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精妙絕倫
「你們先出去,我有話想跟葯愚道人說。」弗恃吩咐長生關好門。
姜曲好奇,若是尋常的話實在沒必要把他們都趕出來。他偷偷把耳朵貼上窗戶,想聽個一字半句的也好。沒想到弗恃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紙人念咒施法,紙人飄到窗前扁平的身子從縫隙里鑽了出來,抬腳就要往姜曲的俊臉踢上一腳。
姜曲立馬直了身子避過,他這臉要是損了,傷的可是天底下姑娘的心,所以可損不得。他賠笑道,「師叔您大人有大量,師侄知錯了。」他拉了長生趕緊走。
憐玉跟上他們腳步,回頭看一眼關得密實的門窗,「師叔是和葯愚道人說什麼了?」
姜曲道,「我怎麼知道,我是想偷聽,可還沒聽著就被發現了。這師叔眼睛不好使了,反倒比從前厲害。」雖可惜,但聽不到也就聽不到了,找個時候旁敲側擊也是法子的,即是現在不願他們聽,那就沒必要非要現在去摸師叔的逆鱗。
憐玉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道,「師妹,你在山上時不是給姜曲包過豬肉餃子么,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嘗你的手藝。」
姜曲逗他道,「薛家這麼多廚子,你不會讓他們包啊。」
「那怎麼一樣,我想吃師妹親手做的。」用那細嫩的小手擀的餃子皮包上親手剁碎的豬肉餡。這廚子不同味道可也是不同的。
長生道,「可以啊。」長生想著昨夜無機大師念佛經幫了她,出家人不貪圖錢財這種身外之物,包些素菜餃子送過去卻是可以的。「那師兄你們先回房,我借了廚房包好了餃子給你們送去就可以了。」
姜曲想到這樣早回房的後果,九成是會被逼著打坐的,他攬過長生的肩,看到憐玉氣得瞪眼他就好笑。「我們跟著你去給你打個下手。」
長生包了肉餡的和用白青香菇做的素餡餃子,素餡的全給無機和尚端過去了。無機瞧著她額頭的黃符,笑著叮囑道,「這符千萬別撕下來。若是夜半時再遇著喊你的,可別再應了。」
長生點頭,見到無機的弟子好像在收拾行裝,「大師你們不是昨日才來的么?」
「已問到了想問的事,就不必再留。吃過姑娘送來的餃子便該走了。」無機去取了一支香來,食指那般的長短,香頭處有點燃過的痕迹,「這個送給姑娘,若是日後心煩意亂時可以點上,便是能使神安氣集,心中祥和。」
姜曲心想無機大師送得出手的,總不可能是普通的用來供奉菩薩的香,必定是有哪裡特別的。長生恭敬的雙手接過。姜曲笑道,「相逢自是有緣,不知大師是否也能送我一支半支。」
「你開口怎麼能這般不客氣。」憐玉先是斥了姜曲一番,然後朝無機大師軟了聲調,也求道,「請大師也送我一支。」
「離開時走得太急,帶的東西並不多。香只剩下這半支。」出家人不說謊話,既是說只剩這半支那當真是只有半支的。無機大師讓弟子去取了兩包東西,贈予姜曲和憐玉。
姜曲這話本是玩笑,沒想到無機卻是當真了。他解釋道,「大師,我這是玩笑話,並非真是惦記菩薩的東西。」
無機含笑道這不過是尋常的東西,堅持讓他們收下。姜曲雖拿了東西卻是拿得心裡不舒服,覺得像是他厚臉皮訛來的。不似憐玉,實在好奇包的是什麼,聞了聞好像是茶葉。
長生又是接著送餃子。
葯愚的弟子都圍在院里,身上中的咒術是全解了的。
一支短箭射了出來,威力實在是驚人,把堅硬的石頭都穿出了一個洞。仔細看原來是葯愚那斷了手的弟子在斷臂上安了一個很奇怪的兵器。
悲風聞見了餃子香味,見了長生喜出望外。「顧姑娘。」
長生瞠目結舌道,「好厲害。」
悲風道,「這是薛當家方才叫人送過來的。」
姜曲問那斷臂的弟子道,「我能看看么?」
得了允許,他這才走近瞧。
兵器特意配合斷臂的傷口做了調整,弩臂完全是根據另一條完好的胳膊測量過才專門打造的,所以左臂和右臂垂下后長短分毫不差的。那件兵器有些類似夾弩,十分輕便,尾處有銀制的弩機,凹槽里藏了好幾支短箭。只要摁下弩機,短箭便會射出。
姜曲心裡讚歎道果真是厲害,這般小巧,若是用長袖遮擋住,壓根看不出暗藏玄機,能殺人於百步之外。
悲風道,「顧姑娘,你這位同門當真厲害,也就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兵器如何使用,方才我們幾個師兄弟可是研究了很久。
姜曲笑道,「我是雜七雜八的書看得多了,就懂那麼一點,連皮毛都算不上。」
他可不是自謙,這薛家打造的兵器果真是精妙絕倫,很好的利用了古人的智慧,又是推陳出新,在弩的基礎上做了改良。若不是他見過弩,怕一樣也是猜不出用法的。
長生瞧見一道細得像頭髮的黑氣從那兵器上的短箭流竄過,她眨了眨眼。憐玉關心道,「師妹,你怎麼了?」
長生搖頭,想了一會兒,問,「這件兵器葯愚道長看過了么?」
悲風正代他師兄高興,自從他師兄沒了胳膊後邊鬱鬱寡歡只覺自己是個廢人,如今有了這件兵器本事可是比從前更厲害了。他笑道,「師父說這兵器打造精良,若是在短箭上抹上硃砂之類的,日後也會是件殺妖除魔的利器。」
長生建議道,「還是再給道長再看一遍吧。」
她把餃子分了一半給悲風他們,回去時,姜曲問她,「那兵器有什麼不對勁的么?」
「我看到黑黑的東西。」
憐玉脫口就道,「髒東西?」
姜曲嘆氣,若是憐玉是故意說來逗長生開心的,那他倒還覺得憐玉不算是白白跟他混這麼久,算是學了一成哄姑娘的本事的。只可惜不是,「薛家的兵器送出手之前肯定是要檢查清楚的,怎麼可能有髒東西。」
長生的眼力,姜曲算是見識過的。就怕是陰氣邪氣,可這薛家也算是名門,該不會做出什麼有違正道的事來才對。憐玉打開無機和尚送他的那包東西發現還真是茶葉。於是借花獻佛又分給長生一點。
長生找薛家的老僕借了開水來泡茶,想著吃完了餃子以後,再喝杯滾滾的熱茶也算是享受。她夾起一個餃子送嘴裡,手臂上的寒毛突然豎起了。
一回頭,門沒開,但重明已經進來了,陰著臉站在角落裡看她。長生把餃子囫圇咽下,已不知什麼滋味了的。重明走到對她對面坐下,拿過長生還沒來得及喝的茶抿了一口。
「我那時雖也已有了茶,但滋味沒現在的好,融雪煎香茗,調酥煮乳糜,你會做么?」重明肚子里的文墨還真一日千里,都快趕上趕考的書生了。長生聽不明白了,他喊她做什麼,煎大餅么?
她腦袋似撥浪鼓般搖不停。
重明伸手拉住她頭髮,一扯,長生身子往前傾,掃落了那一大盤餃子,她才吃了一個。重明笑道,「你雖一直在干粗活,倒還算長得細皮嫩肉,你可知肉餅和血茶怎麼做么?」
嘴巴變回了鳥禽的尖喙,一張嘴就露出一排整齊的鋸齒,紅色的舌頭蠕著,離長生腦袋三寸,再往前就能一口把她吃了。
長生楞了一下,下意識就是一個拳頭過去。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數不清的妖怪對她張過血盆大口,她這個已經是練出來的本能反應了。那一拳正好打在重明的下巴處,就見他飛起落在床上,把整張木床壓垮了。
她想逃出去,門打開了一條縫,又被重明揮袖,用氣合上了,他下巴有些紅腫,長生的力氣有些超乎他想象了的,他若是個凡人,估計下巴已是脫臼了。他怒道,「你居然敢打我。」
窗外飛進一條布帶繞到長生腰上把她拉了出去,重明想追,卻是有繪著八卦的方布從檐上鋪了下來正好蓋住房中兩扇窗戶,他便知讓人算計了。
重明一腳踢開門,果真見弗恃、葯愚和余箏漣都在。外頭又下起了大雨,長生呆坐在雨中,還弄不清這是什麼狀況,只是一直擦著臉上的雨水。重明冷笑,「臭道士,你是不長記性了吧,你的命還在我手裡捏著呢,如今卻是要帶著這些人一塊來送死。」
弗恃道,「你若還是上古的重明鳥,我自然沒辦法降服你。但你的神力怕是折損了的吧。將軍冢里的殭屍穿的不過就是一般的盔甲,就是卦燎噴個小火都能燒掉一層的,你的火卻是燒不化。」
「那又怎麼樣,即便是我神力折損了,對付你們也是綽綽有餘的。」這臭道士眼睛都瞎了,拉上個修為不如他的一塊來,也就是抱做一塊死而已,當真以為以多欺少在他這也能佔到便宜么。
弗恃扯斷手中的線,便見一副巨大的八卦圖落下要把門封住。
重明嗤笑,是想把他封在這房裡么,這臭道士也算是老奸巨猾了,認定了他不會想到他們這麼快動手,便是到了薛家后暗中把對付他的東西都準備了。
重明並不放在眼裡,連夢貘要對付他的法陣都尚且關不住他,何況這個。「你們是想學伏羲的八卦陣吧,可惜學得四不像。」
上古許多威力無窮的法陣滄海桑田中已是遺失了的,這些人不過是根據書中描述記載的東拼西湊拼出一個四不像而已。
重明嘲笑道,「真的八卦陣是要神力強大的神明去催動的,你以為是你們幾個資質凡庸的凡人能用得了的么。」
弗恃回道,「自然是用不了的,所以這不是八卦陣,而是天羅地網。」
重明掃了一眼,見檐上與院中的幾棵梅樹枝椏之間綁了數十條細線。葯愚將繩子全部砍斷,檐上便是有什麼東西壓了下來,先是把瓦片壓碎,然後再壓垮了房梁,兜頭罩下。
重明想用火,但這樣的雨夜,即便他一怒之下想把薛家化成火海也是不可能的,重明諷刺道,「你們倒是用心良苦,算好了天時地利。」他抓過一根斷掉的房梁撐住,確實瞧見屋角有一處漏洞。
他一躍。從那一處跳了出去,整個屋頂已經是垮掉了的,門窗關得死緊,雨水落了進去,沒積多久就把桌椅都淹了,長生的那些無緣得進她肚子的餃子,一個個都浮了起來。
重明笑著,眼珠子像墨汁一般開始渾濁散開,兩隻眼睛被拉得細長,他道,「還有什麼招數么?得快點用了,否則等你們都死了,可就派不上用場了。」
葯愚道,「你若願意走你的陽關道,不再為難他們師徒的話,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也不會為難你。」
重明嗤之以鼻,「笑話。難道只許你們凡人喊那句有冤抱冤有仇報仇么。我本來還打算放你茅山弟子的狗命。你卻非要摻和進來,等我殺了你,再送你的弟子到黃泉路陪你。」
重明居高臨下,鄙夷的瞧著他們,斷掉的房梁升了起來,分成了許多的木塊,一端是尖的,全調轉了方向對著弗恃他們。長袖一揮,便是密集的全飛了過來。
長生頭上的符掉了,泡進水裡,撿起來時已經成一團了。
「長生!」弗恃大喊。
長生楞在當場一時做不出反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後背鑽了進去,打了個哆嗦后,突然身手就好了,一個轉身,身輕如燕的踩著樹榦而上,隨後一個后翻,只看到那些木頭整齊的一排釘在了樹榦上。
重明道,「你只餘一魂一魄,居然還敢上她的身。」
余箏漣吹了一聲口哨,葯愚埋伏在旁的弟子,用薛家當家給他打造的兵器,已是事先在短箭后綁上了繩子的,他朝著重明射了好幾支短箭,其他皆是偏了,只有兩支是纏上他的腳的。
重明道,「你們合夥要殺我,也要練好本事,臨陣磨槍就上來了。你斷了手,是想我成全你把你的腳也斷了是么。」
他只覺得腳下突然受力,原來是這司馬鹿鳴和姜曲一人拉住一條繩子控制住他的腳,方才射偏的不過是故意要他分神。葯愚的弟子又是射出兩支短箭,纏上他的手。
弗恃道,「我不是說這是天羅地網么。」他抬頭望天,終於打雷了。
難怪故意留出一處缺口,「你把我引到屋頂,就是打算用雷對付我。」
弗恃道,「凡間的刀槍劍戟奈何不了你,只能引來天雷五雷轟頂。」
所謂的五雷指的就是金雷、木雷、水雷、火雷、土雷,合陰陽五行,乃天地造化。若是由天靈蓋打下,九竅百骸都會損傷。
但凡有妖魔要退了皮囊化人,此舉算是逆天之舉,也必是要歷劫的,若經歷的是天劫,有天火,天水,自然天雷也是其中一種。逃不過的數不勝數,若是能僥倖活命,必是行善積下深厚福澤的。
但這種的,他至今沒有遇上。遇上過的,都是被雷一劈就焦了。這重明是上古的靈獸,與一般的妖魔肯定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若是神力無損,他也不敢拿這麼多人的命去賭這背水一戰。雖不曉得是什麼原因折了他的神力,但只要引了雷來打中了他即便是性命無大礙,定也是會重傷的。
這樣他才能有六七分的把握和葯愚合力收拾了他。
重明獰笑,「過了這麼久了,凡人只有兩點是沒有變的,這劣根倒一代一代的繁衍下來了。一是貪婪,二就是貪生。」
弗恃也懶得去糾正他根深蒂固的固執,他這般瞧不起弱小,若最後還是栽在他們手上,怕是要吐血的。「誰說道士不能貪生怕死的,我就貪生怕死得很。」
重明想扯斷手上的繩子,那繩還沒他小手指粗,卻是很有韌性。弗恃讓他不必浪費力氣了,「我雖是找不到能讓你一輩子都解不開的繩子,但讓你一時半會解不開的繩還是能找著的。」
在這薛家,能喊得出名字的兵器有,喊不出名字的兵器也有。那細繩有些類似於鞭子,卻又比一般的鞭子要細,要韌,要長好幾倍,繩頭處本是有尖頭,若是淬上毒藥,那是見血封喉的狠毒兵器。
弗恃只要「繩子」,看著這合適,就讓把尖頭都拿掉了。並告訴薛懷讓,使用過後定會歸還,也會付一些借用的「利息」。
葯愚喊道,「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笑話。」重明嗤之以鼻,他連堯帝都不怕,即便是被關進了那不得自由的地方,他也沒過要卑躬屈膝的求饒。對堯帝尚且如此,何況是對他們這幾個法術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道士。
重明用力的拉扯繩子,這種東西哪裡能妨礙他。繩子被拉得越來越細,漸漸有要斷開的趨勢了。葯愚看時辰快到了,催道,「快施法引雷。」
弗恃食指中指並起,開始念咒。先是一道閃電,緊接便是幾聲悶雷。
重明不扯繩子了,而是施力拉,一下就讓憐玉和姜曲失了重心,一個踉蹌后,趴了地被直接被拖著走了。才鬆手要放了繩子,重明卻是甩了兩下,就見繩子打著轉綁住他們腳了。
當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敢情要下拿他們下刀了。憐玉喊道,「我要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了,師妹,明年今日你要記得再給我再煮一盤餃子。」
姜曲咬牙道,「我爹給我算過,我福大命大得很,哪會這麼容易死。」他看著時機,伸出左腳勾住了一棵樹的樹根。這庭院里多養花弄草,多種樹也是好的,閑時,賞心悅目樹底下乘涼,急時,還能救人一命。
姜曲和憐玉本是一人一根繩的,拖著拖著,繩就樹纏藤藤纏樹的纏一塊了。姜曲停下,憐玉也就跟著停住了,便是趕緊手腳齊用抱住樹榦。
重明輕蔑一笑,又是拉了另一條繩子輕輕一甩,就見司馬鹿鳴成拋物線騰起重重砸在姜曲和憐玉身上,讓他兩墊了底。姜曲和憐玉哀嚎不止,這一重創,骨頭好像都要散了。
這像是貓玩老鼠那般,雖是打算弄死他們,但又不是立馬要了他們的命,要折磨夠了再弄死方解恨。重明像是操縱傀儡那般玩弄著手裡的繩子。
姜曲這腳勾得不夠穩,他是後悔為何不像憐玉死死抱住了。只覺得身子要被拉過去了,眼明手快抓住憐玉左腳。
而司馬鹿鳴則抓住憐玉右腳,這抓住腳本是沒什麼的,要緊的是把褲子也抓住了。憐玉只好騰出一隻手抱樹,一隻手抓住褲子,因為他發現這褲子開始往下脫了。
憐玉吼道,「你兩這是合夥的是吧。」
姜曲不得不跟他曉以大義,「這危機關頭,往往是大的那個先捨生取義的。等過了這關,我賠你十條褲子,不,三十條,讓你日日輪著換又如何。」
憐玉大罵,「誰稀罕你送的褲子。」
葯愚扔出手中的兵器,重明稍微歪了一下脖子,九環刀從他耳側飛過去了。葯愚以意念控制著刀子,想著背後偷襲來個出其不意的,重明卻是右手像后一伸,兩指夾住了刀面。
便是任憑葯愚如何再念口訣驅動,九環刀都動不得半分了。「還給你!」刀子朝葯愚扔了回去,葯愚急急後退,實在是避無可避才不得已抬腳踢了刀背處。
刀子直線飛了出去,插在了樹榦上,刀劍正對著憐玉的眼。
重明道,「你們自己選擇死法吧,是要我把你們脖子擰斷了,還是把你們的腸子心肝掏出來。」
長生想起上回重明也是這般問過弗恃,弗恃答他想臭死。那她是不是也能回答他,她比較想撐死。
靈秀已是上了她的身的,她聽不到鬼話,卻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姑娘,你放鬆暫且什麼都不要想。」
放鬆?長生吸氣,吐氣暫時摒除了雜念。她的手腳就突然自己動起來了,走去解了司馬鹿民和姜曲的繩子,一手拿著一根繩子,腳踩著牆,一躍便是到屋頂上了。
長生心知肚明自己可沒這樣的本事,定是靈秀控制了她的身體的,她有被女妖怪和女鬼上身過的「豐富」經驗。也知道被上身是什麼感覺的,但察覺靈秀沒有惡意,所以並不恐懼。
重明斜眼看她,「你這一魂一魄就要散了,等散完了,也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人總是要死的,何況我還早就應該死了。困在那地方明明死了,卻還似活著,這樣的折磨散盡了魂魄許也是解脫。」長生可沒說話,是上了她身的靈秀,除了她的心智思維,把她四肢五官都控制了,包括她的嘴巴。靈秀借她的嘴道,「我不怕不得超生,只是怕心愿未了。」
「你選擇幫他們,難道是以為他們能幫你圓了心愿,真是天真。在他們看來你不過就是一個邪祟。」那屋頂算是被重名全拆了的,就剩四面牆壁,留幾片殘瓦掛在上頭,重名朝靈秀踢了一塊過去。
瓦片打中了長生肚子,她從屋頂上摔下,落地之前把繩子拋了上去,後背著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后,靈秀的魂魄也從她身體里滾了出去。長生壓不下喉嚨里的血腥味,吐了一大口血。
余箏漣御劍上了屋頂,並不蠻拼,而只是牽制住重明為弗恃爭取時間而已。司馬鹿鳴在解憐玉腳上的繩子,姜曲則過來扶長生。
「長生,你可別嚇我。」他一臉擔憂。
長生閉緊了嘴巴,硬是把再次湧上嘴裡的血給吞下去了。好重的腥味,這血還是要加點酒和作料下去煮熟了才好吃,她皺著臉道,「我沒事,吐了一口血,又吃回去一口就補回來了。」
姜曲知她不是玩笑,而是當真這樣以為有出有進也就抵消了。這數哪能這麼算的,但見長生還能回答他,倒也放心些。
連弗恃和葯愚都不是重明的敵手,更不用說余箏漣。他雖是有意拖延,但很快就被重明拿下了。雖是驅了銜淵劍,但連重明的袖子邊都沒碰著,就跟葯愚那九環刀一樣的下場,被打落,插到了樹榦上。
葯愚讓弟子再放短箭射重明,無奈這兵器不過是配了十支短箭,用完了。葯愚只好取回他的九環刀,上前去營救。
姜曲看不到靈秀,卻是能感覺到陰氣,那氣息在往長生處靠近,他橫手攔在長生身前,說道,「即便你是好意,也不要再上她的身了。我師叔只是把你趕走,你就該明白人鬼殊途,她如今受了傷,你要是再上她的身她的陽氣就會耗損得更厲害的。」
靈秀止了步。
長生想到若是憑她自己,不拖後腿已是很好了,更不要指望能幫得上忙的。她抬頭,看到重明欲將余箏漣的脖子擰斷,千鈞一髮之際,好在葯愚及時出手將人救下。
「你是不是有辦法?」長生問。
靈秀點頭。
她果斷道,「那你上我身吧。」
姜曲詫異,「你是不是沒聽清我說的話,她要再上你的身,對你定是有害處的。」
她聽到了,不過沒事。其他的她不敢擔保。但對自己像牛一樣健壯的身子還是頗有自信的,「我撐得住。」她拍拍自己的胳膊,結實又有肉。姜曲還想勸她三思。
長生卻是自己主動上前,身體與靈秀的魂魄重合了。靈秀走去將銜淵劍從樹榦里拔出來,經過姜曲身旁時對他承諾道,「我不會害這位姑娘的,必定是速戰速決。」
靈秀躍上了屋頂,揮動手中的銜淵寶劍,偷襲得了手傷了重明的後背。重明卻絲毫沒有一點痛楚,扭過脖子來瞪她,反手摸了一下傷口便是一下子就癒合了。
「你以為這東西能傷的了我。」重明斜眼,看到弗恃還在專心一致的念咒。
葯愚大聲的吼道,「你這傢伙夜裡偷喝酒了么,這麼久了別說雷了,屁都沒放一個!」
要早知道這樣,他們就應該調換一下活兒,絆住重明鳥的苦差事該給弗恃干,實在不該一時心軟他身有傷殘,如今落了下風一直吃重明的拳頭,他也快傷殘了。
重明扯下一根頭髮,隨風飄去,想讓之纏上弗恃的脖子把他勒死了。靈秀卻是用劍挑開了。
靈秀抬起左手,掌心先是朝下,只見她振振有詞不曉得在念什麼,隨後手心一翻朝著天時,那幾條繩子冒出了黑氣,竟自己動了起來游到重明腳下,纏繞住。
「這是怎麼回事?」長生心裡問著。
「這是藏在兵器里的鬼魂,聽了我的命令才出來的。」靈秀解釋著,葯愚手中的九環刀,也從刀身冒了黑氣,掙開了葯愚的抓握飛了出來。
「怎麼會這麼多。」她是有看到薛家打造兵器上附了一點黑氣,但也就是一點點,不像現在這麼大一團,又是密密麻麻的。就好像聽了召喚,才破開兵器鐵質的外殼露面,會躲藏的一樣,難怪葯愚道人也沒察覺什麼。
重明要將腳下絆住他的鬼混踩散,卻是一抬腳,那些魂魄似一早察覺了,繞到另一側避開,靈秀操控著它們,分東南西北四方扯住繩子不讓重明動彈。
一道響雷在耳邊炸開。
葯愚朝長生喊,「快下去。」他帶著余箏漣跳下了屋頂,躲到弗恃身後。
一道雷劈下,重明后翻躲過。他明白了這些鬼是受誰控制,凝神看著地上的木塊,眼珠子向左一瞥,那些木塊便向左飛划傷了靈秀的手。
重明拉了繩子,將兩隻鬼魂捏在手裡,一用力便散去了。他看到靈秀心知不敵也跳了下去想尋庇護,他便追在後頭。
一時大意,被等在下面的司馬鹿鳴姜曲憐玉等人默契的分工合作抓住了手腳上的繩子。又是一道雷劈下,這一回劈中了重明腳邊的一株草,連根都被燒掉了。
姜曲擔心他們幾人的力氣不如重明,便喊長生來幫忙,讓長生扯住其中一根繩子一端,這樣他們的勝算也就大了。
重明在雨中與她對視,神情複雜,「我真後悔,沒有早早把你殺了。」他變回了真身,張嘴朝她叫喊,聲嘶力竭的刺耳,無奈一雙翅膀被繩子勒住,雖是渾身燃起了火,卻被雨水一點點澆熄了。
靈秀感覺得到長生內心起了變化,以為她是心善所以對著窮凶極惡的妖魔也會不忍。「姑娘,你不能心軟。他欲置你們於死地,你若心軟了,你師父師弟為你做的就都白費了。」
弗恃引了雷,要落往重明那處。
靈秀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就被強行驅趕出了長生的體外,長生咬牙用光了力氣把重明連帶這司馬鹿鳴四個大男人都拉了過來,然後推開了他們。
這下她得嘗試被雷劈是什麼感覺了,希望不會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