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逆襲34阿澤與文森特
阿澤真正確認薇薇安的死訊，是在見到問文森特的那一刻。
他蘇醒的帳篷屬於一家專走沙漠之舟路線的商隊，而為他解答了一系列問題的西蒙，則是商隊主人的未婚妻，這解釋了為什麼她可以做主救下一個來歷不明的冒險者。而傑瑞和文森特這兩個未來的主角，正巧就是這家商隊雇傭的冒險者護衛。
多麼天賜良緣的事啊，才怪。
阿澤終於可以放心的得出結論：魔族復興的任務並沒有因為他在強制劇情場景的意外死亡而受到影響，甚至還藉此前進了一大步，與主角們的相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目睹了舊日主角的死亡，再與新時代的主角相遇，很好，這很官方。
雖然沒有陪伴玩家成長，出場的次數也不多，但是作為七勇者里不可缺少的人物，大概把薇薇安算進主角也沒錯吧？
阿澤有些不確定的想到。
他鄉遇故知，多麼好的橋段，策劃簡直就是把任務線索擺在了你的眼皮子底下，還欲拒還迎的讓你猜。
在這種「哥都幫你到這個地步了，還不能把握機會你就是傻」的大好機遇前，提出去見傑瑞和文森特幾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完美的履行了自己作為指引npc的使命的西蒙果然沒有拒絕。
在踏出帳篷的那一刻，阿澤才發現自己似乎小覷了這個有膽子做跨洲生意的商隊，比起形象中小貓小狗兩三隻的樣子，外面儼然是一個規模不小的營地，白色的帳篷群圍成了完整的圓，跟西蒙一樣用白色的衣袍將自己從頭蒙到腳的人在帳篷間來來往往，遠看像是一個個在沙漠里飄忽的塑料袋，襯得穿著正常的幾個人格外惹眼。
身為外來人的冒險者護衛們沒有跟商隊成員混在一起，反而繞著搭建好的篝火木堆旁圍成了一個圈。
此時天色尚早，篝火還沒有點燃，夕陽最後的餘暉灑落在了冒險者們年輕的臉龐上。
阿澤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文森特，卻有些不太敢認，畢竟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眉宇間帶著隱喻的青年與當初所見差了實在太多。
他記憶中的文森特是一個叛逆的熊孩子，明明一見到薇薇安就害怕的像只鵪鶉，卻又固執的追尋著自己的魔法夢想，他在那間藥劑店裡展現出的對姐姐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讓旁觀者啼笑皆非。
然而這個追夢的昔日熊孩子，此刻坐在木堆旁邊，沒有理會身邊人包括傑瑞的吵吵鬧鬧，成熟穩重的像是一夜長大。
說來也奇怪，直到看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似的文森特，阿澤才生出了薇薇安已經死亡的實感。
說實話，在一開始，他確實被薇薇安的死訊嚇了一跳，內心深處卻並不相信，劍聖薇薇安這位女npc有多強大，被追殺了無數條街的他是深有體會，況且他最後被扔進粉碎黑洞時薇薇安還活著，換言之，誰也沒有目睹這位傳奇npc死亡的場景，這就留下了相當大的可操作性。
長期混跡於遊戲和網路小說的阿澤對於死而復生、假死謀生、以訛傳訛之類的梗簡直不能更熟悉，只要這個角色沒被大家見證死亡，之後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閃亮登場都有可能，至於什麼時候登場，正派還是反派，就全看作者的心情愉快與否了。
哪怕是在聽到西蒙確切的說出了屍體狀況時也僅僅是微微動搖的心，在見到文森特的那一霎那，晃動的活似正在經歷一場7級大地震。
阿澤無法科學的解釋這件事，最後也只能歸結於遊戲老手的劇情直覺。
「文森特他們就在那邊。」因為他遲遲沒有行動，西蒙誤以為他沒有看到目標，便抬手指向了圍著坐的冒險者們，示意他過去。
這可真是騎虎難下，雖然大言不慚的自稱是文森特的故人，可是他倆的關係明顯停留在阿澤認識文森特，而文森特不認識他的程度，萬一人家來一句「你是誰？」，那豈不是要尷尬致死？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npc可不興前言收回那一套，不想被當成騙子亂棍打出去，阿澤只好硬著頭皮，頂著其他人「你哪位」的眼神攻擊，一屁股坐在了cos思想者的魔法師身邊。
站在遠處看時覺得他們都靠在一起，走近了才發現文森特與其他人之間隔著相當可觀的距離，這個「其他人」里甚至包括了跟他一起闖天下的傑瑞。
那位被印在遊戲艙外壁上當宣傳大使的劍士此刻正與身旁的另一位劍士聊的正歡，只在澤哥剛坐下的時候投來了審視的一瞥，大概覺得澤哥的實力不足為懼，便又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作為本文到此為止，唯一一個沒有以胖子形象出場的魔法師，文森特不愧是以「主角的英俊法師基友」為角色設定的傢伙，一張小白臉正是小姑娘會喜歡的類型，雖然沒有路德維希那種喪心病狂的好看，但是一句英俊瀟洒也是當得起的。
用眼睛的餘光在對方俊秀的側臉上瘋狂掃蕩，阿澤陷入了如何開場的糾結中。
「嗨，我是你姐的朋友？」
一聽就是假的，薇薇安的朋友圈就全再跌份估計也跌不到這個份上，這簡直就是皇帝和乞丐交朋友，除了扯就是扯，這點自知之明澤哥還是有的。
「你好，聽說你姐姐掛了？」
這句話一出口估計就要被群毆，妥妥的。
「薇薇安大人啊！你怎麼就舍我而去了啊！我是你的腦殘粉啊！我痛不欲生啊！」
很好，想讓全營地都以為你是蛇精病就不要大意的上吧！
還沒等阿澤糾結出一個結果，身邊的人就幫他解決了這個苦惱。
「我認得你，」看上去一點也沒有在意身邊多了個陌生人的文森特突然說道，「在芬里爾要塞的大門口，我見到過你和姐姐說話。」
阿澤悚然一驚，他可完全不知道那段對話竟然被人瞧見過！
文森特說話聲音不大，語調也低沉，與當初與薇薇安拌嘴時的活力四射簡直迥異，因此也有了幾分從前沒有的壓迫力。
「姐姐從出生起就是萬里挑一的天才，無論多麼高深的劍術技巧，在她面前也像是小人書一般簡單易懂，她是整個家族的驕傲，父親更是對她寄予厚望，在她被賢者大人收入門下后更是如此。」
「我打小就對近身格鬥一竅不通，發現自己有元素親和力之後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顧大家反對的離家出走追求理想，即使嘴上說的非常好聽，我心裡也明白自己只不過是在逃避，魔法只不過是我用來掩蓋劍術失敗的借口。」
魔法師似乎只是想要找一個人傾訴，也不需要阿澤的回應，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在姐姐以劍聖之名名震大陸之後，我更是變本加厲的逃避她，在自卑的作祟下，竟連好好說句話都不肯了，直到姐姐的死訊被父親確認，我才驚覺，在芬里爾要塞門口的那寥寥幾句，竟然是我跟她唯一一次談心……」
「死訊被確認？那個屍體真的是薇薇安大人的？」默不作聲地澤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父親親自去確認的，錯不了。」文森特頹然地點了點頭。
阿澤突然理解了以往的親友妹子們對著喜愛的npc說的「心疼」、「惋惜」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玩遊戲，所以當然也不是第一次經歷npc的死亡，可要說真的被這種「虛假」的死亡觸動，這還真是第一次。
也許是這個遊戲製作的太過真實，他無法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高高在上的做一個指點江山的旁觀者，對於遊戲人物的愛恨情仇做出嗤之以鼻的點評和嘲笑。
薇薇安真的死了，隱隱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阿澤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局，並且百思不得其解。
這麼一個重要人物，怎麼說死就死了呢？策劃真的讓路德維希殺了薇薇安？他們腦子進水了嗎？這算什麼啊？虐戀情深虐到直接把女主角虐死了？！
「怎麼會這樣……」他幾乎是在喃喃自語，卻沒有逃過有心人的耳朵。
「是啊，我也想知道怎麼會這樣，」魔法師接了下去，「為什麼姐姐那麼強大的人竟然會死在那裡呢？為什麼死的是姐姐呢？這三天來，我一直翻來覆去的想，卻怎麼也想不通。」
「我姐姐只是奉命去追捕兩個她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廢物，怎麼就丟掉了自己的性命呢？」文森特眉宇間的陰鬱幾乎要化為實質，他扭頭看向阿澤，目光凌厲到讓人心驚，「麻煩被聯盟全大陸通緝的阿澤先生行行好，為我這個死者的可憐弟弟好好解解惑吧！」
他知道我是誰！
阿澤差點就嚇得直接蹦了起來，心臟跳速過快到讓系統直接發了一條警示信息。
不再是事不關己的感嘆，他直接親身體驗了一把文森特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人竟然在滿懷恨意的時候跟他虛以委蛇了這麼久，這在以前根本無法想象！
「你懷疑是我乾的嗎！一百個我加起來也沒法讓劍聖蹭破皮吧！」
說完阿澤試圖站起來，卻被身邊的魔法師單手揪住領口，一下字就貫到了地上！
「不是你做的，你肯定知道是誰做的，」文森特的語調很輕柔，與他手下死狠的力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到底是誰殺了薇薇安？」
「我不知道……」被天降橫禍快嚇瘋了的阿澤還在努力掙扎。
「說謊！」文森特低吼一聲，布滿血絲的眼球看起來格外猙獰，聲音里終於帶出了咬牙切齒的恨意，「說！是誰殺了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