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肉
趴在龍陽腿邊,時不時機敏的豎起兔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兔十八偶爾還會抬起頭看看周圍,生怕有人晚上摸過來。
但這麼一隻大兔子,對於飢餓許久的人來說,可謂是一塊活生生的肉,叫他們覺得胃更加絞痛無比,好不容易等到月上中天,風起時,便安奈不住的悄悄摸了過來。
「先生、先生……」兔十八趕忙爬起來,輕輕拍打龍陽的手,希望他能醒過來。偏偏龍陽不知道怎麼的,竟然一直沒有反應,要不是他還有呼吸,整個人彷彿死過去一樣。
見那兔子怎麼也喊不醒龍陽,躲在暗處的人便明目張胆的走過來,忽略性的忘記兔十八比正常兔子機敏,眼中只看得到那塊肉。
躲在龍陽懷裡的向陽花扭了扭身體,悄悄爬起來,似乎在『看』前面。等有人靠近,便『噗噗噗』往外噴葵花籽殼。不多時那湊過來的人就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身體,只是兔十八這隻大兔子的誘-惑實在是太大,總有其他人趁著夜色摸過來。
『噗噗噗』葵花籽噴射的聲音響了幾乎一整個晚上,直到東方出現魚肚白這才停下,彷彿脫力一樣落到龍陽身上,花盤裡的葵花籽幾乎快要用完,大把大把的葵花籽仁落到龍陽身上。
躺在背簍里的兔子們一個個醒了過來,兔十八一夜未睡,腦袋一點一點的蹲在旁邊,瞅見龍陽睜開眼睛,趕忙說:「先生快看看他們……他們……咦?」
昨晚躺在地上的人今天不知道為何全部消失不見,倒是地上還有著許多葵花籽殼,證明昨天晚上確實發生了什麼。龍陽走過去看了看,對兔十八說:「咱們找地方弄點東西吃,你能找到這附近能吃的野菜嗎?」
「我試試看。」兔十八抖了抖毛耳朵,拎起一個小籃子就跑了。
在原地活動一下身體,龍陽拿起向陽花看了看,笑道:「看來你這個存身之處很快就要不行了,得給你找個東西存身才對……不知這世道變得如此艱難,你又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此人對他影響極大,即便只是向陽花的模樣,他現在卻也不願意放手了,最好是一直在一起,這樣就能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此人影響。
或許,可以通過他找到自己的本心吧。
「啊啊啊……」沒過多久,兔十八就挎著一個小籃子狂奔而來,他屁-股後面的圓尾巴一抖一抖的,還時不時的轉身往後看,然後大叫著跑回龍陽身邊,指著後面的東西說,「先生,就是他們,昨晚摸過來的人!」
現在是白天,能清楚的看到來人,全都是一身黑衣,連面容都遮住的模樣,行動極為迅速,一路追過來卻沒有靠近兔十八。這是因為兔十八脖子上纏著護身符,龍陽摸了摸兔子,讓他處理挖來的野菜,自己拿出一張符籙在掌心燃燒完畢,手上便好像燃著一團藍色的火焰一樣,輕輕一抓,就抓到一個黑衣人。
掌心的火焰順著黑衣人被抓到的地方蔓延過去,眨眼間就燒起來,隨後黑衣人『噗』的一聲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木頭人,龍陽冷笑,「傀儡而已。」他說完便狠狠一捏,捏碎傀儡,隨後一個個抓住其他黑衣人,同樣捏碎。
到城門而不入,晚上又出現傀儡,龍陽掐指算了算,再換成陰眼看向前方,隨後笑著搖頭道:「這哪裡是正常的城,原來不過是個亂墳崗,要是真能把我騙進去,然後再出招,我指不定會應接不暇……」
正巧兔十八弄好了野菜,龍陽又拿出自己的乾糧放在火上烤了烤,就著野菜吃了一頓。吃飽喝足后,再次回到城門口,換成陰眼看過去,眼前的城牆化成一片虛無,原本在城裡來來回回走動的百姓則是化成一個個鬼火,無聲的飄動著,那些房屋也變成了墳包,叫人看的毛骨悚然。
「先生?」兔十八察覺到氣氛詭異,忍不住開口問。
扭了扭手中的向陽花,撕下幾片花瓣扔到城門口,就見那大門和城牆都開始慢慢扭曲,隨後消失不見,後面的亂墳崗也慢慢露了出來。一陣陰風吹過,打著旋兒繞著龍陽轉圈,隨後慢悠悠升到半空中。
明明是大白天,這裡卻陰森無比,兔十八抖了抖身體,飛快的打開自己的小包袱,拿出一件小坎肩穿上,這是龍陽幫他做的,針線不多好,但布料極好,擁有一定的防禦能力。
「既來之則安之,進去看看吧。」龍陽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回想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開始出現岔口的。他跟徐穆告別,從鎮子離開,一路走的都是有人煙的地方,怎麼會來到一個看似是正常的城鎮,而且還收受賄賂才能進入,其實只是一個亂墳崗的地方呢?
『噗噗』幾枚葵花籽殼噴出來,葵花籽仁落到龍陽手裡,隨後那朵堅持多日的向陽花終於四散開來,彷彿瞬間失去所有的生氣,隨著陽星君魂魄的離開,向陽花也迅速腐爛消失。把最後幾顆葵花籽仁吃掉,龍陽看了眼陽星君,發現他似乎有了些變化,原本只是一個魂魄而已,現在卻似乎表面上蒙上一層熒光似的。
陽星君似乎笑了笑,像個人似的站在龍陽身邊,跟著他一起行走。
亂墳崗的那些鬼火原本有聚集過來的趨勢,卻因為陽星君的出現,全部四散開來,隱隱的鬼哭狼嚎聲音也銷聲匿跡,甚至這裡的溫度似乎都提高了許多。龍陽奇怪的看了眼陽星君,心道這真不愧是聖人,單單是魂魄而已就讓這麼大規模的亂墳崗嚇得不敢動彈了。
「你能說話嗎?」龍陽忍不住問,「你是陽星君,這名字實在是怪的很,為什麼叫這個呢?你是張家大少爺,按理說應該叫張什麼才對……」
不知道是否聽到龍陽說的話,陽星君的身體從腳往上開始變得黯淡,似乎所有的熒光都集中到了臉上,他慢慢湊近龍陽,輕輕吻了他一下。觸感微涼,還有一股濃郁的陽氣,讓龍陽呆愣片刻,陽星君似乎勾起唇角笑了笑,隨後魂魄變得透明,要不是用陰眼根本看不到。
那些藏在暗處的鬼火也都開始蠢蠢谷欠動,似乎是以為陽星君離開了。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龍陽低頭沉思,他一點都不反感,竟然還很喜悅,陽星君即便是魂魄,也還是有極為真實的觸感,這讓龍陽忍不住胡思亂想,這到底是為什麼……
「先生、先生……」兔十八劇烈的抖動著兔耳朵,顛顛的跑到前面說,「前面好像有個人。」
因為兔十八的話,龍陽瞬間回神,就看到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男人,長發隨意披散開來,面容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龍陽用陰眼看過去,發現此人有魂魄有*,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淡定的走上前,看清楚那人的樣子,龍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原來這人長得極為英俊,可惜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眉毛到下巴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白衣敞開著,上面的疤痕縱橫交錯,雖然此人皮膚白皙,卻也掩蓋不了那些傷疤,叫他瞧上去煞氣凜然,整個人都肅殺無比。
「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人來了。」那人輕輕揮了揮手,周圍聚集不散的鬼火便紛紛離開,一時間只剩下龍陽。
「這裡是死人的地方,活人不該在這裡。」龍陽皺眉,他的身體有些受這裡的陰氣影響,只是他一個活人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況。
明明是大白天,這裡卻陰暗無比,甚至可以看清楚鬼火,以至於那人轉身離開的時候,彷彿在飄一樣。龍陽跟在後面,時不時的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裡雖然是亂墳崗,倒是沒有雜草叢生,看來有人經常在這裡打掃。
拐角過後,前方不遠處赫然出現一座茅草屋,龍陽跟著那人走進去,看到了灶火和水壺,還有一些簡單的傢具等等,雖然簡陋但很乾凈。
對方盤膝而坐,給龍陽倒了一杯白水,道:「想不想聽聽我為什麼在這裡,這個地方又是哪裡?」
「我想知道為何我來到這裡……」龍陽皺眉,「一般障眼法對我無用。」
「那我就從這裡說起吧。」那人笑了笑,不在意的說,「這裡是一處禁地,尋常人等根本不會靠近,當年一葉大師親自布下的障眼法,立下誓言,這裡的冤魂一日不散,他一日不成佛。我叫楊瓊,楊家最小的男丁。我楊家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歲稚兒,總共一百八十男丁,連帶數百家臣,以及數萬下屬,悉數命喪沙場……」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君子好德,以善為治世良言。
善斷,乃命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