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齣戲

  羨慕,愛戀,吹捧,狂熱,小心翼翼,各種各樣的眼神,圍繞著顧朝歌。演藝圈裡的繁華盛宴,顧朝歌身處其中,就算是嫉妒,厭惡,仇恨,也不會有人這樣光明磊落地將這些情緒表現在自己面前。


  這一刻,顧朝歌知道,他是誤會蘇凜劍了。


  那張紙條上,是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字:「有空給我打電話。」


  劇組裡慣用的搭訕方式,劇組就是一個小社會,裡面的關係足夠複雜,大到演員男女主角,小到一個鏡頭的群演或者司機,只要看對了眼,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可以順利發生關係。這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自然守則,大家都知道不該,卻樂在其中。


  將紙條捏在手心裡,既然蘇凜劍不知道,那就也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恭喜你,今日殺青。」


  「誒?」話題轉換地太快,蘇凜劍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既然選擇了做一個演員,就要知道,每一個角色不過是一條路上的風景,歸根結底,你還是你自己,不是劇裡面的任何角色。」


  顧朝歌這番話,是在……開導他嗎?

  「有的時候,齣戲比入戲更難。」顧朝歌說完這句話,若有所思地看了蘇凜劍一眼,被導演叫去走位拍戲。


  蘇凜劍瞬間明白了,他這是在告訴自己,調節好自己的心態,儘快從劇中抽離出來,否則,劇中的人生百態,有可能會成為一直無法擺脫的陰影。


  「謝謝您,顧先生,跟著你們拍戲,我學到了很多東西,真的非常感謝您。」對顧朝歌感激地喊道。


  聽到蘇凜劍的話,顧朝歌沒有停下腳步,嘴角稍稍抽搐,身旁的隨身助理立刻感覺到周身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度,奇怪地搓搓胳膊,不明所以。


  收拾行李離開劇組,蘇凜劍直接打車回學校。


  打開宿舍門的時候,其他三人都在,湊在一張小桌子上打牌。


  見蘇凜劍回來,齊勝朝蘇凜劍招手:「快快快,三缺一。」


  「你找死啊,讓他打牌。」付卓凡隨手拿起手邊的紙卷朝齊勝砸過去。


  打牌是大學生活里一項必不可缺的運動,蘇凜劍的室友們也時不時會聚在一起打打牌,甚至還會搓麻將,卻從不會讓蘇凜劍參加。不,讓蘇凜劍參加一次以後,打死他們都不讓蘇凜劍再參與了。


  俗話說,打牌靠牌品。


  對於蘇凜劍而言,根本就沒有牌品這個東西。雖然已經清楚了遊戲規則,卻還是——手氣爛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連神仙下凡都救不了的手氣。風水輪流轉這回事,似乎怎麼轉都轉不到蘇凜劍那裡。


  「行了,你去煮四包速食麵來。」付卓凡朝蘇凜劍擺擺手,隨後又站起來:「算了,還是我去吧。」


  齊勝看著付卓凡的背影,摸著下巴曖昧地笑。


  蘇凜劍呵呵地笑了兩聲,將行李放到自己的床上,拉開自己的包整理。


  「誒誒,你這次去拍的什麼戲啊,有沒有見到顧朝歌?」齊勝湊過來問。


  因為保密合同,蘇凜劍並沒有跟室友們詳細說明自己去拍的到底是什麼戲,只說自己要進組半個多月,幫忙向老師請假便離開了。


  「對不起,暫時我還不能說。」蘇凜劍滿臉愧疚,他並不是刻意隱瞞,卻覺得這是對室友不真誠的表現。


  當聽到蘇凜劍的「對不起」時,齊勝心底明顯失落。待看到蘇凜劍張皇不安的表情時,軟下心腸不忍心道:「沒關係,我相信你這次拍的一定是很厲害的電影啦,等到可以告訴我們的時候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們哦。」


  蘇凜劍淺笑著點頭,心底湧出一股暖意。


  齊勝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付卓凡捧著鍋從廁所里走了出來。


  「快快,墊的東西。」


  學生宿舍里不允許使用電器,為了應付教導員隨時突擊的查宿,大多數男生都會選擇將電器藏在廁所里,還沒有哪個輔導員會變態到檢查廁所。加上廁所里就有插口,平時要做點什麼吃的,直接將電飯煲插頭往插口上一插,方便快捷。


  蔣文飛扔下手裡的牌,拿起一本英語書放在桌子上,付卓凡順勢放上鍋,朝蘇凜劍和齊勝招呼:「在幹什麼呢,快過來吃。」


  齊勝和蘇凜劍齊刷刷拿了碗湊過去。


  吃飽喝足以後,蘇凜劍悠閑地躺在床上,連軸轉一般馬不停蹄地拍了半個月戲,心情一放鬆下來,就倍感疲倦。蘇凜劍此刻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眼皮子開始打架。


  付卓凡走過來,在蘇凜劍的床邊坐下,戳戳他的眼,取笑他:「怎麼?這就累了?」


  蘇凜劍搖搖頭,眼睛放空看著天花板:「還好啦。」


  「現在知道演藝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吧?」付卓凡之前就表示過不贊成蘇凜劍進演藝圈的意見。蘇凜劍的鋼琴造詣不錯,如果專註往古典音樂方向發展相信也一定會有所成就。


  付卓凡這樣勸導蘇凜劍,但蘇凜劍思慮再三,還是決定進演藝圈,當唱作型歌手。誰知人往往能猜中開頭,卻猜不中結尾。蘇凜劍還是進了演藝圈,卻選擇了演員這條路。


  「恩,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蘇凜劍認真思考了一下,淺笑著回答:「但這也是我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啊,如果連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堅持不了,我又怎麼做得好其他事情呢?」


  「你——」付卓凡有剎那間的停滯,為了蘇凜劍臉上滿足嚮往的笑容。。


  蘇凜劍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準備結束這個話題:「我先睡一會兒。」


  付卓凡還坐在蘇凜劍床邊,若有所思地看著蘇凜劍的側影。


  齊勝見付卓凡恍惚的樣子,洞察出了些什麼,湊到付卓凡耳邊悄悄說:「你……難道?」


  付卓凡像碰了火一樣猛地躥起來:「你胡說什麼?」嚴厲地看著齊勝。


  「我?我還什麼都沒說。」齊勝無辜地聳聳肩。


  付卓凡尷尬地摸摸頭頂:「陳教授找我有點事情,先過去了。」


  齊勝雙手環胸,胸有成竹地望著付卓凡的背影,露出深沉神秘的笑容。有的時候啊,往往只有局外人,才看得最清楚。


  接下來的日子,蘇凜劍又過回了安穩的校園生活。之前因為一些原因,蘇凜劍休學了一學期,重回學校如果想要跟其他同學一起按期畢業,就要抓緊時間多修幾門課,只有學分夠了才能按時畢業。


  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休閑針織衫和牛仔褲,蘇凜劍習慣性地在上課前買一杯牛奶。走進學校門口開的咖啡店,溫心看到蘇凜劍,關切地衝上去:「呀,你怎麼這麼久沒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蘇凜劍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帽檐:「嗯,是有點事情。」


  「發生什麼事情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緊?」女生的聯想力總是讓人驚恐。


  蘇凜劍搖搖頭:「沒有。」抬頭看著菜單,正打算點單。溫心已經搶先說道:「一杯北海道牛奶,冰的,是不是?」


  蘇凜劍便不再說話,點點頭。


  「你等一下,馬上就好。」溫心高興地躥進準備間,將正在製作咖啡的同事擠到一邊,同事透過準備間的窗戶看到站在點單台邊戴著棒球帽的蘇凜劍,瞭然地看著溫心:「原來是想為男神親手製作一杯牛奶啊。」


  咖啡店裡的人都知道蘇凜劍每次來都只點北海道牛奶。


  「誒~你的心意啊,可不是只放在牛奶里就可以傳達過去的,還是要大聲地說出來啊。喜歡他,你就去告白啊。」同事攛掇溫心。


  溫心紅著臉,沮喪地搖搖頭:「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受歡迎,我有一次在公交車上碰到他,發現他身後尾隨著好幾個女生。像我這樣的,他一定不會喜歡我的。我現在這樣能偶爾看到他就很好啦,要是我告白讓他產生厭惡的情緒了,說不定以後都不來我們咖啡館了。」


  陷入暗戀的少女,總是會有過多的顧慮。而旁人隨意地出謀劃策,也許也只是幫倒忙而已。同事也深諳這個道理,嘆息著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蘇凜劍接過飲料杯,朝溫心客氣地道謝,轉身離開。


  溫心不舍地朝蘇凜劍的背影揮手,餘光掃射到咖啡館里的幾個女學生顧客對著蘇凜劍走遠的背影竊竊私語,有的還拿出手機拍照。


  心中的滋味百轉千回。


  在課結束的時候,韓南大學古典音樂系最受歡迎的鄧教授笑眯眯地宣布,他將為韓南大學的校慶親自排演一場二重奏,順便物色兩名學生做自己的關門弟子。言下之意,便是誰選上去二重奏就有很大可能成為鄧教授的徒弟。


  底下的學生一下子沸騰了,這哪裡是排節目啊,分明就是挑徒弟了。許多人躍躍欲試,鄧教授在國際古典音樂界都享有很高的聲譽,更何況已經好幾年沒有收徒弟,如果這次能夠成功成為鄧教授的入室弟子,肯定能在今後的古典音樂道路上順暢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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