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在一旁的謝玉海露出尷尬的表情,
還夾雜有些懊悔和惱火,直把眼神盯著決明子身邊的一個閉目養神的道士。
康王倒是不以為意:「若以骨牌製法交換,不夠。」
決明子立刻大方起來:「無妨,加碼便是。不知貴派尚需何物?」
康王呵呵一笑,露出滿嘴劍戟般的牙齒:「《大有三皇經》。」
康王話音一落,決明子的老臉登時變得鐵青,一直被謝玉海盯著的那個道士,直接把眼睛瞪開了,露出白多黑少的魚眼:「小兒輩無禮!」
謝玉海立刻一拍桌子:「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有你放屁的地兒嗎?」
康王一抬下巴,鋼髯抖動:「咱要鮑氏十四紙,休要拿什麼秘文、遺秘、經法來糊弄咱。」
決明子的臉都黑了:「《三皇經》是我宗根本總法之一,康門主既然知道此經,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氣得老道完全裝不下去了。
《大有三皇經》是來歷奇異,是茅山宗符籙總綱和源頭,開篇就寫「凡諸侯有此文者必為國王,大夫有此文者為人父母,庶人有此文者錢財自聚,婦人有此文者必為皇后。」,開篇明義的就犯了國諱,但凡有知道這本書的皇帝,都下過毀書令。
書中記載了神鬼譜系、求神要決和各種能所謂除卻凶危、求吉保祥的符書,還有眾多神仙的法印圖樣,現在道士的眾多儀軌中,使用的各類印鑒,一多半是出自此書。
而且……三皇經其實還有《小有》,記載了大量的讖言,還有怎樣發現和使用讖言的技巧——所謂讖言,封建時代指的是神明出於對事物的警示,留下的模稜兩可的預言,歷來都為皇家掌控,也是統治者的所謂「國諱」。
三皇經的皇,指的就是天地人三皇,從名字上看,就知道這是一本蔑視皇權的造反指南。
所謂的鮑氏十四紙,因為這本書相傳是葛洪的老丈人鮑靚所造,以四百尺絹拓神文十四卷,造了之後,就被但是的皇帝殺了,後來葛洪遠遁,於羅浮創立南派茅山葛氏道,也就是靈寶派閣皂宗,這本書就傳下來了。
再後來南朝丹元真人陸靜修遊歷天下,獲傳此書,將其編入《三洞經書》這部《道藏》的前身,而陸靜修乃是三茅眞宗也就是北派茅山上清宗的第七代宗主,他的徒孫就是在茅山得道立宗的山中宰相陶弘景。
所以康王向老道索要這本經書,基本相當於要挖茅山宗的根——南北茅山其實也有矛盾的,只不過彼此假裝看不見而已。
對於老道的憤怒,康王只是哼了一聲:「你要《三昧真火》,有什麼差別嗎?」
魚眼道士被謝玉海懟了一下,滿臉通紅,一聲都沒吭,又閉上眼坐著去了,他身邊的道士卻沒在意,而是接了棒,對著康王怒目而視:「《三昧真火》乃是我道門真法……」
康王也不在乎他是誰,也不等他說完:「怎地?於爾等有緣嗎?看來你們祖師這佛禮的不錯啊。」
這話就純屬埋汰人,佛道相爭,互相都潑過髒水,不要說誰家的祖師,就是神仙都給換過身份,還各自出過講述生平的自說本經,每個佛、菩薩、羅漢,但凡有個名就有。
而在這事兒上道士處於下風,他們編經書沒有和尚編的快,所以只有位階高,知名度高的著名神仙有本經,各位祖師只有本門記載的列傳。
列傳屬於史書,自然就沒有人家和尚那經書印的多,這就導致了很多愚夫都以為道教祖師後來都去當菩薩了,沒見那天庭的門將都成了我佛的四大天王了么……
決明子仍然黑著臉不說話,康王懟他徒弟,在他眼裡這是自降身價了,可這是人家的地盤,他卻不能隨便表態——這事兒其實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么,褒貶相爭的才是買家兒。
他要是隨便表態,事態一定,就沒得商量了不是。
只不過康王這話實在杵肺管子,這些公案根本沒頭沒尾,但是現在自媒體發達,什麼話都有人說,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就是在宣傳上沒整過人家有些丟臉唄,可是當面說,這不是扒麵皮嘛。
而且康王也不給人家回話的機會,接著就把眼睛瞪起來:「以為碧游宮不是道門嗎?怎麼,三清並列,你們玉清門下占著上清的名字練著太清的傳承,還真以為自己是玄門都領袖了?」
這話遞上來,卻把在場的人都說愣了,連決明子都放下黑臉,一臉鄭重:「未曾請教,貴派……出自碧游宮?這碧游宮?」
康王就把眼睛斜著看他:「怎麼?玉清門下不記得碧游宮?那玉虛宮總還知道吧?」
決明子尷尬的眨了眨眼:「這……」
這一下,康王真詫異了:「不至於吧,玉清下如此興盛,元始天尊玉清天道場玉虛宮名號沒有傳下?」
決明子長吸了一口氣:「嘶……天尊為玉清天中天主神我等自然知道,只是確無玉虛宮稱號傳下。不知貴派……真有此類記載?」
康王皺起眉頭來:「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咱與你等不是一路,傳承之事,八景宮大老爺不和你們計較,咱也不提舊事。
你想要《三昧真火》,便拿《三皇經》來換。」
決明子現在有些被唬住了,就不敢拿態度來頂著,而是說些實質的話:「老道在門中實在不是真傳,《三皇經》這樣的經典,見都沒見過的,是不是真有,也不知曉。康門主想要,找錯人了呀。」
這個康王其實知道。這老道修的是白骨邪法,這哪裡是玉清門下該有的風采?就是師傅總掛在嘴邊上的碧游宮,裡頭也沒幾個人拿這東西當作立身之本——而且看著還不如《天魔策》里的《駐世長守》。
也就是錢明理不在,不然這老道休想離開,說不定就破門出教,要轉拜萬兵洞了。
就沖著決明子這身修為,他在宗門裡也是個不受待見的,不要說《三皇經》,康王懷疑其他的經文他也沒見過。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