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答應
寓王腦袋重重的撞在了岩石上,眾人能聽到岩塊碎裂的聲音。本想讓那隻龐然大物自己把自己撞暈,結果發現人的腦袋和妖怪的腦袋,構造還真是不能相提並論。
那隻寓王轉了個身,依舊是生龍活虎的。倒是洞頂上的石筍因為那撞擊而落了下來,長生和錢如月一人扶著憐玉一邊趕緊躲。
只是那蘇隱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被從天而降的石筍砸斷了右腿。
錢如月一隻手護著頭,要扶著憐玉連帶她的動作都變慢了。她擔心起自己的安全,若還有石筍掉下來,不曉得自己能不能躲過,她喊道,「別讓它到處撞了。」
姜曲回道,「也要它能聽我們的呀。」讓它不撞難道它就能不撞了,依他看這隻寓王估計是許久沒吃過人肉饞瘋了。只在意能不能把他們全吃了,像是沒有痛覺一樣的橫衝直撞。
姜曲沒想到寓王雖是體積大,動作卻是十分敏捷,雖不能飛了,但奔跑的速度也是不能小覷,他和司馬鹿鳴開始有些避得吃力了。
糾纏著蘇隱的鬼魂見到他斷了腿,許是稍稍解了些怨氣,從他身上散開。那女鬼看向長生,好似還有話說,長生仔細的看著她的嘴,分辨她在說什麼。長生問道,「你是說你們以前有人傷過這隻妖怪,它身上有傷口么?」
憐玉大聲問道,「這妖怪身上有弱點么,在哪?」
其實憐玉已經是相信長生能看得到陰間的鬼了,因為長生說謊就結巴臉紅。但他看不到鬼,只能依靠長生來「溝通」,長生轉述憐玉的問題,「那妖怪的傷口在哪?」
她連姜曲和司馬鹿鳴的具體位置都不怎麼清楚,光從細縫裡打直的照進來,就那麼一束光照到的範圍太窄,還是司馬鹿鳴和姜曲為了躲避寓王,快速的從光線上經過,她也才能察覺到光與影的一種快速的變化跳動。
這種情況下,更別說找到寓王身上的傷口,談何容易。
女鬼嘴皮子又動了動。
憐玉見長生沒有說話,小聲問道,「師妹,那個鬼……那位『姑娘』說什麼?」
長生分辨那些「鬼話」,其實看得挺吃力的,得全神貫注,把能看得懂的意思連貫起來,一半是靠猜了。「她好像希望我們之中若是有人能活下來,可以將他們的屍骨安葬,讓他們解脫。」
女鬼點頭,表示她說對了。
如姜曲所說的,這些人一直想著回鄉,卻是因為被蘇隱欺騙死在異鄉,心中生了怨恨,屍骨又因為無法入土為安而無法超生。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能「見鬼」的人。那女鬼會幫長生,就是希望能有人幫他們收拾屍骨。
長生也覺得他們挺可憐的,便答應了,「姑娘,若是我能夠活下來,我一定會將你們都安葬的。」
姜曲耳尖聽到,就怕長生那話不夠吸引又補充道,「何止,我們若能大難不死,你們跟我師妹報上籍貫名字,回到昆崙山后,我讓在外遊歷的同門給你們家報個信,讓他們為你們立個墳,燒紙錢祭拜,你們看如何?」
憐玉道,「這麼遠你都聽得到。」
姜曲避那寓王避得有些氣喘了,「這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那四十三個鬼魂化作光點,宛如黑夜之中螢火蟲,皆落在了寓王龐大身軀上,在黑暗中大致描出了一個輪廓。而其中那女鬼化作的光點最為明亮,在某個位置上閃動著。
姜曲著急追問道,「長生,她有沒有告訴你這東西的弱點在哪?」
長生能看到,卻不曉得怎麼說,她咬咬牙,想著死就死吧,便衝上前依照那些亮點跳起抱住寓王受傷垂下的翅膀往它身上爬。
那隻寓王察覺到了翅膀上的「異物」,停下了追逐司馬鹿鳴和姜曲的腳步,開始拚命的甩動翅膀,想把長生甩下來。甩了幾次,長生都拽得死死,怎麼甩都甩不下來,寓王便想整個身子撞向牆,將長生壓扁。
憐玉著急喊道,「姜曲,師妹在那妖怪身上!」
姜曲吃驚,「什麼!」
司馬鹿鳴使劍割傷了那寓王的臉,長生趁著那妖怪停頓,又繼續往上爬。她改去拽寓王身上的毛,直到爬到那女鬼化作的亮點所在的位置。她用手摸了一下,那寓王身上的毛皮唯獨那一塊是禿的,只是結了巴,一時她也不曉得怎麼下手。
姜曲看不到長生的位置,只能大聲喊道,「長生,你在哪,應我一聲!」
「我沒事!」長生回應道,想了想,抽出插在腰帶上的笛子就朝著那傷疤捅了下去,那隻寓王的血一瞬間就從笛子中空的部位噴了出來,噴得她臉上都是。寓王發出了嘶吼聲。她見奏效了,又用力的去壓笛子,卻好像是頂到了什麼,怎麼壓都壓不下去。她原先以為是那妖怪的骨頭。
那隻寓王疼得翻倒在地,眼看就要打滾將長生整個壓成肉餅。
司馬鹿鳴喊道,「師姐!」
長生應了一聲,兩手將笛子拔了出來,司馬鹿鳴掠過抱著她滾到地上。
姜曲跑了過來,「你們兩個沒事吧?」
長生道,「我沒事。」她身子骨本來就結實,摔一下摔不死的。倒是師弟給她當了墊子,「師弟,你沒事吧?」
司馬鹿鳴道,「我沒事,趁著這隻寓王受傷,快出去!」
眾人想往洞口跑,沒想到那隻龐然大物卻是忍著傷痛吼了一聲,又爬了起來堵住洞口。
錢如月罵道,「這是什麼怪物,難道就打不死的么!」
悠閑的曲子從細縫裡鑽了進來,錢如月跑了過去眯著一隻眼睛從細縫往外看,見那日吃銀子的那個男人扛著鋤頭哼著小調悠閑的走過。
「喂!」
那男人耳朵動了動,瞟了一眼,瞧見了那條細縫,慢騰騰的走了過來。他突然湊近也往細縫裡看,錢如月見到他的瞳孔異於常人,雖早就心裡有數他不是人,卻還是嚇了一跳。趕緊把眼睛移開了。
男人整張臉將細縫的光給堵住了,瞳孔卻像是野獸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閃出詭異的光,他似乎能將洞里的情形看的清楚,笑道,「你們還挺命大的,居然都沒死。」
錢如月已經不管那男人是妖還是魔,開口就道,「救我們出去!」
男人笑了,笑他們是頻臨死亡真是被逼到絕路了吧,否則怎麼會對他開得了這個口。
他們算是結過怨吧,彼此連姓名都不曉得又是鬧得不歡而散,她憑什麼以為他會幫他們。男人漫不經心道,「自求多福吧,若最後缺胳膊瘸腿還能勉強留下命出來的,我贈你們兩個柿子,不用銀子的。」
他說完扛起鋤頭要走。
「喂!」錢如月一直喊,只是那男人再沒回頭理她。
姜曲也實在是怕了這隻寓王了,都被打趴下了,爬起來又將洞口堵死,估計是想拖延,拖到他們餓肚子了又耗損完了體力,自然不費吹灰之力能吃了他們。他是沒轍了,也知道拖延下去只能等死。
姜曲見到錢如月耳上通透的翡翠,靈機一動,喊道,「我師妹耳朵上那對翡翠可是帝都最好的玉石鋪子的鎮店之寶!」
他純粹胡謅,哪裡知道他娘去哪裡買的女人首飾,但有一點能確定,這耳環不便宜是真的,畢竟他們家也不可能買便宜收拾送人,還是他同門。
男人聞言,倒退了回來,臉貼上了岩壁,姜曲故意將錢如月的腦袋朝那縫隙拉近了點,要讓那男人看到那對翡翠的通透,碧綠得好像是含了一江春水。
錢如月生氣的打了姜曲的手臂,「你幹什麼!別碰我。」一直擺弄著她的頭,一會兒將她臉轉左,一會兒轉右,弄得她頭暈。
姜曲又是拿起錢如月的劍鞘,道,「你能幫我們出去的話劍鞘上的寶石也摳出來送你。」
錢如月罵道,「你憑什麼代我做主!」
姜曲拉過憐玉的手來捂住錢如月的嘴,他可是在為他們所有人的生命在談判,只能是採取必要手段叫她安靜了。
憐玉曉得姜曲是想讓錢如月暫時閉嘴,只是他不明白他幹嘛不自己捂錢如月的嘴。錢如月氣憤狠狠的抓憐玉的手臂,痛的憐玉的臉完全扭曲了。姜曲心想,現在知道他為什麼要借他的手了吧。
男人吞咽了口水,看得出對這些寶石翡翠起了食慾。只有又不想這樣輕而易舉的著了姜曲的道,他說,「我何必這麼麻煩,我等你們被那老怪物吃了,再進洞里撿那些首飾不就好了么。」
司馬鹿鳴道,「那隻寓王吃我們肯定是一口吞下,到時候肯定連她那些首飾一塊吞了,就算你剖開肚子取吧,你保證取出來的還是這樣完整?」
男人笑道,「你們就這麼肯定我能幫你們?」
姜曲分析道,「這裡的妖怪大白日的都躲著不敢出去,只有你敢,你肯定是與眾不同的。反正你幫了我們也沒損失,你就當看在這些珠寶的份上。」
他拿起劍鞘晃了晃,那陽光打在寶石上,閃閃發亮,閃得那男人的視線一直停在上頭像被膠住了一樣,怎麼都移不開。
男人笑了,「算你們有些眼力,罷了,當一場緣分吧。讓開。」他擺了擺手,讓圍在縫隙旁的他們散開,長生本來以為他要用什麼神通,趕緊退到一邊。結果他只是靠在岩石上,讓他的聲音能暢通無阻傳達進去,「老妖怪,你想吃這幾個人可以,但改日吧,今天先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