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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臨近中秋

  「不要!」


  顧長生大喊一聲坐了起來,驚得正在搗著葯的同門師姐,差點沒砸了自己的手,她擱下陶碗,坐到床邊道,「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再不醒,只怕弗恃師叔和鹿鳴師弟又去眾妙師伯那吵了。」


  長生獃獃的看著,認不出她是哪一位。那位師姐自我介紹道,「我叫韋虹瑛,是慎靈師父座下的弟子。你昏迷幾日,師叔這裡都是男的,不方便照顧你,就跟師父借了人。」


  昏迷幾日?


  長生只記得自己跟師父師弟去偷酒,意外的喝下了好多,後面……後面,奇怪,為何她怎麼用力想卻想不起後面的事。


  長生客氣道,「多謝師姐照顧。」


  韋虹瑛爽快的笑道,「你我同是玉虛弟子,相互照顧也是應該的,何必說謝。再說要謝也是我先謝你,上次我被鼠妖所傷,不也是你下山給我找草藥。也算投桃報李吧。」


  長生聽她這麼說,才有印象上次鼠妖潛進道觀,慎靈的弟子入內抓捕時,她好像是有見過韋虹瑛。


  韋虹瑛拉過她的手,將紗布解開,長生反應慢半拍的發現兩隻手被裹成粽子。「我的手怎麼了?」


  韋虹瑛搖頭,也是個話癆子,一開了話匣子就停不住了,「我也不知道,像是被什麼利器割傷了一樣,突然就流了好多血。那時急得弗恃師叔去找了妙眾師伯,聽聞妙眾師伯座下有位善藥理的師弟,可能是去借人了。只是不知為何借人卻是成了大打出手,還為此驚動了掌門。」


  韋虹瑛不曉得各種緣由,只憑猜測。長生卻是覺得該是師父是擔心她出了事,又跑去跟妙眾師伯討酒,妙眾師伯已是損了一壇,以為是師父又是花言巧語來騙他當然不給,然後兩人又開打了。


  長生擔心道,「掌門有沒有生氣吧,師父是不是受罰了?」


  韋虹瑛把搗好的藥草敷在她手上,再用乾淨的紗布重新包紮,「掌門心如止水,哪那麼容易生氣,倒是我師父說了師伯和師叔。」


  房間里就韋虹瑛和長生兩個,韋虹瑛自然也沒什麼不敢說的,「我師父罵他們兩個為老不尊。不過師叔還真是疼你呢,後面是看到你手上的傷血止住了,又無什麼異樣,只是一直昏睡,才好了臉色。」


  長生問,「師父呢?」


  「陪鹿鳴師弟去參加比試了。」韋虹瑛想起卦燎那可愛樣,就想笑,「還有你那小相公,見你這麼久不醒,說是要回家拿什麼東西給你吃,昨日就下山了。」


  長生急忙找鞋子,「已經開始比了么,那我要去看。」


  韋虹瑛拉住她道,「不必了,他們去了很久了,估摸著也快比完了。」本來就只是挑各位師叔伯座下的得意弟子出來比試,也就五個,能比多久。「你還是安分的留在這等結果就好。」


  長生有些失望,錯過師弟給師父長臉的場面了。可一想,又生了疑惑,「師弟沒劍,怎麼上台比試?」


  「劍?你是說那把紅色的劍么?」說也怪異,她來照顧顧長生,給她打掃過房間,明明是沒看到有劍的。可轉身去廚房倒了水,回來卻是見到有把紅彤彤的劍擱在桌子上了,也不曉得是誰進來放下的。「師弟有背在身後。」


  紅色的?可師弟的劍不是紅的啊,莫非是又得了什麼神兵利器么?長生才要問詳細些。


  弗恃和司馬鹿鳴已經是回來了。


  司馬鹿鳴見她醒來露出輕微到不易察覺的笑來,弗恃走過來狠狠揉她腦袋,又是抓起她的手給她自己看,傷成什麼樣了,都包成豬蹄了!他嚴厲問道,「怎麼這次醉了這麼久,在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弄得兩隻手都是傷?」


  長生用力想,還是想不起來,喝了酒以後那一段記憶,像是空白的。「我記不起來了?」


  弗恃罵了一句真是越來越笨,長生迷迷糊糊的,弄傷自己也是尋常事,弗恃也就不太在意了,「既是人平安回來了,記不起來就算了。」


  長生興奮的問道,「師父,師弟贏了么?」


  弗恃道,「輸給余箏漣了,千算萬算,沒想到徐清這麼早把本門的法寶銜淵劍給了余箏漣。不過鹿鳴才入本門沒幾年,拿下個第二也算不錯了。」


  弗恃本想說了不得,但未免徒弟自滿,改了用詞,小小表揚了一下。他看向韋虹瑛笑道,「長生既是醒來,你就不必再留了,也免得你師父說我一直霸佔她徒弟。」


  韋虹瑛恭敬道,「是。」


  長生見韋虹瑛,想著應該要起身送才是禮數。韋虹瑛笑道,「不必了,你還是好好養著吧,改日空閑了,我再過來看你。」


  弗恃讓長生好好養傷,做飯洗衣服的雜活都交代給司馬鹿鳴干,司馬鹿鳴沒下過廚,廚房重地一直是長生獨霸天下,司馬鹿鳴拿過鍋鏟的次數屈指可數,做的菜很難不叫人嫌棄,弗恃勉強吃了兩口就不吃了。


  不像長生勉強自己吃下一整碗,結果那晚拉了她五六次。


  卦燎是第二日才回到山的,抱著她的腰大罵那梨酒不是好東西,讓她睡了這麼久,還人小鬼大的說以後他再不喝了,也不許她喝。


  卦燎拿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回來,有長得有些像人臉的果子,有散著腥味的紫色的草,還有粉色的珍珠。


  他說他爺爺告訴他這些都是養血補氣,對凡人來說是極好的東西,就把這些全扔到藥罐里煮成了葯膳。


  長生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只能捏著鼻子把那碗難聞的葯膳喝了,結果又拉五六次。她原本傷了手,只是面色蒼白,精神還是不錯的,可吃了司馬鹿鳴和卦燎做的東西,卻是弄得自己半死不活。


  弗恃只能去找余箏漣,讓他暫時叫弟子送飯,雖是難吃,至少吃不死人。


  就這樣養了六七日,身子才養好。卦燎可高興了,一整日都粘著她討抱,說她病了這麼久,好久沒抱抱他了。


  長生親了親卦燎的小臉,把他抱起來。


  姜曲和憐玉御劍而來,卦燎嘟嘴,不歡喜他和媳婦一塊兒時有人來打擾。姜曲視而不見卦燎的瞪眼,對著長生笑道,「你喝醉時我來看過你,既是不能喝,學人家喝什麼酒,還把自己喝出了傷來,真是聞所未聞。」


  憐玉故意咳了兩聲,姜曲斜他一眼,不怎麼情願的介紹道,「我師兄憐玉。」


  長生喚道,「憐玉師兄。」


  憐玉笑的眉目含春,抬頭挺胸有意顯現今日的器宇軒昂,「長生師妹。」


  姜曲拉過憐玉轉身低聲道,「你死皮賴臉的硬是跟我來,原來是打了這主意,那位朝思暮想的師姐呢,你見異思遷也遷得太快了吧。」


  憐玉道,「人家壓根不搭理我,不是你說的百步之內必有芳草么,如今我找到了,你可要幫我。」


  姜曲挖苦道,「師兄你隔幾日就看中一株芳草,方圓百里的的芳草已是快要絕跡,你還是挑遠一些的吧。」


  這憐玉也不曉得上輩子是不是得罪了月老,姻緣總遇阻礙,人長得也不算是歪瓜裂棗,只要不與姜曲站一塊,倒也算是樣貌端正。


  偏他喜歡的師姐師妹任憑他怎麼百般討好萬般殷勤,就是喜歡不上他。他是隔三差五就失戀,愁眉苦臉幾日後又會喜歡上另一個。


  姜曲警告完,邀長生道,「我今日收到家書,家裡讓我中秋時回去一趟。而我師父也准了。我家在帝都,中秋時可熱鬧了,每家每戶都要祭月、賞月、拜月,有月餅可吃,還有燈謎可猜,要不要到我家過中秋?」


  卦燎一聽到有這麼多好玩的事,頭一個坐不住了,吵鬧著讓長生答應。長生卻是想到本門的弟子沒有準許不能隨意下山的。


  弗恃喝的爛醉,腳步虛浮的走了過來,應該是聽到他們的話了,他打了個酒咳,半眯著眼道,「你想下山就去,讓鹿鳴也去。短短几日也餓不死我,不過要買幾壇酒回來,聽說那帝都有家過百年的老酒館中秋時專賣桂花酒,你跟鹿鳴一人扛兩……」


  弗恃抱著酒罈,沒把話說完就躺到樹蔭下酒醉睡去。


  姜曲道,「既然師叔都同意了,你就答應吧,一會兒我再去邀褚斑,我們幾個也好久沒聚了,下山玩個痛快。」


  憐玉熱情高漲,「去吧師妹。」


  姜曲再次斜眼,假笑道,「我邀的是長生,好像沒師兄你什麼事吧。」


  憐玉死皮賴臉道,「師弟你忘了,你早上也邀了我的。」反正他打死是要跟去就是了。


  卦燎抱著長生的脖子撒嬌,哭鬧的招數都用上了,長生抵擋不住卦燎哭鬧只能點頭,約好第二日先在弗恃這集合了再出發。


  只是——第二日褚斑沒見到,倒是見了錢如月。


  錢如月裝扮得十分漂亮,臉上抹了胭脂,頭上戴了一支三翅鶯羽珠釵。慎靈要求弟子將心思都放在修鍊上,不怎麼喜歡她們裝扮。害得錢如月帶上山的首飾和衣服都一直塞在箱子里。


  今日終於能隨心所欲穿戴了。


  錢如月見了司馬鹿鳴,笑容燦爛的跑過來,硬是將他身邊的長生撞開,自己站了過去噓寒問暖。


  卦燎見長生被欺負,氣得跳起來扯了錢如月的頭髮,把她精心梳理的頭髮抓得像是瘋婆子,完了以後還故意拍著手笑話道,「惡婆娘的惡徒弟是個瘋婆子。」


  司馬鹿鳴冷著臉看向姜曲,姜曲立馬解釋,並非他隱瞞,是這錢如月不曉得為何這般消息靈通,自己硬是跟來的。


  錢如月也知慎靈都不敢惹卦燎,倒也會趨吉避凶。只是瞪著長生,氣她沒管好那頑皮孩子「是褚斑要編寫百草圖譜,他下不了山了,正好遇見了我,我就好心給他傳話了。」


  姜曲暗自罵了褚斑傳話怎麼不找別人,「慎靈師伯許你下山?」


  他是千萬個不想這大小姐跟來,又不能老實說,你大小姐不怎麼討人喜歡,還是別跟來這等傷姑娘家心的話。只能暗暗期許慎未批錢如月下山。


  錢如月從身上取出梳子梳理頭髮,「我師父許了呀。」


  姜曲不信,「怎麼可能,你怎麼跟她說的。」


  錢如月兇悍道,「你管我怎麼說的,總之我師父許了。」


  憐玉笑道,「不過是多一個人嘛。」他湊到長生身邊主動要幫她拿包袱,長生道不用了,倒是錢如月,知道司馬鹿鳴和姜曲不會讓她奴役,理所當然的把包袱扔給了憐玉提。


  憐玉背在身上,覺得重得要把他肩膀整個卸下來,他問道,「如月師妹,你這裡面都帶了什麼?」


  錢如月道,「女兒家的東西,說了你也不知道。」


  姜曲幸災樂禍,「活該。」


  長生看著憐玉可憐,「師兄,還是我來拿吧。」她動作十分利索的把錢如月和憐玉的包袱都背到了肩上,腳步輕盈的走到了前頭。


  姜曲朝連玉問道,「你曉得慚愧了吧。」憐玉算同輩弟子中排的上名次的高手,卻還比不上與高手二字完全沾邊的長生力氣大,還想表現一番男兒氣概的,倒成了反效果了。


  憐玉低頭用手遮臉,真是丟臉丟大了……


  姜曲並不怎麼愛提他家裡的事。


  別的師兄弟離鄉背井,忍不住思鄉情切,每隔一段日子總要寫家書寄回家中報平安。姜曲倒好,上山後像是樂得逍遙,沒見他寫過信,也沒他家鄉寄過信來。


  長生曾問起過遠隔千里,難道不擔心父母身體么?姜曲就說他爹是給人看風水的,也曉得觀人面相,說他爹給自己觀過面相,沒九十是不會駕鶴西去的,所以放心得很。


  長生一直就以為姜曲的父親就是普通的算命先生,沒想到姜曲直接把他們帶到帝都一所官宅。


  應門的小廝沖著姜曲就喊少爺,憐玉瞠目,沒想到他師弟還是個官宦子弟。憐玉詫異道,「你不說你家是給人看風水的么!」


  長生心想,原來姜曲不止是對她這麼說。


  姜曲笑道,「司天監不就是看風水的么。」只是不是給普通人家看罷了。


  小廝急忙將他迎了進去,並扯著嗓門就喊少爺回來了。本還以為是這姜曲少小離家,如今回家,家中的僕人見了才這般情緒激動。


  結果走到了中堂,就見迎出來一美人,指著姜曲就對身邊下人吩咐道,「快,快,把喪服給他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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