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全場震驚
因為外面在下雨，所以體育館上方的露天口被關閉了。比起初賽的舞台來，這地方明顯大了不少，也多了很多周玉彤不知道用來幹什麼的設備，聚光燈將舞台照射得五彩斑斕，甚至有些晃眼。
但台下還是如上回一樣漆黑，台上的評委更加多，也更加讓人害怕。
不過這對周玉彤來說已經沒有影響了，她現在不是參賽者，她是一位要尋找知音的人。
「那麼依照之前的慣例，請28號選手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的節目。」
簡單介紹？這是多大的一個陷阱！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們的目的，可能真的相信他們就「簡單」介紹了。不過雖然如此，周玉彤的介紹詞卻也不複雜。
「接下來，我要演奏的是一首失傳的古琴曲《高山》。」
《高山》、《流水》最初本為一曲，後來分為兩曲。周玉彤聽過現在的《流水》，曲譜保留的還算完整，但《高山》卻已經失傳了。
之所以現在仍有曲譜，不過是後人偽作的，並不是原曲，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高山》一曲早已失傳。
正欲說說自己的選曲的用意，穿著一身白色禮服的主持人卻發問了。
「為什麼說是失傳的曲子？我們現在還時常聽到《高山流水》的古箏曲啊。」
……所以說，這個主持人就代表了大多數人。
周玉彤不得已又將曲子的歷史解釋了一遍，主持人點點頭，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得十分誇張。
「既然已經失傳了，你又如何演奏呢？」
周玉彤轉過臉，朝著黑洞洞的觀眾席，一字一句的說：「我的老師說過，古琴的美，不單是它的韻律，更在於它低緩悠遠、縹緲入無的琴音中通乎萬物的意境。而現在的琴音，少了意境，亦缺了聲韻。我有幸知道了《高山》的古譜，在這裡，便為大家展示真正的古琴！」
說完，不等主持人指示，周玉彤腳上的風捲起裙角，長袖一拂便坐了下去，將琴往腿上一擺，也不用旁邊準備好的桌凳，就那樣坐在了地上。
主持人似乎還有話想說，見她這樣的做派，只得放棄，後面的工作人員趕緊過來將桌子凳子撤了回去。
周圍的燈光漸漸弱了，只留一束聚光燈投射在舞台中央的周玉彤身上。為了配合《高山》的場景，鼓風機朝著她吹起了陣陣勁風。
她衣袂飄飄，長發飛揚，真像是坐在山巔等待知音的樂者。【零↑九△小↓說△網】
兩手拂在琴上，右手忽然一撥，一聲琴音便傾瀉而出。隨後的樂曲錚錚不絕，時高時低，倒真與現在聽到的古琴曲有所不同。
旋律比之要明朗些，聽起來不會有寡淡之感，令人不自覺的閉上眼沉靜心神，進入到曲中的世界去。
彷彿……見到了嵩岳崢嶸、崑崙嶻嶪！
群山林立的景象赫然出現在眼前，滿目的陡峭兇險，卻壯麗震撼。連天上的雲彩似乎都只是山間迷濛的霧氣罷了。
忽然，琴聲一轉！
眾人眼中似乎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山峰。整個蒼穹都被它阻擋分割，頂天立地的姿態如傳說中撐天的石柱。
待到晨起日落之時，群峰間流轉的霞光又如緞帶般輕盈縹緲，任他如何崢嶸的險峰都顯得溫柔繾綣……叢叢草木清透如翡翠，鑲嵌在灰白色的山壁間，這樣的山巒，定是神女掉落凡間的珠釵吧？
而在這樣兇險卻又美麗的山巔上，帶著憂思的鼓琴人獨奏樂曲，感高山之奇險，嘆獨身之孤哀。
高台之上飄下的古琴之音，那樣悠揚清澈、清逸無拘。時而高聳入雲端，時而低沉如呢語；時而飄渺如風中絲絮，時而沉穩如勁松颯崖。
如果不是這樣的節目不適合吶喊助威，田夢馨都要吼出聲來了。
簡直不得了啊！周玉彤好厲害啊！只可惜學校沒有組織大家都來看，否則周玉彤不得成為校園新星嗎？
身邊的人都在小聲的議論著，詢問她的出處，田夢馨一肚子消息憋在心裡，難受的不行！
「……我們家彤兒不枉這麼多年的苦學，彈琴的樣子已有大家之風。」周媽媽不由得低聲說著，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講。
周煜軒看著遠處舞台上的周玉彤，心中一陣悸動。
這個樣子的她……好像又看到了她小時候的樣子，和周遭格格不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雖然美麗，雖然令人傾倒，但他莫名就覺得害怕，好像隨時都能飄散而去似的。
他突然覺得後悔，十分後悔！
讓她參加這個比賽只是為了讓她不要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物理競賽上，他在那上面感受到了威脅。但現在，在這場比賽上他有了同樣的感覺，甚至比之前更強烈。
實在是失策！
因為這個比賽，她認識了本來毫無交集的劉清琦，這已經讓他覺得危險了。但現在的情況告訴他，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他的威脅從來不來自於各項比賽，而是周玉彤本身。
他無法控制她的思想，越是想掌握些什麼越是離得遠……
一曲終了，台上台下鴉雀無聲。
所以……她失敗了嗎？
一曲《高山》想覓知音，卻還是知音難尋，無人認同嗎？周玉彤低頭看著膝上的琴，心情複雜。
忽然，她抱著琴站起身來。
既然此處無知音，便罷了。一開始她就是孑然一身，以後便也獨自前行吧。
她傲然轉身，抬腳往退場處走，從始至終沒有給評委席一個眼神。
鼓風機的風仍然吹著，周玉彤迎著風離開，就像那位山巔上尋覓知音的樂者似的，孤獨而來，孤獨而去，只留下漫天琴音和一地愁緒。
等到她的衣裙徹底消失在舞台上，也不知是從何處開始向起了第一聲掌聲，隨後，便像水波般擴散開。
全場的人竟都站起來為她的演出鼓掌！
沒有一個人喝彩，卻也沒有一個人不認同她的演奏。
直到她徹底離開了舞台，大家才反應過來她的演奏是徹底結束了。周玉彤真正做到了人琴合一！
人站在那裡，便是樂章的開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