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日
「誰!什麼大學生有這麼大的能耐,我都想見一見了。」
電話里的聲音抬高八度,估計徹底清醒了。
「以後有機會再介紹。禮物準備好,儘快送過來,一定要親自去問,跟他買一樣的牌子,要最好的。」
徐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考試結果一出,就跟陸以哲開誠布公,坦然地談公事。
所以考試,一定要過!他的誠意,陸以哲的苦心,才會都有體現,有所回報,畢竟這才是陸以哲最期盼的生日禮物。
張審言不再催促,甚至打從心底里佩服徐亦,從合作至今,徐總的決策從未錯過,他從未讓任何人失望。
徐亦上到四樓,突然想到:「糟糕,尺子忘在實驗室了。」
他立馬奔下樓,買了新的自動鉛筆和尺子,順帶還有修正帶,卷筆刀,鉛筆,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總之各種筆都買了。
周一下午,化工設計考試如期而至。
考場按學號排座位,徐亦坐在邊上靠後的位置,左右後三面沒人,前桌的同學都在愉快地聊天,臨考前還在背書的,除了付能,幾乎都是別班的,徐亦不認識,他提前檢查好要帶的東西和學生證,心跳加速。
長這麼大,第一次為了考試而緊張。
教化工設計的中年男老師講了考試要求,書包放講台下,手機只能放書包,一旦發現帶在身上,無論關沒關機……違反考場紀律,一律按作弊處理。
監考的老師有四位,前後各佔了兩位。
試捲髮到徐亦手裡,有三頁,最後一頁是空白的草稿紙。
徐亦皺著眉翻了翻試卷,瀟洒地簽上自己的大名,再對著學生證,把學號和專業之類的,認真填上去。
填空題里一次條件,二次條件竟然都有,徐亦極力回想他背的內容,開頭還很順,十分鐘后,下筆的手越來越不流暢。
半個小時后,徐亦開始對著空白的問答題發獃,而有人已經提前交卷出去了。
是提前交卷吧。
徐亦:「!?」
體型較胖的監考老師一直在徐亦身後走來走去,最後一屁股坐在他後面的位置,椅子顫了顫。
徐亦的思路被打斷了一剎,頭上的汗瞬間都掉下來了。
剛才想到什麼,忘了!
「老師提前收了好幾個人的試卷,估計是被抓了,還好不是我們班的。」
楊文數等人提前十分鐘交卷出來,等在門口神情很嚴肅地說些什麼,最後換成一聲驚呼:今晚開黑,舍搓,誰來!
考試結束,徐亦最後出來,就看到劉野等人大喊,我我我!加我一個。
楊文數回頭跟他說:「以哲讓你給他回個電話,怎麼樣,不難吧,我就說會考歷年卷,填空題好多原題!」
徐亦還懵著,無力地笑:「是啊。」啊?好多原題都記岔了。
「什麼時候會出結果?」他問。
「最早也要後天吧。」
後天,後天陸以哲的生日。徐亦感覺天氣好冷,既心累,又有一股說不出的鬱憤。
做這種破題有毛意義,他不會做還不是當老闆了,就算真考及格,又能證明什麼,白白浪費他這麼多天時間!
如果過不了考試,陸以哲因為他影響全班掛科率的問題,而跟他徹底翻臉……徐亦沒法想下去,都怪周幻那張烏鴉嘴!
考完之後同學都放飛,女生們約著去逛街,男生都飛奔回宿舍,開電腦,打遊戲。
各個宿舍都是遊戲的背景音,一人一台電腦,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
徐亦坐在桌前醞釀情緒,極力化憤怒為痛苦,準備情緒到位了就開機,給陸以哲回個電話。
韓碩沒回來,耳邊劉野摔滑鼠,敲擊鍵盤的噼啪聲,付能想坐在他身邊看,被劉野很粗暴地趕走,付能一臉失望。
「我的借你玩。」徐亦看他可憐兮兮的,就把筆記本合上了遞給他,雖然k不能打本,但可以玩raft。
「不用了,謝謝你。」付能嘆了口氣,他不想建房子。
徐亦心想一般大學生應該不喜歡玩吧,不是建築系相關的,有可能聽都沒聽過。
raft我的世界,是一款沙盒遊戲,和一般遊戲不一樣,它沒有劇情,而是任由玩家在三維空間里自由建造和破壞小方塊,利用小方塊的堆積,可以讓想象具現化,甚至可以創造出精妙絕倫建築物和藝術。
當然,一般人挑戰不了那麼高難度,簡單造點小木屋,就已經不錯了。只有那些高手,比如國家一級建築師的作品展,讓你分分鐘覺得玩的不是同一款遊戲。
「這遊戲咋看之下不好玩,但玩會了,造出個玩意兒來,還是很有成就感的。」徐亦打開電腦,調出一棟小型別墅給他看,全是用不同顏色小方塊建造而成,這是他弄了一個月的成果,從此戒掉了所有遊戲。
「嗯,我給你看個東西。」付能來了興緻,忍不住手癢。
「你玩吧。」徐亦起來,把位置讓給他。
付能徵得徐亦的同意,登陸自己的網盤,速度下載了個文件,然後用它打開。
「操!」劉野猛地一摔滑鼠,屏幕里黑白頁面,鮮紅的字眼觸目驚心,他雙手攥頭髮往後一靠,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
徐亦已經很習慣了,就是不知道付能要給他看什麼。
門嘭地一聲被踹開了,楊文數火急火燎地喊道:「能哥!江湖救急!」
「好!」付能立刻站起來,跟著他出去。
能哥什麼稱呼,付能年紀全班最小。
徐亦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電腦上面的文件已經打開了,徐亦瞬間瞪大了眼。
那是一艘巨型戰艦,全部用同一種顏色的方塊建造而成,戰艦立在海面上,承載了機關炮,兩用炮,主炮等……全都細緻入微,無比複雜。
署名付能,不是保存別人的成品,原來會玩啊……他想到付能剛才操作時手指流暢連串動作,徐亦頓生出古怪的念頭。
……不會吧。
劉野操作的人物已經死了,看不到戰況,他取下耳機,也往門口沖。
徐亦攔下他:「付能也會玩遊戲?」他指著韓碩桌上,包括那些獎盃:「這都是誰的?」
劉野一臉『當然會』的表情,理所當然地說:「付能的。他媽一個月來看他一次,別告訴他媽。」
人都擠在隔壁楊文數宿舍,看付能玩遊戲。
付能端正地坐在c床的位置上,周圍圍了一圈人。
付能嘆氣:「只剩下這一個法師,怎麼贏得了。」
這下沒一個人反駁他的話,他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付能神情專註,他操作著法師在四個對手間,快速閃避,並進行攻擊,視角變動,一擊命中,飛躍,下潛,又一擊,強勢斬殺一人。圍觀的同學驚呼,付能毫無波動……
就算是以徐亦這個外行來看,也不難發現付能的操作很穩,每一次出招和走位都很精準,他手速並不快,手指敲擊鍵盤的聲音如打擊樂般,不至於悅耳,至少聽上去很舒服。
比起劉野的凌虐鍵盤式的手法,這就是種享受。
十五分鐘后,付能操作的法師只剩一點血皮。
最後一名敵人轟然倒下。屏幕上跳出巨大的win。
「唉,贏了。」付能戀戀不捨地把手從滑鼠上移開,耷拉著肩,無辜地看向同學,四殺的強悍氣勢消失無蹤,恢復到平常的衰樣。
楊文數的兩個舍友、劉野等人抓著他的肩搖晃,有人甚至直接抱住了他。
不得不說付能打遊戲的樣子太帥了,跟平時截然不同。
「高手。」徐亦由衷讚歎。
「周幻大神的周生曉夢就是頂級法師帳號,肯定更強。」有人議論道。
徐亦想說周幻看好的隊員,都被付能斬過。
誰更厲害,還真不好說。
周幻一直把付能當成是個冷漠強勢又不好相處的神秘高手,早就腦補好了他的形象,也就是韓碩。他來的那兩天,全宿舍都看出來他對韓碩有好感,吃飯的時候表現得太明顯,連付能都看不下去,提前走了。
這下有意思了,徐亦幸災樂禍,周幻要是發現認錯人了,會是什麼反應?
「如果有機會成為職業遊戲玩家,你們有興趣嗎?」徐亦看向付能,他好像記得付能年紀小,如果成績不好,卻很喜歡玩遊戲,真有實力,走職業玩家這條路再適合不過。
這話一說,屋裡不少人興奮了,徐亦可是認識周幻大神的人,周幻大神又是領隊,肯定能代為引薦!
可惜就是有那個心,沒那個天賦,付能還差不多,但是付能……
付能發亮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唉,我先回去了。」
徐亦以前迷過一段時間的遊戲,後來發現連周幻都贏不了,他就戒掉了。
說得通俗點,遊戲就是開發商用來娛樂大眾以及圈錢的工具,徐亦更傾向於作為投資方入股,賺錢比打遊戲消遣好玩多了。
「你別走!」楊文數叫住徐亦,「上次說了要把我偶像給你看的。」
「額,那看看」
其實徐亦一進門就發現這間宿舍的與眾不同,靠近陽台的兩張床周圍全是貼著遊戲相關的海報,但進門的左右兩張床,左邊貼著一副字『天道玄默,無容無則』,裝裱得非常精緻。就是容和玄兩個字的顏色和其他的不一樣,徐亦古文沒學好,看不懂這是為了表達什麼。
很明顯睡這床的人,思想跟其他人不一樣。
另一邊牆上貼著風格迥異的大海報,長發妖孽男撩發望向海面,眼神迷離,一手插著兜,半濕的白襯衫敞開被風吹起。
那熟悉的抽象派簽名,徐亦頓時嘴角抽搐: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拍這麼騷包的照片!修圖修得過分了啊,真人好像不這樣吧。
「我偶像,」楊文數拿手指彈了彈牆上的海報,崇拜道,「,中文名李韌。著名心理學家,經濟學家,心靈學派的創始人,被稱為現代的『希恩·德瑪』,還有人稱他為『現代聖賢』。」
楊文數滔滔不絕,跟他講:「上個月出席紐約的一場個人講座,前去的都是各領域ceo,聽說萬人空巷……已經通理的人,一通百通,真不是吹的。如果創業以後能得他指點,公司不愁發展不起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見一見。」
「我知道他,可他是男的,嘴還很毒。」徐亦不但知道,他還打過交道,前兩天還讓人聯繫過。
他想送給陸以哲的生日禮物,就是和同型號的隱形眼鏡。
三年前的心理輔導,一節課半小時,至少六位數。
對方助他脫困,還和他聯手,狠狠宰了他爸一筆。解氣。
只是,學派這種東西,聽起來玄乎,有人推崇,就有人不屑一顧。外國人把李韌當神,國內只當他是屁,因為沒見過毒舌又拜金的聖賢。
「不愧是創過業的,就是不一樣!我是說我怎麼看你特別順眼,」楊文數朝徐亦豎起大拇指,抱著牆,用臉去貼海報上的人,「是男的沒關係,為了偶像,我可以彎一彎。」
徐亦不忍直視,他轉移話題,指著對面字畫:「這兩個字顏色怎麼不一樣。」
張邊長一手電筒子書,一手手機,瞬間抬起頭:「我喜歡,你有意見?」
「兩字組合到一起,就是他男□□字,」楊文數拉著徐亦下樓,「走走,吃晚飯去。再不走他跟你安利*,我跟你說。」
張邊長低下頭去:「幫我帶飯,三個菜。」
楊文數吐血:「行。乖兒子,等爸爸回來餵飽你。」
「他也是彎的?」出了宿舍樓,徐亦忍不住問。
怎麼五官好看點的,都愛好同性。這樣的大學,他喜歡!
「不,但也不直,就是特別腐,他交女朋友就一個要求,就是要腐。你是不知道,邊長迷上了個小說男主,已經一年多了,手機密碼,電腦密碼,網頁帳號密碼,恨不得連支付寶都是男神容玄的名字拼音。人送外號張大腐,你別看他長那樣,真要嚎起來,你會幻滅的。」
楊文數一陣惡寒,見徐亦不信,他又說:「他名字怎麼樣,張邊長,人如其名。」
「好污。」
徐亦原本覺得這個班名字最有意思的是付能,現在覺得張邊長有過之無不及。張的旁邊有個長。『鞭長』莫及。有意思。
「同道中人。」楊文數哈哈笑。至少付能,還是家長希望他成為能人,張邊長的名字就特別好笑,被笑多了,也就成了張撲克臉,百毒不侵。
楊文數說:「其實你別看我們班現在這樣,剛來學校的時候幾乎個個都是直男癌,邊長是大一時候的班長,你懂的,看誰思想不端,就天天進行教育,以哲那時候……咳,總之現在,連以哲都出櫃了。」
兩人買完飯,徐亦剛想說點什麼。
楊文數低頭對窗口打飯的人說:「阿姨,打包。一份飯,三個滷蛋。」他扭頭又說,「等會再給他買瓶水。」
頓時,徐亦把要說的話給忘了。
他有沒有說過,自己偶爾也會很羨慕這些大學生,無憂無慮,很純粹,也很美好。
有那麼一瞬間,徐亦想,如果那時候他參加了高考,也進了大學。哪怕不是什麼名校,現在又會是什麼樣。
被考試折磨了這麼多天,這好像還是頭一天,他真切地體驗了一次普通的大學生活。
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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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臨市內,輝雄集團頂樓,裝修得極為奢華的辦公室里,一個長發男人舒服地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著紅酒。
「你的品味,真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一個字,俗。
手指修長,五官堪稱妖孽,看不出多少歲月痕迹,只是眯起眼的時候,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刻薄。
「家庭關係複雜。當年你來找我,我就說過,不負責父子間冰釋前嫌。」
這時,助理把電話拿到他耳邊,他點頭說了幾句話,助理又把手機拿走。
他對面坐著個年過半百的男人,頭髮已經白了一半,他雙手撐著拐杖,往地上一按,眸子如獵鷹似的極為銳利,看上去不怒自威。
「又是徐亦,命他下屬打來的?他跟你還有聯繫?告訴你,我就是再開明,也接受不了跟我歲數一般大的老男人,打我兒子的主意!」
嘴角抽搐,立即聲明:「比你小五歲。」
等人走後,徐輝雄一聲冷哼。
「這個小兔崽子,回國一個月,竟然也不回家看看!」
緊接著周二。
徐亦下課後,還沒來得及跑,就被陸以哲堵在教室門口,帶到了實驗室。
實驗室內堆積了兩天的玻璃儀器沒人洗,徐亦立馬搶著干,以掩飾心虛。
「還記得你寫的答案嗎,我拿到試卷,你再做了一遍,看看能得幾分。」陸以哲攤開寫滿了的試卷,放在徐亦面前。
「你現在再叫我做一遍,我能得零分,」徐亦苦著臉,他戴著手套,幫陸以哲清洗用過的實驗器皿,一副很難過的樣子。
「你再想想。」陸以哲站他旁邊,皺眉道。
「真的想不起來了。」徐亦腦殼疼。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寫了的那些,算全分好像都沒有六十。」
胖監考老師就坐在旁邊,背過的一道大題,他怎麼也想不起來,等好不容易想起來,第一張圖沒畫完,第二隨便畫了兩筆,就交卷了。
「開什麼玩笑!」
「我真的已經儘力了,」徐亦一邊洗試管,一邊跟他說,「你的生日禮物,我可以用別的來補償你。可班上其他同學……」
陸以哲發怔,那一瞬間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他取下眼鏡,拿布來擦拭鏡片,略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這不關你的事,而且明天是你生日,別影響了心情。」徐亦說我都盡量避免見你了,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
他覺得陸以哲的反應誇張了,不至於挫敗成這樣吧。難不成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又或者太入戲了,把學生的成績看得比什麼都重?
徐亦說:「你讓我問舍友,可舍友不會做,韓碩說隨便畫,不用全對,我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陸以哲沒好氣地說:「誰讓你問韓碩了。」
「難道問劉野,劉野更……」
陸以哲說:「當然是問付能。他每學期都是一等獎學金,你不知道嗎。」
徐亦瞠目結舌。
陸以哲手機響了,他拿起來接,裡頭傳來姜淮悶悶的聲音。
「以哲,我發現,如果我不主動聯繫你,你可能一周都不會給我打電話。」
陸以哲微微皺眉:「你喝酒了。」
學生街盡頭的ktv小包里,姜淮岔開腿靠在牆上,一手捏著酒瓶,桌上還擺了一箱,有空的,也有滿著的。
「沒有,只是和朋友聚呢,」他喝得半醉,打了個嗝,繼續給陸以哲打電話,「真的只是朋友。你現在有空嗎,我把朋友介紹給你認識。」
姜淮看向身邊唱清新歌曲的蔣恬,把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音樂聲降低。
他這才坐直了些,神情幾乎稱得上含情脈脈,溫聲對電話里說:「以哲,你不過來也沒關係,明天我約好地方等你過來,你再說句么么噠……」
「我明天上完課,再給你打電話。別總像小孩行嗎。」陸以哲輕笑,他把手機換了個邊,正要出實驗室。
徐亦正好從震驚中回過神,他把洗好的三角燒瓶扶穩,再倒扣在烘乾機上,大聲道:「不會吧!怎麼可能,我一直都在他身上找安慰來著!」
真、沒、看、出、來!
考前唯一一個唉聲嘆氣,說這回考不好的人,就是付能!搞了半天,這人是自己散發負能量,周圍人被影響,他自己正常發揮,衰神也是神的實力。
「我前天,才知道他打遊戲很厲害。」徐亦對付能徹底是刮目相看,這讓他怎麼跟周幻說,這下徐亦是完全不想摻合了。
付能成績差還好,誰知道不顯山不顯水的超級學霸!人家不只是玩遊戲厲害,別的都行。年紀小考上a大,跳級跳上來的。
手機里驟然變成了忙音,陸以哲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按斷了,又給他打了回去,一邊回答徐亦:「是啊,他還拿過電競校聯賽的獎。」
徐亦:「……」
說好的你消息閉塞呢。
再打過去,對方關機了,陸以哲掛斷電話,現在擔心也不是辦法,他跟徐亦說:「不信等結果出來,順便問問老師。」
姜淮把手機丟到桌上,往後仰,他真切地聽到了徐亦的聲音,陸以哲到現在還跟徐亦待在一塊,考試過去已經整整一天了,現在說什麼都是借口。
姜淮灌下半瓶酒,抱著膝蓋,縮了縮肩膀,他覺得自己很可笑。
蔣恬起身抱住了他的頭,揉了揉他微卷的栗色頭髮。
姜淮推開蔣恬,惡狠狠地說:「為什麼還不走,走啊!我又不喜歡你,你總跟著我做什麼,不知道這樣讓人誤會,會很煩嗎,我用不著你來可憐!」
蔣恬看著狼狽的姜淮,眼淚唰地一下就掉下來了,她擦了擦眼淚,又哭又笑。
「學長,你至少有人安慰,有人喜歡。我比你還可憐,我喜歡的人剛才跟我說,他不喜歡我,我連安慰的人都沒有……」
姜淮聽她哭,心裡莫名煩躁。
喜歡,哪種喜歡。如果真的喜歡,又能做到哪種程度,試試看啊。
姜淮露出挑釁的眼神,他定定地看著蔣恬靠近,直到柔軟的唇覆上了他的,唇齒間的糾纏是久違的悸動。
男人本就是肉食動物,禁食太久以至於都忘了這種滋味的美妙。
意亂情迷的瞬間,姜淮想到了陸以哲。
就算是擋箭牌,難道不是陸以哲看上他,才選擇了他嗎,為什麼到最後是他淪陷了。
為什麼他要讓自己落到如此卑微、狼狽又被動的境地。
姜淮沒有停下,恍惚間,不只是誰主動,也不止是誰情動,兩道身影交疊在了一起……
當晚,姜淮並沒有回宿舍。
「陸老師,生日快樂!」
教室里一陣歡呼,還有彩帶啪啪啪的聲音,陸以哲微笑著收起花名冊說,好,今天就不點名了。
周□□應工程課下,陸以哲禮物收了一堆,禮盒擺滿了講台。
學生自告奮勇地把大件的觀賞植物給他搬去實驗室,徐亦不尷不尬地拿了個小仙人球,跟在最後面,他一邊看仙人球盒子外寫的字,一邊給張審言打電話。
前天預約了,助理先去取隱形眼鏡,還得連著趕了兩趟飛機,再坐車送來學校,下午不行,估計得晚上才會送到。
徐亦讓他儘快,從不過生日的陸以哲也過生日了,難得這麼好的日子,陸以哲翻臉的可能性應該比平時低,很適合推心置腹。
徐亦期待考試結果延後幾天再出,他對成績不敢抱希望,就等著禮物來給他再添一分真誠。
陸以哲這時候這麼急著找他過來,總不會是為了讓他搬拳頭大小的仙人球吧。
徐亦放下禮物就想走:「我的禮物還沒送到,今晚給你。」
「徐亦,你留下,」陸以哲叫住他,「我昨天問過老師,今天改卷,我讓他先改你的。很快應該就出了。」
晴天霹靂。
徐亦瞬間血液上涌,心跳突然加劇,他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但偏偏死活邁不開腳步。
「我還是走吧,要上課了。」徐亦乾笑。
「進來等。」陸以哲看了看時間說。
徐亦脖子僵硬地轉過身,一步步踱進實驗室,機械似的坐了下來,腿不自主地顫抖,徐亦拿手按住。
度秒如年。
五分鐘就像過了幾個世紀。
陸以哲手機響了,他停在門口接電話。徐亦腦弦瞬間繃緊,前所未有的緊張,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喂,老師,成績出來了?嗯,徐亦,額……」陸以哲明顯遲疑了,他回頭看了徐亦一眼,眸光如針刺似的。
徐亦緩緩把頭扭到一邊,他彷彿聽到自己後頸骨頭如齒輪般咔嚓的聲音,完了。
陸以哲掛了電話,看向徐亦,示意他過來:「你的成績出來了。」
徐亦硬著頭皮走過去,竟然不敢看陸以哲的眼睛:「幾分。」
陸以哲沉默了幾秒,視線讓他如芒在背,徐亦發誓他背心都涼透了。
真是夠了!
徐亦立即道:「算了,我不想聽。你也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我沒考好,但我真的拼盡全力了……」他皺緊眉頭,抬腳就想走。
「六十二。」
「你說什麼?」徐亦還以為聽錯了。
「你考了六十二分,及格了,」陸以哲見他不信,就又加了句,「真的,沒騙你。」
徐亦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化,極致的狂喜淹沒了他。
他一下子跳了起來,把陸以哲緊緊抱住,狂拍他的後背:「謝謝你,你是我見過教得最好的老師,你連我都能教會,簡直比教授還教授!陸以哲,你太適合教人了,有沒有想過以後干這個,我敢肯定,你會成為最棒的教授!」
實在用力太大,陸以哲沒有感覺到癢,他反應過來才開始掙扎:「……沒想過。」
徐亦回過神,放開了他:「抱歉,一時沒注意,你沒事吧。」
陸以哲搖搖頭:「沒事。」
剛進大學就栽了一跟頭,從那時候起,他就盼著畢業,出國深造回來,進研究所,他從沒想過留校任教的問題,甚至沒把這納入考慮的範圍。
但徐亦說這話倒是提醒了他。不只是搞科研,教別人學習,包括講課,他其實都挺樂在其中。如果留校,那他教出的學生還能幫助他搞科研,這是相互的。
不像他現在,有個人實驗室,但人員太少,普通研究生進來幫不上忙,而博士生能幫忙卻又瞧不上。
徐亦看著近在咫尺的陸以哲,精神微微恍惚,懷裡還殘留著餘溫,他剛才是……抱住了陸以哲?
徐亦有點控制不住心跳,他改口問:「付能呢?付能考了多少分。」
「聽到你及格,太高興了,我忘了問。」
徐亦更加抑制不住加速的心跳了。
陸以哲好奇道:「你上周日說等考試考過了,就跟我說件事,是什麼?」
徐亦突然間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卡了半晌,說:「……」
……
為答謝訂閱正版的大家,《大神雲集》本章贈五百字,詳見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