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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瘟

  「瘟病是什麼病?」會頭疼會流鼻涕么?

  估計是覺得她年紀小,解釋得詳細了她也不明白,嚴無名道,「總之是很難受很難受的病,就算是喝葯了,都未必能好的。所以日後若是遇見了瘟神或是瘟鬼,記得要退避三舍,離得遠遠的。」


  「瘟鬼長什麼樣子?瘟神長什麼樣子?」是像閻王爺的神像有大鬍子么?


  「瘟鬼是鬼,就跟地府勾魂的小鬼差不多,只不過是幫著瘟神散布瘟疫。而神的姿態則千變萬化,今日化作女的,明日也能化作男的。眼睛看到的形態相貌未必是真。坐在廟宇之中高高在上的神像所塑造的樣貌也不過是他千變萬化的形態中的一種。」


  今日是女的,明日是男的?那到底是女的還是男的?「那我要怎麼認他呀?」


  「你若見到了,一定會認得。因為這是你與生俱來的本事。」


  嚴無名說了一堆,長生心不在焉。她耳邊飄來了田寶的哭聲,她就田寶一個朋友,田寶哭了她也會跟著難過,一難過就不肯走了。


  嚴無名拿她沒有辦法,又是看了一眼那依舊停留在樹枝上,沒被長生嚇跑的烏鴉,自言自語道,「在這住了幾年,好不容易有了棲身之所,倒也不想再顛沛流離了。」他摘下路邊一朵小花輕輕的在她額頭傷口處掃了一下,花心上沾了一點點的血跡,只是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拿這個去送給田寶的哥哥吧,就說是探病的禮物。」


  這村子雖窮,但民風淳樸。個個都是好心腸的人,見長生一番心意,總會把花收下的。


  長生接過花,請求道,「義父,我能不能晚點回家?」她想和田寶玩。


  嚴無名叮囑道,「去吧,但酉時之前要回來,別玩過頭了。」


  得了嚴無名,長生跑進了田家去找田寶,結果那晚沒遵守約定,她玩得忘了時辰,結果回去就被嚴無名罰了。


  到了第二日,田寶哥哥的病突然好轉,又過了兩日,竟不藥而癒……


  她真的太久沒夢見義父了,多希望這個夢能做長久一些。早上醒來時,枕頭濕了一片,她用袖子擦眼,不想一會兒叫人看出她哭過。


  她叫醒了卦燎,給他上衣服,不用人來喊了,自主的到廳里等著丫鬟開早膳。意外的時,姜弦月今日居然沒上朝,和姜夫人都在廳里。


  姜弦月很客氣,笑道,「這幾日我忙著公事,都沒好好招呼你們,在府上住的還開心么?」


  長生點頭,「姜……」不知怎麼稱呼才好。


  姜弦月儒雅笑道,「你是姜曲的師姐,叫我一聲姜叔叔吧。」


  長生叫了人,見到姜曲、司馬鹿鳴他們走進廳里。姜曲見到父親這個時辰還在府里,也是奇怪,「爹,你不上朝么?」


  姜弦月道,「我今日告假,想與你們一起用頓早飯,本來喚你回來就是處理幼昭的事,既然已經辦好了,又在家裡過了中秋。趕緊回昆崙山吧,別耽誤了修行。」


  姜曲揉了揉鼻子,「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以為你們回想盡辦法多留我幾日。」


  姜夫人道,「留你做什麼,我看你也巴不得早回去。你從前在家裡就嫌娘啰嗦,上了山自由自在不亦樂乎才會連一封家書都不捨得寄回來。」


  姜曲確實覺得山上的日子比較逍遙,本來想著難得回家,若是爹娘不捨得要留他,他倒也能多留幾日。「那個仇繞……」


  姜夫人道,「你爹在呢,這事用不著你操心。」


  姜曲想了想,也對。他爹占卜術數,整個帝都無出其右,確實不必輪到他這個兒子多此一舉的瞎操心。


  「我讓你娘買了些東西,回昆崙山時帶回去送給你幾位師父師伯,也算是我一點心意。」姜弦月看向司馬鹿鳴和憐玉,「我這笨兒子,還望幾位日後照顧。」


  憐玉笑道,「叔叔客氣了,我一直當姜曲是我弟弟,哪有不照顧他的道理。」


  長生出來幾日也很挂念師父了,大夥用完了早飯,又商量了下,也覺得在姜府叨擾了幾日,該回去了,就各自回房收拾包袱。


  姜家父母把他們送到了園裡,姜曲掃了一眼,不見姜離,便道,「我這做弟弟的要走了,七姐都不來送送。」


  姜弦月道,「宮中有位妃子找你姐姐卜卦,一大早就來了轎子接她了。記得回去后多用功,你雖聰明,但也因為太聰明了,勤奮不足。」


  姜曲與父母告別,御劍出了城門。


  錢如月道,「你還真是薄涼,不在走時去拜拜你的娘子么。」她已是打算回到山上就把他跟鬼拜堂的事宣揚給所有師姐師妹知道,讓他和憐玉昨夜笑話她。


  姜曲道,「誰告訴你我不去的。」


  姜弦月給盧幼昭挑的墓穴正好是帝都出去西北方向郊外一處風水地,回昆崙山並經過那裡。


  姜曲本就打算臨走去拜祭。


  他們在盧幼昭墳前停下。


  四周十分寂靜,這荒郊野外即便不偶爾跳出幾隻兔子狐狸什麼的,至少也該偶爾飛過一兩隻鳥兒,響幾聲蟲鳴吧,但卻是半點聲音都沒有。


  觸目所見寸草不生,雖有樹木卻也都是枯木,卦燎貪玩的跳起來折了其中一根較長得較矮的樹枝,啪,因為太幹了,完全沒了水分,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樹枝折下來了。


  卦燎揮著樹枝在一邊自己玩了起來。


  周圍還真是一副了無生機的景象。


  長生覺得這裡和她想的風水地差太多。


  她沒見過有錢人是怎麼挑墓穴的,畢竟是在田家村這窮地方長大,村裡有人過世家境好點的家裡就買口便宜棺材下葬,家境不好的,裹草席或直接埋的也有。


  但不會特意去看什麼風水。


  長生自然不會挑墓穴,但能從字面意思來理解,覺得風水風水,就算沒風也該有水吧。


  憐玉道,「這就是所謂的風水寶地?」這若真是能讓死者安息的風水地,那這死人住的陰宅果真和活人的喜好還真是不一樣。


  姜曲納悶道,「不可能的,這塊地我也來看過。後面不遠有座小山,前面則有溪水流過,枕山面水。前幾日來這還綠草茵茵。」


  錢如月諷道,「綠草茵茵?小溪?你自己老眼昏花了,也別當我們都瞎了。」這一片荒涼,地上的土又黃又干,都裂開了,草雖是耐活,在這裡估計也活不了吧。


  憐玉懷疑道,「你是不是記錯了。」這裡跟姜曲形容的根本就是兩處不同地方。


  錢如月抱著手,「他蠢你也跟著蠢了,他要是記錯地方,這墳能在這麼。」這麼大一塊墓碑,寫著姜門盧氏之墓呢,眼睛怎麼長的。


  司馬鹿鳴繞著墳錢走了一圈,姜弦月吩咐在盧幼昭墳前栽了棵小樹苗,希望能借著此處靈氣,庇蔭後代,延綿子孫。


  司馬鹿鳴撿起一片葉子,觀察道,「或許幾天前還真不是這樣。」


  姜曲見他手裡的葉子嫩綠得很,分明才落下不久,他走到司馬鹿鳴的位置,低頭一看,滿地都是這樣的葉子。


  司馬鹿鳴假設道,「有可能這裡的草木是在短短几日內全枯死的,所以這些葉子雖然都落了,但看著還是綠的。」


  憐玉道,「怎麼可能,就算真是要枯死,也不可能枯得這麼快吧。」


  錢如月見憐玉不信司馬鹿鳴的話,嗆他道,「那你倒說說怎麼回事啊。」


  憐玉閉嘴。


  姜曲站到那石碑前,前後望了一下,手中沒有羅盤,他也不怎麼確定。只依稀記得,好像那日選穴址時,他爹選的穴址偏左方位往前一條直線望去,能看到一塊石頭,後來就是覺得這塊石頭擋在了前頭,阻了格局,才吩咐人將石頭搬開。


  石頭壓出了地面一個淺淺的坑。按理說,這個坑應該也在左前方才對,可現在卻出現在墳的右前邊。「這墳好像移過了。」他往右邊挪了幾步,挪到直到左邊的方向能再次看到那個淺坑。「好像是這裡才對。」


  司馬鹿鳴盯著姜曲腳下的土,「你腳下的土被人翻過了。」其他的地面因為太干,出現了裂紋,就姜曲腳下踩的那塊和盧幼昭墳上的土不同,應該是被翻過,所以顯得還算鬆軟。


  錢如月道,「不就是幾步的距離么。」或者是他府里下人弄錯了。


  姜曲道,「你沒聽過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么,要把墳挖開看看。」


  長生聽過人死了下了葬了就不該打擾的,「可盧姑娘已經入土為安了。」


  姜曲解釋道,「這裡變成了這樣,說明風水也起了變化。若真是葬錯了地方,有可能會影響到她的屍骨。」


  錢如月提議道,「你可以施法試試,能不能把墳上的土搬開。」


  姜曲否決,「不得,這門法術我雖學了,但沒用過,不懂輕重,要是損了棺木和屍首怎麼辦。」


  錢如月挑眉道,「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吧。」又沒有鏟子,難道用手挖?她可不幹。


  姜曲想了想,要不就御劍折回帝都要鏟子,要不——他看向自己在一邊玩著的卦燎,噙著笑,走去輕聲細語商量道,「卦燎,你口袋裡不是有很多寶貝么,有沒有能當鏟子使的?」


  卦燎扔了手裡的樹枝,捂住他裝玩具的布袋,他知道姜曲在打他玩具的主意,「沒有沒有。」


  姜曲只得向長生求助,長生道,「卦燎,你幫幫姜曲好不好。」


  卦燎撥浪鼓似的搖著腦袋,要他拿玩具來幫風騷臉,不得——「我不要。」


  姜曲哄道,「你不是喜歡吃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我包袱里還有幾塊,你要是幫我,我把那給你吃。」


  卦燎聽到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煩惱了。要不要拿自己的玩具來換?一想到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的滋味,又香又甜。他小小的嘴皮子動了動。


  「好吧。」


  卦燎在布袋裡翻找了一下。


  憐玉他們拉長了脖子想看卦燎會拿出什麼寶貝,結果卻見他翻出了一把小勺子。那是一把小巧的銀勺,比在姜曲家裡用膳時使的一般的勺子都要小,倒是適合給小孩子使。


  姜曲拿過那勺子看了一會兒,想著這古靈精怪的孩子是不是在耍弄他,「龍太子,你這個讓我怎麼使?」用這個挖土,能挖到猴年馬月。


  卦燎嫌他不識貨,插腰挺起小胸膛,「這是灶神送給我的,拿它吃飯特別香。你用完了,要洗乾淨還給我!」他吸了口氣,往勺子一吹,勺子變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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