的自尊,學院的名聲。
「獎勵算個啥,能給學位證就謝天謝地了,」楊文數說實話,「我們全班,除了付能傻傻地主動轉進來,有誰真需要院長推薦信。以後多半不幹這行。」干這行,他們的成績已經夠了,推薦信只是錦上添花。
現在想想覺得就那麼回事,但當時簡直被嚇尿了。
讀了這麼多年書,竟然拿不到學位證,被誇了那麼多年,畢業了連學士都稱不上。
校領導指著他們鼻子罵,思想道德品質敗壞,人格低劣,是恥辱,對不起父母。他們就只會一個勁認錯,不擠出兩滴眼淚都對不起對方噴出的那些口水。
整個事情始末,和全班學生相比,最倒霉的是陸以哲,影響最大的也是陸以哲,校方拿他『物』盡其用,可他卻二話不說,擔起重責,成了全班的精神支柱。
「他現在也是精神支柱,要不是以哲,我當時都想跳樓了。」
現在回想起來,楊文數已經很淡定了:「後來班上就有了那三條規矩。」
徐亦總算明白了,那可是陸以哲啊,竟還這樣栽過。
徐亦驀然想到了他爸。他以前考試,很多不會做,就直接交白卷。家長會上,老師點名批評了他,並委婉地讓他爸多費點心。同學和家長都在笑,徐亦低下頭。
徐輝雄說:笑什麼笑,不會做也要理直氣壯!一百分的卷子,誰規定不能考零分,你爸小學沒畢業,還不是當老闆。
老師臉都綠了。徐亦覺得丟臉丟到家。
或許楊文數等人來說不值得宣揚,對陸以哲而言更是難以啟齒,徐亦卻由衷地嚮往。
陸以哲在學術方面真有種超乎常理的自信,自己最不擅長的地方,陸以哲幾乎做到了極致,在他身上有種和沾滿銅臭味的商人截然不同的乾淨氣質,高潔,貴氣。
徐亦很喜歡他,了解得越多,就越喜歡他。
楊文數叫道:「所以成績出了沒啊,好心焦!」
一秒掃清沉悶氣氛。
突然,門開了,付能站在門口,傻傻地看著一屋子人,他指了指屋外,說:「我剛回來,化工設計成績出了。」
「開電腦,登教務處,看看多少分,」楊文數問付能,「沒人掛吧。」
付能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徐亦刷論壇,他郵箱註冊的賬號只能刷論壇,學院版塊,得進入『我的班級』,要驗證學號。教務處要驗證學號,更不能上。
「擦,八十九!為什麼是八十九,就差一分!」玩我呢。楊文數抱著頭,有種跪地的衝動,考前他甩了書放話,肯定能考過九十。
他舍友全都眉開眼笑:「一個星期早餐。放假回來開始算。」
三分鐘后,大家鬆了口氣,幾乎都是八十以上,韓碩七十九。忽略哀嚎的楊文數,其他的紛紛看向徐亦。
「你考了多少?」
徐亦嘴角抽了抽,說:「六十二。」
班裡同學一愣,接著立刻說。
「實力派!」
「真學霸!」
「啊?」徐亦不解,明明才六十二。
劉野說:「過了六十的都叫實力派,又不拿獎學金,考六十跟考九十沒區別。虧我還上了課的,你比我還高一分。」
楊文數問付能:「你多少?」
徐亦好奇地看向小囧。
付能嘆了口氣,小聲說:「九十九。」
徐亦:「……」
全班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劉野切了一聲,每次都這樣,考前唉聲嘆氣,考試回回第一。
最可氣的是大二,這傢伙完全沉迷遊戲,考前不怎麼複習,說要掛了,把他們嚇了一跳,結果只是從排第一的一等獎學金,變成了總成績排第二的一等獎學金。
付能又說:「陸以哲大一的時候就考了,是滿分。」
徐亦笑了:「你不用跟他比,他不是人。」
付能:「唉。」
「你說誰不是人。」
陸以哲站在門口,清冷的目光落在徐亦身上。
徐亦起身,笑著對他說:「坐。」
宿舍瞬間安靜了。一個個盯著門口的陸以哲,不敢相信他竟然會親自過來。
考試群學霸,學海無涯,真人!有了這層身份,感覺跟平日里的陸以哲不大一樣。
楊文數咳嗽了下,說:「以哲,徐亦及格了,而且還是六十二,實力派學霸!」
陸以哲嗯了一聲。
徐亦笑著說:「老師教得好。」
楊文數熱情地讓他進來:「還有,我們把之前班上受處分的事告訴徐亦了,你不介意吧。」
陸以哲皺眉,後退一步避開了楊文數的手,還真是不到一個月,就完全融進這個集體,更顯得他是個外人。
陸以哲面露疏離:「我來是想告訴你們,我的處分提前撤銷了,以後考試,就靠你們自己了。不出意外你們的也都會在這學期末撤銷,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會。」楊文數大步上前,絆了下,鼻子磕在劉野肩上,只覺一股暖流順著鼻腔往外涌,顴骨略疼,楊文數吸了吸鼻子,液體滴落,他用手這麼一抹,「血……」
嘭地一聲,楊文數一頭倒了下去。之前被姜淮揍出血,他正在氣頭上,沒用眼睛看,就往衣服上蹭掉了,這下猝不及防。
「班長暈血!」
「剛才被姜淮一拳頭,嘴角破皮了也沒見暈。」劉野拖住他,很不解。
「上次他去獻血,也是當場暈了。」張邊長拿了包紙巾,迅速扶起楊文數另一邊,給他擦臉上的血。
「鼻子破了,先送醫務室,他臉上的傷也得處理,」陸以哲覺得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徐亦走在他旁邊,問他:「你該不會是因為我們那樣對姜淮,在生氣吧。」
「沒,」陸以哲低聲說:「處分的事……」
徐亦不當一回事:「我見多了。我說我自己。」
陸以哲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其實他知道徐亦不會亂說。
張邊長和劉野很艱難地一步步把楊文數扶下樓,付能在旁邊幫忙遞紙,手忙腳亂地擦血跡。
陸以哲問徐亦:「你力氣大,不去幫忙?」
「有嗎?」徐亦裝傻,「暈血又不比高燒,很快就醒了,沒事。」
「你五一回家嗎?」陸以哲說他後天回東臨市,如果徐亦要明晚回,也可以。
「我想想。」徐亦面帶笑容,差不多三年沒回去了。
「那就一起吧,你哪天回去,我跟你一起。」徐亦心說,大不了他送陸以哲回去,再來學校。
楊文數中途醒過來三次,反覆暈,直到鼻血止住了,他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睜著眼睛心想怎麼這麼背,看來真要好好練練,不然連姜淮都能撂倒他,太丟人了。
「暈血只能自己克服,盡量避免見血。」醫生剛走,病房裡安靜下來。
陸以哲總算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他臉色很難看:「把人揍了,然後呢,如果鬧到教務處,影響到你們了怎麼辦,這學期最關鍵,再怎麼樣也不能鬧事。」
徐亦表示他已經很克制了,好笑的是陸以哲竟會以為他們跟姜淮是一夥的。
「別怪徐亦,要怪就怪姜淮,誰讓他在網上抹黑你。你在不在乎是你的事,我們既然看到了,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你被冤枉。」楊文數等人感到一陣暖意,陸以哲這麼說,確實是在為他們考慮。
整個班受處分,整個班同甘共苦,關係自然不一般。
陸以哲頓時沒了數落的心思。
楊文數抬頭:「以哲,有個問題想問你。」
陸以哲彎起唇角:「什麼?」
楊文數:「你被姜淮甩了?」
張邊長板著撲克臉,也驚訝:「你們分手,真是他甩的你?」
劉野兩眼冒光:「不是你甩他,是他把你甩了?」
付能瞪大眼睛,同樣很期待地看著陸以哲。
陸以哲:「……」
楊文數捶床:「陸以哲被人甩了!哈哈哈……」
陸以哲覺得他不該過來:「我還不能被甩嗎!」
「當然不能了!」楊文數義正言辭地說,「你是什麼人,你可是天才,是教授眼中的寶,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就該被捧著,供著,寵著,出門八抬大轎,走路都不能沾著地的,以免地氣接太多,就不仙了。」
徐亦噗嗤一聲就笑了,解釋說:「我跟他們說了,他們不相信。」
當著姜淮的面給陸以哲打抱不平,當著人的面幸災樂禍,到底是一個班的。
陸以哲被這荒唐的說法給氣笑了。至此,他對這場分手,已經半句話都不想再提了。
付能嘆了口氣:「聽說姜淮在學校里有熟人,唉,真的沒事嗎。」
楊文數、張邊長和劉野異口同聲:「你別說話!」
似乎是應了衰神的號召,輔導員一通電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