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好久不見

  蘇凜劍坐在書桌前，檯燈昏黃的光照在筆尖上，留下深長的暗影。一筆一劃，目光沉靜而認真，在信封上寫下自己的地址，名字。


  這是最後一家公司，如果連這家公司都沒有回應的話，他想自己是可以徹底死心了。


  最後的一筆，格外用力，在紙上留下長長的印跡。將demo帶裝進信封，雙手握著，虔誠地走出宿舍，朝樓下走去。


  「阿劍，幹什麼去？」室友付凡卓正巧滿頭大汗地抱著個籃球上樓，與蘇凜劍相遇。蘇凜劍淡淡地笑，揚了揚手上的信封：「我出去寄個快遞。」


  付凡卓眼底閃過不贊同，但還是對蘇凜劍鼓勵道：「兄弟，祝你好運。」


  「謝謝。」


  蘇凜劍其實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在這幾年間，他已經不知道給多少家公司投過demo帶，但都沒有回應。就算是有意向的，在見過蘇凜劍真人以後都是搖頭。一年前的蘇凜劍，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胖子。


  在遭遇到接連不下的幾番打擊之後，蘇凜劍才下定決心，將體重減了下來。


  減完體重的蘇凜劍，在學校里的人氣一下子暴增，走在路上，有不少女生面目含羞地一邊朝蘇凜劍暗送秋波，一邊跟自己的同伴竊竊私語。但蘇凜劍一直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改變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個皮囊，沒有改變的，是自己的心。


  這次的demo帶，是蘇凜劍最後的希望。再沒有消息的話，也許這就是上天告訴他，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帶寄出后的一個星期。


  蘇凜劍還是沒有收到任何迴音，也就是說，這一次，也是石沉大海。


  看著安靜的手機，自嘲地笑了一下，躺在床上，也許不久以後，他的手機就會被打爆，而自己便再也沒有容身之所了。


  舒緩的輕音樂響起，蘇凜劍睜開眼，起身拿過手機，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蘇凜劍猶豫了幾秒，還是接起了電話。


  「你好，請問是蘇凜劍先生嗎？」對方是一個溫和的男音。


  「是的。」蘇凜劍習慣性地點點頭，即使對方並看不見。


  「我是am公司的經紀人，張回。我看了你寄給我們公司的demo帶，對你很有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能來公司跟我詳談，我非常希望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張回的聲音禮貌而親切，與之前曾打給他電話，拽個二五八萬的經紀人不同。


  蘇凜劍連忙答應：「可以的。」


  「那麼……今天你有時間嗎？」


  「當然有的。」蘇凜劍想都不想地答應。


  「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吧，今天下午兩點，公司的地址你知道嗎？」張回爽快地決定。


  「知道的，我現在就可以出發。」


  「好的，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出來接你。」


  掛斷電話，蘇凜劍呆愣地坐在床上，沒回過神來，從對方表明身份開始，蘇凜劍就處在大腦空白，似是而非的狀態中。


  一遍遍地翻看著通話記錄，蘇凜劍才敢確定，真的有公司……看到了自己的音樂。


  本來下午蘇凜劍是有課的，室友齊勝回來以後聽說am經紀人打電話過來要簽蘇凜劍，當即愉快地決定幫蘇凜劍掩護，讓他逃課去見張回。


  從韓南大學到am公司，需要做公交再轉地鐵，等蘇凜劍到達am娛樂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兩點了。


  氣喘吁吁地給張回打電話，張回讓蘇凜劍站在門口，自己出來接他。


  看著am娛樂門口碩大的黑色流線筆畫寫著「t」，戴著墨鏡，高大英猛的保安守在門口，讓這間擁有不少巨星天后的娛樂公司更加神秘，普通粉絲不得輕易窺視。


  在門口距離十米的地方拉起了黃色的警戒線，周圍或站或蹲著不少粉絲，手裡拿著自己偶像的應援牌，蘇凜劍看到上面大多數寫著顧朝歌的名字。他們在這裡也許已經蹲守了好幾天，只是為了能見到自己的偶像一眼。


  「顧朝歌……」蘇凜劍無意識地叫出這個名字，很耳熟，不知在哪裡聽過。再看粉絲手裡的肖像牌，英俊冷厲的側臉，穿著一身暗紋的西裝，漆黑的眼眸微微斜視著鏡頭，從眼底透出一股傲然的氣場。光從照片里看，蘇凜劍就知道這是一個能夠讓粉絲極致瘋狂的人物。


  忽然，不知從哪裡開始傳來騷動：「各位，我剛剛接到消息，顧朝歌的車正在來公司的路上。」抑制不住的竊喜從粉絲群眾瀰漫開來。


  「顧朝歌！真的假的？」


  「我們今天的運氣真是大發了，居然真的能碰到顧朝歌？」粉絲們從壓抑著小聲議論到開始大聲喧嘩。


  保安們似乎也從耳機里收到消息，從四方增加了不少人手，站在警戒線兩邊。


  看來真的有了不起的大明星要來了呢，蘇凜劍摸著下巴思索著，完全一副局外人的狀態。


  這時，蘇凜劍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頗為高挑的中年男子朝自己微笑著走過來，伸出手：「你是蘇凜劍吧，我是張回。」


  「你好。」蘇凜劍趕緊伸出雙手緊握住張回的手。


  「進去慢慢談吧。」張回親切地拉著蘇凜劍的手，往am大門走去。


  「好的。」蘇凜劍跟著張回走進am，聽到身後猛然發出的尖叫聲，忍不住回頭看，只見一輛房車慢慢駛過來，粉絲們激動地往前擠，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偶像。幸虧保安們事先加派了人手，才控制住了局面，沒有讓粉絲一窩蜂往上涌。


  房車門打開，先走出一名瘦高的男子，隨後走出一名更高個子的耀眼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衣和休閑褲，卻有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英俊面容。刀削過般完美比例的臉龐，緊抿的薄唇，劍眉星目，的確是俊美不失陽剛的男人呢，比照片上還要帥氣英俊。


  蘇凜劍在心裡暗嘆了一聲。


  顧朝歌抬起頭，濃郁的黑眸朝蘇凜劍那邊看了一眼，似乎與蘇凜劍對視了一下。


  猶如深淵般的黑眸，彷彿能看透人心底所有的意念，又能夠將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全部吸引過去。蘇凜劍在一瞬間的失神后，趕緊轉移目光，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攝人的男人。


  張回注意到蘇凜劍腳步的停頓，回頭：「你也是顧朝歌的粉絲？」


  「啊？」


  「你是顧朝歌的粉絲也不奇怪，他現在可是最炙手可熱的影帝，連好萊塢的導演都爭搶著要跟他合作。你要是真進了這一行，可要向他看齊啊。」張回拍拍蘇凜劍的肩膀。


  蘇凜劍不明所以，他想當歌手，跟演員似乎沒有關係吧。


  張回帶著蘇凜劍走進電梯，摁下十三樓。電梯門打開，簡潔明亮的走廊，一間間的功能室。張回一邊走一邊向蘇凜劍介紹：「這是舞蹈室……這是音樂室……這是表演室……」


  終於來到一間辦公室，推門進去。裡面的裝修簡單大方，牆上是各式各樣的明星海報，明亮的落地窗，寬敞的辦公桌，柜子里整齊地碼著一排排的錄像帶，音樂磁帶。還有現在市面上很難看到的黑膠唱片。


  讓蘇凜劍在沙發上坐下后，張回拿出蘇凜劍寄到am的信封，抽出蘇凜劍的簡歷。


  「我看了你寄來的demo帶，你的聲音條件很不錯，乾淨清澈，又帶著磁性，是現在很流行的低聲帶。」


  「謝謝。」聽到這樣的開場白，蘇凜劍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可是……現在的唱片行業很不景氣，網上盜版橫行，實體唱片基本上沒有什麼利潤可言，要想在音樂圈裡賺錢需要靠的是超級死忠的粉絲。可是現在的粉絲，都是很朝三暮四的，在聽你的聲音之前，先看的是你的臉。就連以前的天王天后，也不再發唱片，而是通過開演唱會圈錢。要推出音樂新人，公司是要背負很大風險的，所以，現在很多公司基本上都不會簽純音樂類的新人了。」張回越說到後面越是讓蘇凜劍心底泛涼。


  「您的意思是……」蘇凜劍喉嚨發乾。


  「其實我認為你有當演員的潛質，首先，你的外形條件挺不錯，符合現在大眾的審美需求，也有相當的年齡優勢。而且，我在你的歌曲裡面聽到了豐富的感情。所以，要不要試試看演戲。演戲的話，也有機會能夠演唱劇里的主題曲，不是能夠一舉兩得嗎？」張回循循善誘，從他看到蘇凜劍一邊唱歌一邊彈琴的demo帶起，他就想到了，一定要讓蘇凜劍當演員，而不只是一名歌手。


  蘇凜劍皺眉：「可是……我不會演戲。」


  「不會演戲可以學習啊，公司有專門的表演課，你只要有空，都可以免費去上。」


  張回努力說服蘇凜劍，蘇凜劍的氣質乾淨，說明他的可塑性強，在他身上他看到了一名演員必備的潛質。比起歌手，他也許能成為一名更成功的演員。


  「好吧，我願意試試看。」蘇凜劍低頭思索了一番，終於抬起頭，目光堅定。也許這是命運的有意為之，他何不試試看呢，應該沒有什麼，會比目前的狀況還要糟糕的吧。


  「太好了，我準備好合約后，會打電話通知你來簽約。以後我就是你的經紀人了，會負責你以後的所有經濟事務，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謝謝。」蘇凜劍回握住張回的手，微微鞠躬道謝。


  雖然決定了要試試看走這條路，但蘇凜劍的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起了對於未知道路的迷茫和惶然。


  張回送蘇凜劍離開：「下次你來，我會為你引薦am的老闆。」


  蘇凜劍點點頭，與張回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