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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放貸

  長生和司馬鹿鳴在給杜府所有人發符,每人一張,讓他們貼身帶著,免得夜裡冤魂厲鬼又出來害人。周恆之夫婦正好用過晚膳出來散步,長生遞上兩張。周恆之彬彬有禮,接過隨口問了一句他們明日什麼時辰走。


  長生只知弗恃說明日回去,至於什麼時辰離開還真是不知,便老實的道了不知。


  周恆之微笑,與杜家小姐說道,「我想起岳父交代了些賬務沒有處理,你先休息吧,不必等我了。」他把黃符握在手裡,卻在拐彎后輕蔑的看了一眼將其捏做了一團扔進了花叢里。


  幾日下來,所見弗恃不過就是個好酒的道士,終日喝的爛醉糊糊塗塗,他可不信那人當真是什麼高人。不過是入府來騙銀子的,明日走了也好,免得府里多這麼幾個外人實在礙眼。


  這是那支筆,他是絕計不會許他們帶走的。


  周恆之進了書房,取下腰間的鑰匙開了鎖拿出了賬本,這些年,暗地裡他一直有瞞著岳父從賬房支銀子去放貸,倒也賺了不少銀子。明日那道士若是願意賣,那是最好,不願意,他便僱人半路搶。


  夜風吹了進來,賬本快速的被翻動,全都是記載了這些年他夥同當地的地痞**乾的那些齷蹉事賺的銀兩,清楚的記下了數目。當翻到一個畫了差的名字,儘管是打了差,但寫了什麼看得清楚的,那名字是馮素。


  賬頁再也不動了。


  周恆之看到了那名字,卻是想了好久才想起來,那是一筆收不回來的爛賬,所以才畫了差。這馮素就是馮廉正的妹妹。


  當初馮廉正入獄,馮家二老為了為唯一的兒子疏通四處籌措銀子,不得已來跟他雇了在外頭給他放貸的人借了銀子,誰知還沒來得及疏通,兒子就在獄中吊死。


  這放貸的規矩今日借九兩,一個月後就要還十三兩,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這馮家二老聽聞兒子已是自盡,想著把借來的銀子原封不動的歸還就了事,哪裡有這樣簡單。


  他聽聞馮廉正的妹妹相貌倒是生得不錯,本來打算著若是還不上銀子,就拿人來抵的,沒想到那姑娘倒是倔強,投了井。馮家二老就一雙兒女,卻是都死了,也跟著尋了短。


  一夜間出了三條人命,周恆之怕出事,就讓人下井撈了那馮素的屍首,將三個人用馬車拉到郊外一處神不知鬼不覺的埋了,至今都沒人知道,這馮家二老不是搬走了,而是死了。


  馮廉正就站在周恆之他身後,盯著賬本上妹妹的名字落淚。筆中的厲鬼都跑了出來。圍著周恆之爭著搶著,有的在啃他的肩,有的在咬他的手腳,還有的在舔他的眼……


  馮廉正把舌頭伸了出來,圈住了周恆之的脖子用力勒。周恆之呼吸急促了起來,不知為何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


  「來……人……」周恆之想大聲呼喊,卻不知為想是被人用力掐住喊不大聲。


  馮廉正越勒越緊,直到周恆之斷了氣。這就是為何顧長生問他周恆之是否有危險時他不答,因為想害死周恆之的,還包括他。


  端著參湯的丫鬟經過,看到周恆之死不瞑目的趴在桌子上,嚇得大喊。


  長生揣著還沒發完的黃符趕來,馮廉正與她作揖拜別,摁著不敢置信自己已經死了,魂魄脫離了身子的周恆之穿過牆離去。


  弗恃與杜員外告別,長生看到對著弟弟的靈位和丈夫的棺木哭得撕心裂肺的杜小姐覺得可憐。


  弗恃見她一路上低著頭心不在焉,也不曉得是不是臨走從杜府順手牽羊拿的紙墨,反正就是直接司馬鹿鳴肩上的包袱里連著那支筆都拿了出來塞進長生手裡,「丫頭,畫樣東西吧,隨便你畫什麼都行。」


  長生看著狼毫筆就覺得可怕,像是被塞了什麼燙手的山芋,搖頭道,「我不畫,他們會出來。」


  現在筆里又多住了一個周恆之,她實在不想以後半夜起來,看到床頭站了幾十個鬼。


  「師父什麼時候害過你,讓你畫就畫。」弗恃故意板起臉來。「是不是要回去罰你把尊師重道四個字抄上千遍才聽話。」


  長生不敢還嘴,只好忍著委屈,看的弗恃心軟,他是最心疼這個徒弟了,雖說愛奴役使喚她,卻是不曾說過一句強硬的話的。


  長生抓起筆,把畫紙就鋪在地上了,弗恃突然讓她作畫,她根本不知道畫什麼,何況她半點繪畫技巧也不懂的。索性就畫了一個圈,在圈上點了幾點。


  司馬鹿鳴看不懂她畫的是什麼,卻也不好開口問傷她自尊。弗恃卻是直接問道,「這東西是什麼?」


  長生答,「芝麻餅。」


  芝麻餅從紙里浮了出來,卻是沾了早晨未乾的露水,還原了。


  弗恃看到筆桿里溢出黑氣,似乎想纏上長生握著筆的手,卻是才冒出一點頭又縮回筆桿里去了,他哈哈大笑,「遲早有一日一定要讓慎靈那老太婆大吃一驚,把她氣死最好。」弗恃用力的揉了她的腦袋,痛快的抓起葫蘆就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到了下一個鎮,師父就請你吃芝麻餅,你愛吃多少吃多少。」


  弗恃撂下這豪邁的話語,就像個真的醉鬼,腳步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司馬鹿鳴蹲下來收拾紙墨。


  長生看著弗恃的方向擔心道,「師弟,師父說話比之前還要顛三倒四。那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叫我回昆崙山後去氣慎靈師伯么?」


  那是給她十個豹子膽她也不敢的。


  司馬鹿鳴忍俊不禁,在山上總是冰著一塊臉,姜曲私下就叫他大冰塊的。可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難怪山上的師姐看他總是看得目不轉睛。


  長生也跟著笑,師父底下就她和司馬鹿鳴兩個弟子,她也想和他好好說話的打好關係的,只是司馬鹿鳴太沉默寡言,又是太過沉著冷靜了,她老是找不到機會。


  司馬鹿鳴收住了笑,有些不自在的撇開視線,「走吧,師姐。」


  長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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