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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解藥(二)

  憐玉羞澀道,「師弟,你我在昆崙山上朝夕相對,吃飯一起,習武一起,你覺得我對你如何?」


  「師兄待我親如兄弟。」憐玉很照顧底下的師弟,只要他們這些師弟開了口的,能幫的一定會幫。撇開了憐玉被師姐師妹拒絕後總來叫他傳授一些吸引姑娘的秘訣之外,煩人了些之外,倒也還算是位盡職盡責的好師兄。


  憐玉道,「你別看山上師姐師妹總整日圍著你打轉,其實她們喜歡的就是你長得俊俏,喜歡的都是你這張臉。哪裡像我,這些年對你好都是發自肺腑的。」


  這點不用憐玉說,姜曲自己也知道。只是他倒也不覺得因為自己長得好看討師姐師妹們喜歡有什麼不好,「所以我對師兄也是尊敬,除了長生的那件事,我真沒辦法答應之外,別的你叫我做什麼個,我都肝腦塗地。」


  哪怕憐玉現在突然來跟他說是在街上又看上城中哪一位姑娘,又動了心了,他都能絞盡腦汁出謀劃策幫他去追求人家姑娘。但求憐玉別再拿那讓人發毛的眼神瞅他。


  憐玉道,「誰跟你說長生,現在說的是我和你。」


  「我和你?要說什麼?」


  「師弟,以前我在山上雖說不至於是只井底蛙,但也是孤陋寡聞,來了帝都才長了點見識。你聽過龍陽君么?」憐玉兩眼放光。


  「聽過。」龍陽癖。


  憐玉含情脈脈的凝向姜曲,「其實這男的也不一定非要跟女的一起,才叫修成正果。男的和男的,只要兩情相悅,一樣可以很快心快活的。」


  姜曲眼角抽了抽,憐玉那樣炙熱的眼神,從前都是放在某位師姐或是師妹身上,他再熟悉不過了。他含蓄的說道,「師兄,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爹娘還指望著我娶妻生子。」


  憐玉逼近一步道,急躁道,「女人有什麼好的,像錢如月那樣又刁蠻又任性。」


  姜曲後退一步,笑容難再自然,「她那是特例,女人也有婉柔宛若的。師兄我知道你被那些師姐們傷得很深,深到你產生了一些誤解,以為所有女人都是只看外表。但其實這樣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是不對的,長生不就挺好的么,你之前不是還說她看人曉得看你內涵。」


  憐玉撇撇嘴,「長生師妹個性是好,可她笨呀,她腦子不怎麼靈光,你跟她說話,她回你十句里有七八句牛頭不對馬嘴,這麼笨的人怎麼能跟你心有靈犀呢。」


  長生聽到憐玉像個長舌婦一般背後講她壞話,倒也沒什麼感覺。反而卦燎氣沖沖的。土地婆對著長生搖搖手,示意他們可別過來擾了她。


  長生只要抱住卦燎捂著他的嘴,小聲哄道,「乖乖的,別出聲。」否則要是壞了土地婆婆的事,她真是怕憐玉師兄以後就真是這樣——陰陽怪氣了。


  姜曲強顏歡笑,「娶妻不一定要聰明的。」


  憐玉強辯道,「誰說的,那可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對牛彈琴怎麼能琴瑟和諧呢?」


  「我又不會彈琴,要什麼琴瑟和諧。」姜曲乾笑了兩聲,手摸上了門,就想把憐玉關門外。


  土地婆將拐杖卡在門檻處。


  結果任姜曲怎麼用力,門就是合不上。


  他房的門剛不是還好好的么,怎麼什麼時候不壞,偏選這時候。


  憐玉一把將門推開,姜曲立馬躲到桌子後頭,瞧憐玉的眼神跟瞧洪水猛獸差不多,他跟妖怪打鬥時都沒這麼驚懼。


  憐玉道,「師弟,山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也沒有比你更了解我的了,我們不正好是天生一對么。你現在或許接受不了,那是你像我從前那樣沒想過男子和男子在一起的可能,你現在想,想著想著,就能想通了。」


  姜曲苦著臉道,「師兄,我真的是喜歡姑娘。我雖不曉得為何你突然就轉變了……喜好,但我也不會歧視你喜歡男子。比我更好看的雖然難找,但與我差不多的卻也還是有的,司馬鹿鳴,司馬鹿鳴就不錯。」


  憐玉撇撇嘴道,「我不喜歡他,冷冰冰的哪比得上師弟你好,溫柔體貼、玉樹臨風簡直就是十全十美。」憐玉跳上了桌子,一把揪住姜曲的衣服不讓他逃,「師弟,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你就試試吧。試過以後你就發現喜歡上我很容易的。」


  姜曲眉頭成了倒八字,救命啊。他怎麼會攤上這事。


  「師弟你放心,我一定對你萬分的好,用誠意來打動你的,不是有句話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么。」


  憐玉說到激動處,又是看到姜曲一張偏陰柔的美麗的臉,頓時又心跳加速。他撅起嘴來,要親,「師弟——」


  姜曲張開五指用力將他臉推開,活到這麼大,卻是第一次被男人輕薄。「救命啊。」他這次是真的要喊了。


  土地婆用拐杖在姜曲的膝蓋上打了一下。姜曲只覺得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正好壓在了連玉身上,親到了他的嘴。


  長生目瞪口呆。


  卦燎拉下長生的手,喊道,「男的親男的!男的親男的!」他爺爺跟他說凡間的男人和女人拉拉手就會生娃娃,風騷臉和他師兄不但拉手了,還親了。「風騷臉要有娃娃了!」


  姜曲已是僵住,只覺得有些反胃。黃疸水好像涌到喉嚨上來了。憐玉上一刻倒十分沉醉的樣子,沒想到數了三下后,他的神情開始變了。


  姜曲只聽過女人反覆無常,原來男人要翻臉也是變得很快的。憐玉掄起了拳頭突然惱怒的往姜曲左眼揍了一拳,把他揍倒在地。


  站起來后更是不停吐口水,一邊擦嘴,一邊指著姜曲男子氣概的罵道,「你這臭小子,山上**師姐師妹還不夠,如今連你師兄都不放過!我可是男的!你惡不噁心!」


  姜曲也氣了,捂著黑眼站起來吵架,

  「你才莫名其妙吧,一大早來找我說喜歡我,現在又是打我,弄得像是個女的被我輕薄了一樣,你搞清楚,被輕薄的是我。」他還沒發飆,倒是理虧的先吵起來了。


  憐玉罵道,「你這臭小子,說謊也不打草稿,我是男的,怎麼可能喜歡你!」憐玉像全無記憶那樣,怎麼都不認賬。


  姜曲想著憐玉若不是二十多就開始得了健忘,那就是純心玩他來著。「你是要我對著鴻鈞老祖發誓么,我要是騙你,我出門立馬摔死。」


  「你說謊就算了,居然還拿鴻鈞老祖的名義說謊,你不用摔死,我現在就打死你。」憐玉說著揮拳又要揍他。


  姜曲自知自己不是憐玉對手,身手靈活,從窗戶跳了出去。憐玉立馬追上去,發誓非要好好教訓那滿嘴胡說八道的師弟。


  長生怕出事,想要上前跟憐玉解釋。土地婆伸出拐杖把他們攔下,長生問道,「這葯是不是解了?」


  土地婆慢聲道,「這本來就是兔兒神一時貪玩做出來戲弄別人的東西,已經是解了。我已經狠狠教訓了我家那個老頭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做事不計後果。」土地婆看向卦燎道,「龍太子也別再這般胡鬧了,否則以後若是闖出大禍怎麼辦?」


  卦燎被批評,悶悶不樂的踢著地上石頭。長生摸摸他的小腦瓜,「是我沒看好他。」師父許她帶卦燎上山的條件就是照顧好他,是她沒做好。


  卦燎見長生自責,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土地婆,他上前抱住土地婆大腿,抬頭道,「婆婆有用我給土地爺爺的珍珠么?」他已是懂得岔開話題了。


  土地婆笑了,自然是有用,今日起來發現眼角的魚尾紋是少了好幾條,容光煥發,難怪天上這麼多仙女都爭著想要那珍珠粉。「還要多謝龍太子的厚禮了。」


  土地婆見到卦燎的可愛樣,哪裡還捨得說他。想起了什麼,道,「我記得姜家的小兒子是從去了昆崙山修道的。」


  長生答,「我們正是從昆崙山來的。」


  土地婆又是細細的打量了長生,「你也是修道之人?怪了,修仙練道到了某一境界,總有或強或弱的真氣護身。與你在一塊的那幾個年輕人身上就有這樣的氣,可你橫看豎看卻是再普通不過。」


  長生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玉虛派里最笨的一個,道法怎麼練都練不好。」她雖是玉虛派的弟子,頂著玉虛派這一大派的光環,卻也如土地婆婆說的,跟普通人沒兩樣。


  土地婆道,「我若非有意顯靈讓你們凡人看到,你們應該是看不到我的。至少你的同門師兄弟就看不到。」而長生不止看得清楚,還能聽到她在說什麼。這該算是一種仙緣,偏她卻又生的無半點仙風道骨,真是怪了。「你們既是修道之人,就儘快回昆崙山專心致志修行道法,別多做逗留。」


  長生不曉得為何,覺得土地婆的語氣里有些趕人的味道,她想起那晚來勾盧幼昭魂魄的兩個夜叉所說的話,問道,「帝都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


  土地婆只道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便化作白煙,鑽進地里去了。


  ……


  姜曲一直低著頭喝粥,腦袋低得差點沒有埋進碗里,可坐他旁邊的姜離還是故意歪過頭去看他的傷眼,看著看著毫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


  錢如月和卦燎也覺得好笑,好笑到手裡抓著的勺子都抓不穩了。姜曲一邊眼睛眼眶發黑,像極了院里養的那條眼睛附近帶了黑色花紋的小狗兒。


  姜曲自然知道他們都在笑話他,拉起袖子遮了半邊臉。爹娘給了他俊俏樣貌,若是毀了,他肯定要找師兄算賬。


  司馬鹿鳴居然冷著臉也拿他開起玩笑,「你這是沒臉見人么。」


  姜曲朝司馬鹿鳴瞪去,長生道,「對不起。」她已經跟他們都解釋了,憐玉的怪異皆是因為卦燎的捉弄。姜曲雖是沒說什麼,但她想換作哪個正常人遇上這事,也不可能是半點也不生氣吧。


  憐玉安慰長生道,「這不是一場誤會么,沒事的。」


  姜曲斜眼,「師兄現在倒說是誤會了,剛才追著我打的時候怎麼不說。」


  憐玉居然還理直氣壯,心儀的姑娘面前可不能表現得小肚雞腸,「那師妹和卦燎和卦燎都跟你我道歉了,你還想如何。做男人可不能這麼小氣。」


  姜離早就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你師兄說得對,孩子小,難免活潑好動了些。反正你也沒什麼損失。」


  長生只想將功補過,「用煮熟的蛋敷眼,會好的快點,一會兒我煮個雞蛋幫你揉一揉。」


  憐玉討好道,「不必師妹動手,我幫他揉。」


  姜曲道,「算了吧。」叫憐玉幫他,他還不想瞎掉一隻眼睛。


  丫鬟端上一碟東西,擱在姜曲面前。姜曲用筷子翻了翻盤裡的肉,看不出是什麼,他們早膳一向吃得簡單,倒是難得一清早就吃這麼油膩,「這什麼菜?」


  姜離笑道,「我特意吩咐廚房給你做的青蒜苗炒鹵豬嘴,給你以形補形。」


  什麼以形補形,他傷的是眼,他姐這是分明在嘲笑他被憐玉親了。姜曲實在想發火,偏對著姑娘又不能發火失態。只好指這那碟青蒜苗炒鹵豬嘴,勉強自己不要擺出臉色,「我不吃這個,端回廚房吧。」


  那丫鬟答得有力無氣,像沒睡醒似的,「是,少爺。」丫鬟彎腰收拾,轉身要回廚房時身子晃了晃,摔到了地上。


  姜離見這突發事情,倒也沉著,趕緊喚了人來將那昏迷的丫鬟抬了下去,又叫人去請大夫。


  大夫來看過後,說那丫鬟是得了風寒,沒什麼大礙,開了藥方就走了。如此,他們也就沒有太把這事放在心上。


  夜裡,姜離奉上了貢品祭月。


  宮裡頭也有祭祀,姜弦月要在宮裡主持,沒辦法留在府里與他們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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