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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道清真人雖是青雲宮掌教,可數百年來,青雲宮經歷了太多波折,能有他們哥五個就已經是祖宗保佑,自是不知他們這一支和隱脈之間還有這樣的約定。


  心裡那點埋怨不解便壓下了。


  胡陽話挑明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這一支人沒死絕,隱脈不會現世,只怕這回沒有胡俊弄出來的鬧劇,沒有慕岳、李耀靈等人這一逼,隱脈也一樣不會出現,只等著最後五道青雲之氣散了再說!

  胡陽倒也不是誆他,隱脈存世因由,一個自是在青雲宮正支之外備下暗線,保傳承不斷,另一個則是為了守護江城的禹王九鼎,干係重大!

  如果不是他已經尋到了姒九這九鼎的天命之主,如果不是姒九已經把九鼎煉化了,他不會這麼浪,搞什麼將計就計,更不會把青雲華蓋拿出來!

  青雲宮掌教令符?未央宮囚仙之法?青蓮劍氣?


  憑三鬼已經綽綽有餘了,何況他的先天不滅靈光又不是吃素的!

  「你們不用急著回答我。我就在青雲街街口那家酒店住著,等你們想好了想妥當了,來告訴我一聲就是。我雖然沒傳老爺子的衣缽,算不得青雲宮的人,但隱脈的傳承總歸要從我手上出去,知會我一聲,我回去江城也好祭告我家老爺子。這塊掌教令符你們收好,青雲宮魂碑已毀,說不定日後就要靠它了。」


  聽出胡陽要走,道清真人接過令符后連連攔截:「斷沒有再讓先生住酒店的道理,宮裡廂房都是布置好了的,一應物事齊全,先生且去看看,若是再有需要的,老道立刻吩咐弟子下山採買。」


  「用不著麻煩,我在這地方杵著,你們照顧得我來,哪有心思想下一步動作。省了省了。」


  道清真人挽留再三,胡陽鐵了心要走,真人拗不過,最終留他用了晚飯才把人放走。


  剛出宮門,胡陽便發現四面八方觀察的目光。


  胡陽並不去管,想看就看,胡二爺不是張揚的性子,也不是怕事的軟蛋。在江城做過的事情,在山城一樣做得。要不是顧及周圍的普通人,他真想把身上的寶衣顯出來,晃瞎他們的眼!

  「真沒想到,居然跳出來這麼些人。」在青雲宮時,因是商討宗門大事,姒九一概作壁上觀,不開口,現在出了宮,便將和胡陽一同分析今天的境況,「未央宮早在台前,沒什麼說嘴的。李朝雨和李神風也來過一趟,李耀靈親自下場也算不上是意外。那個使長戟的大高個,該當是李耀靈的追隨者一類,也不必如何留心。倒是那位藍副總長,胡老幺,我聽說這一位出自昆崙山,不知道他來這一趟到底是因公還是因私了。」


  各地執法局總局之上還設了東南西北中五大總長,聽著官不小,其實就是監察各地執法總局是否知法犯法,這一關本就有執法堂把著,倒把這些位總長顯得尷尬得很。


  不過也有一點好,總長熬過了年限就可以直接進九鼎閣,所以向不缺人當這樣子貨。


  「昆崙山。」胡陽念叨了幾遍,「當年旱魃之禍是從西北開始的,做主引到西南來的,頭一個是昆崙山,下一個才是未央宮,連清靈珠上的封印都是昆崙山的玉清仙光。如果說誰最不願意見到青雲宮重上九霄,舍昆崙山不做他想。」


  「胡老幺,昆崙山和青雲宮哪來這麼大的仇,要往死里弄啊。」姒九從青丘山出來,雖惡補了他冰封以後修行界明面上的各種事情,自然聽說過旱魃之禍,卻不如胡陽因為有他家老爺子的筆記來得了解內情。


  胡陽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老賬,我家老爺子也不是全部理得清。早在旱魃之禍前,兩家就已經結了深仇。青雲宮和大雪山寶輪寺那一次鬥法,明面上只有寶輪寺死了一個法王並三位上師,其實暗地裡昆崙山也歿了一位長老。那長老喚作飛星,是上一代昆崙山掌教的師兄,這一代掌教的師父。」


  姒九瞭然道:「怪不得了。便只是這點過節就夠他們把龍頭山拆了,何況還有舊恨。」


  「旱魃之禍時,他們要不是惜著道門領袖的名頭,不敢把事情做絕,必定要把正支一脈的傳承徹底斷了的。」


  姒九嘆了句虛名累人,又道:「當年雖是昆崙山領頭,可一起動手的差不多有一半的修行界宗門。你這回大張旗鼓認了青雲宮隱脈,給了青雲華蓋護著,他們不會由著青雲宮再興,怕是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找你麻煩。」


  胡陽搖頭道:「青雲宮搭上整個門派替整個修行界背鍋,封印了旱魃,這份人情只當是他們允了青雲宮順順噹噹傳下來五道青雲之氣的謝禮,我不和他們計較。可年年中元節,沉入陰陽間隙的青雲宮小洞天被陰氣往豐都鬼門關沖,人人都去採擷那醇和之氣煉寶修法,這份人情,可沒有算了的道理。從前青雲宮被修行界孤立,他們樂得裝不知道,現在可不行了。」


  姒九道:「他們萬一非要裝耳聾眼瞎呢。」


  胡陽冷笑道:「有膽子就裝,大劫之下,老子讓他們用命來填!」


  姒九竟嗅出一絲濃得化不開的殺機!

  難道是上次餘毒未清?

  姒九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別凡溪現世之後以及魚龍勝境之中種種,胡陽鬥合道、戰天魔、毀勝境、滅孽龍,完全當得上殺伐果決四個字!他當時自認累贅,又擔心胡陽死在魚龍勝境,後頭又接手禹王九鼎,竟是沒意識到這點有多嚇人,還只以為憑胡陽的心性,如此表現不過成長得快了些!


  胡陽才接觸修行界多久,三個月都沒有!就算他是胡老五的嫡親孫子,師尊唯一的親傳弟子,這樣的表現也實在匪夷所思了些!

  這是鬥法!


  一不注意就要殺人的!


  不是修鍊和接人待物!

  可如果真是受了先前得知胡雅身份時殺氣入心的影響,心性跑偏,胡陽身上也不可能全無徵兆!


  更關鍵的是,他不可能沒有察覺!


  且不說他的見識經歷,單說他修鍊九鼎念法,有九鼎在手,一絲絲的氣息變化都休想瞞過他!

  思來想去,只得歸根與這小子先天道體厲害,根底與眾不同!


  「胡老幺,萬一那姓藍的遵的是執法總局或者九鼎閣的命令,又當如何。咱們這一路過來,執法局的人必然已經知道,可到現在都沒人來打聲招呼,連修行報都沒人來,這可不正常,換成趙大鬍子,一定是守在門口的。」


  胡陽一頓,道:「可能性太小。」


  「小不代表沒有,李耀靈說你身上有先天法寶,單隻這個傳聞,就夠許多人不問真假,一探究竟了。」


  聽到這事,胡陽不憂反笑:「九爺,你知道嗎,當年我家老爺子從青雲宮帶走先天五行葫蘆的時候流雲真人言道,青雲宮千萬年風流因此寶而衰,或有一朝一日,青雲宮也將會因此寶重登高峰。這回倒應了真人的批言了。」


  「你還真有!」


  「你不是見過嗎。」


  「就是你收怨氣那個葫蘆!」


  聲音一波三折!

  現在可不是天地初開那會兒了,先天之物滿地都是!


  堂堂青丘狐族遠至太古的傳承,族裡的先天之寶也不過三件!


  「九鼎閣再差這件器物,在觀星閣面前也丟不起這個人。而且為了法寶對觀星閣的人下手,就算他們拉得下來臉,也得看他們受不受得住薪火殿的火氣。」


  「你是說就算是九鼎閣對你動手,擺出來的理由也不能是因為法寶。」


  「當然。」


  「那是為什麼?」


  「不知道,所以我才說可能性太小。且看著吧,總歸我現在是修行報的人,也算有些名頭,一堂兩閣要對我干點什麼也不可能明著來。如果他們暗著來,那更好,抓住把柄往大了鬧,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


  好嘛,又來勁了!

  姒九忍不住想,你說你們沒事把胡老幺挑得這起勁幹嘛,哪回他起勁了,倒霉的不是別人!

  剛走沒幾步,酒店裡跑出來個人攔在當間。


  「老四,你們跑哪兒去了,我找你們一天了,電話也不接。」


  「三爺,出什麼事了,被狗攆了。」


  胡陽眉頭微皺,剛除的怨氣居然又有了!

  郭鵬一臉「我有秘密講」,拉著胡陽回房間,胡陽順手偷偷摸摸把怨氣收了。


  進屋坐好,郭配神神秘秘摸出個裂開兩半的木符,胡陽一看,這不他給的護身符嗎,怎麼裂了。


  「老四,還記得這護身符嗎。」


  「我又沒傻,怎麼了。」


  「我不是把這個護身符拿給我媽了嗎,我白天在醫院陪她的時候,突然一陣黑風吹進來,整間病房都黑燈瞎火的。接著你知道我看見什麼了嗎,居然從外面飛進來一個張牙舞爪的妖怪,把我和我媽嚇得,結果這枚護身符一亮,飛出去一隻大手直接把那妖怪捏死了。」


  「又是扶桑陰陽師出手了。」


  「執法局的人也太沒用了,兩個人守著還讓人把手伸到病房去了。」


  「今天青雲宮是什麼場面,怕病房那邊都沒顧得上。」


  「還好我讓老金守著,不然送上門的抓人機會都沒了。」


  「怎麼,你還讓他逮人啊?」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想省事,當然得斬草除根。」


  「老四,你知道不,白天龍頭山上先是一朵青蓮花,後頭又是一重一重的祥雲瑞靄,跟仙境一樣。都說是海市蜃樓,可我覺得不像。老四,這護身符也是你在青雲宮求的,會不會,青雲宮就是傳說中的修仙門派啊。你會武功,這修真和練武都是一聯的,這事你知不知道啊。」


  胡陽笑道:「我和青雲宮掌教道清真人倒是認識,他老人家確實練就一身道家功夫,養生有術,八十幾的人看著還跟四五十一樣。至於他是不是在修道煉仙,那我就不知道了。」


  郭鵬撓撓腦袋:「這樣啊,唉,那算了吧。我還是老老實實學我的武功吧。明天啊,說好了。」


  「行。」


  「不行,我今晚上還是在這兒住吧,萬一你再跟今天一樣跑沒影兒,電話也不接,我哭都沒地方哭。」


  「隨你。」


  「那我開房去了。」


  「你打算怎麼教他。」


  「先傳些煉體的本事,如果他有天分,自己煉精化氣入了修行,引他入道就是。」


  「叔叔阿姨那邊你都還沒拿個規程,這你倒是乾脆。」


  「不一樣,我爸我媽那邊,開始是我自己都是一個菜鳥,當然,現在也是,什麼都弄不明白,哪敢把他們往這條路上帶。後來知道大劫將至,凡入修行,皆在劫內,我又是個愛闖禍的,他們年紀大了,要是把他們領上路,連累他們擔驚受怕,我也於心難安,所以我才遲遲不能下決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拖著。郭鵬不同,他能打能抗,心性堅定,關鍵是還年輕。如果他真有機緣煉精化氣,你給他講明利害,言明生死,問他是否修行,他也必然毫不遲疑。」


  「機緣?遇見你,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機緣了。」


  「你不也一樣。」


  「得得,算我說錯話了行吧。」


  恰在這時,金鬼回來了。


  「如何。」


  「兩個扶桑陰陽師在病房外伺機暗害蕭女士時我本欲出手,只是主子的護身符太厲害,陰氣剛顯,便將他們的手段破了。見那兩個陰陽師逃遁,我便跟了上去。兩人一直在城裡兜圈子,直到方才才進入大學城中一處快捷酒店,確定那是他們的藏身之處后我就回來稟報了。」


  「就只有兩個人。」


  「那房中尚有一人,氣息不穩,應是有傷在身,另外,那房中還有一道晦澀的凶戾之氣,藏得很深,和那日在蕭女士身上的鬼氣很像。」


  胡陽點點頭,等郭鵬開好房睡了,才和姒九一道,隱去蹤影,讓金鬼引路飛去大學城。剛到那處快捷酒店外,便見酒店裡面陸陸續續竄出來幾個人影。


  三前兩后,前者黑巾蒙面,後者斗笠遮臉,到中心公園停住。


  胡陽姒九隱身過去,便聽到一陣帶腔調的中文。


  「宮九太郎,如果你同意和我們合作,取得梁州鼎,我也助你在神州達成所願。」


  「哼,柳賢石,我這次來神州就是為了阻止你們高麗取得梁州鼎,你還想要我幫你,做夢!」


  「宮九太郎,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當真是為了阻止我們,而不是為了找到那能解決你們扶桑一直無人能修行至合道境的神石!」


  黑巾人微微一凝,那名為柳賢石的斗笠人又道:「只要你助我們取得梁州鼎,我們不僅幫你尋找神石,更會保證,女王陛下登基之後,與扶桑世代交好,商貿往來,政治交流,一定讓你們伊勢神宮滿意。」


  姒九傳音:「又是個想當皇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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