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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梨酒

  小販們感嘆完真是同人不同命后又個子低頭擺弄東西繼續做生意,馮廉正突然道,「我想起還有些急事,今日是不能招待姑娘了。」馮廉正留下一個地址,似是搬了家了,說完讓她改日有了空閑一定要到馮府做客就急急忙忙走了。


  長生突然覺得有些怪,可具體又說不清哪裡怪了,才要細細的想個條理清楚,就聽到弗恃在叫她,她一個轉身。在現實中從床鋪上滾了下去,腦門正好磕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疼得她飆淚,卻也是徹底從夢裡醒來了。


  她平時總是早早起床準備早膳的,今日卻是起晚了。弗恃知道她定是摔下床了,房間動靜那麼大,別說弗恃,連司馬鹿鳴都聽到了。


  弗恃見她低著腦袋出門,朝她招了招手,「過來讓我看看。」她額頭上腫了起來,腫塊要是大點就像壽星公了,弗恃忍俊不禁,輕輕拍了她的額頭一下,「一會兒那些葯塗了就得了,是不是摔下來時撞到什麼,眼睛也有點烏青。以後睡覺安分些。」


  長生心想,睡覺安分不安分本來也不是她能做主的,都睡過去了,哪裡還知道什麼。


  她趕緊到廚房洗米熬粥,拿起水瓢往水缸里舀水時,就見自己的倒影里眼睛還真有些烏青,記起夢裡被那收租子的男人打了一拳的事,她往烏青的地方摁了摁,倒是一點也不疼。


  不是有這種情況么,現實里內急,夢中就一直在找茅房。可見夢境和現實是有些關聯的。可能是睡覺時翻身碰到什麼東西弄的,所以就夢到了自己被人揍了。她也沒在乎,把洗好的米倒進了小鍋里。


  等她將煮好的粥端了出去,弗恃已是餓的等不及趕緊自己先舀了一碗,他也不怕粥熱,連吹涼了也懶得就要直接入口。


  「弗恃。」顧長生聽到叫喚,抬頭看到眾妙御劍而來。弗恃卻是不理,長生知道他吃東西的時候最不喜歡別人來打擾,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弗恃只當聽而不聞。


  弗恃可以不把自家師兄放眼裡,長生和司馬鹿鳴可不敢,放下勺子站了起來,齊齊喚了一聲師伯。


  眾妙笑盈盈的,長生覺得這麼多位師伯里眾妙師伯看著脾氣最好了,長生馬上到廚房又拿了乾淨的碗勺,給眾妙舀了一碗白粥。


  眾妙誇道,「你這徒兒真是乖巧。」眾妙打量她道,「是叫長生吧。」


  顧長生點頭。


  弗恃見眾妙拿起碗來要嘗一口白粥,伸手扣住他的碗不讓他喝,涉及到吃時偶爾她的師父有孩子氣一面的,「今天煮的量不多,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師兄可不是為這白粥來的吧。」


  眾妙也不生氣,道了來意,「有事想勞煩師弟。」


  弗恃還沒聽眾妙想托的是什麼事,直接拒絕,「免談。我這兩個弟子天生愚鈍,別人教弟子花一倍的心神,我就要花兩倍,實在騰不出空閑來幫師兄的忙了。我看師兄還是去找別人吧。」


  他就知道眾妙來找他絕沒什麼好事。


  眾妙引誘道,「拿我那的一壇梨酒做報酬你也不願意?」


  眾妙說的梨酒可不是普通的酒,當初他們幾師弟學有所成下山各自挑了東西南北其中一個方向去歷練,這眾妙也不知是去了哪一處福地,回來時帶了許多梨子,用來釀了五壇酒就埋在他房前樹下。


  三年前徐清生辰時,曾挖出一壇來開封慶賀,那酒香清雅悠遠瀰漫得整個玉虛派都是梨酒的香味,有些不勝酒力的弟子,滴酒未沾光是聞到氣味已是醉了過去。


  弗恃嘗過那滋味后便是念念不忘,早就惦記著了,還曾打過做賊的主意,可惜眾妙看的太牢了,為了防他在那埋酒罈的地方設了機關,就當真像是防賊一樣的防著讓他無處下手。


  弗恃一聽他要拿酒來做酬勞,面上雖是還表現出不為所動,其實心裡已經是動搖了的,他輕咳了兩聲道,「你先說說什麼事。」


  眾妙道,「昨日一位姓杜的員外上山,想讓我代他銷毀一支狼毫筆,那筆非世俗之物,筆下所繪之物皆能由假變真。」長生楞了一下,由假變真?那不是跟夢裡頭的筆一樣了么?她又繼續聽了下去,「杜員外膝下有一兒一女,半年前杜公子除外遊玩時無意中發現了那筆,帶回了府里夜深人靜時便拿出來胡鬧。」


  胡鬧什麼,眾妙沒細說,畢竟就連那杜府的員外都有些難以啟齒。


  似乎是那杜公子是個貪色的人,每到了夜裡,就用那筆繪出各色的美人私會,而那些美人都是紙變的,到了快早上時只要用水一澆,便會還原。以致好幾個月來都沒人發現其中古怪。


  「但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事情還是被府里的小廝發現了,那小廝將此事稟報了杜員外,杜員外見兒子精神萎靡形銷骨立,覺得那筆是邪物,當時便是打算將筆毀了。可那杜公子收買了下人,買了一支一模一樣的來掉了包,又是借著要調養身子的理由去了偏院。因無人能管束,更是變本加厲。結果幾日前在偏院斷了氣。杜員外又是悲痛,又是氣憤,將那筆扔進火里,本是想著毀了也好過留下害人。結果卻是發現那筆毀不了。」


  弗恃道,「師兄你自己都說那不是世俗之物,只怕普通的法子是毀不了的。找個桃木盒來先把筆封在裡頭,再做打算就好了。」


  「我本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昨夜杜府的人送來一封書信后,那杜員外卻是不知道為何改了主意了,他要把筆帶回去。那支筆太過容易勾起人的貪念,若是帶下山怕會留後患。可畢竟是杜府之物,玉虛派總不好強行扣下。所以就想請師弟走一趟,以護送為由,將那杜員外送回府後,看看那杜府是否是有什麼難處。」


  弗恃嫌麻煩,「你是叫我給他解決了問題再把筆帶回來封了是不是?我們是道士,除妖衛道才是本職。誰知那杜府有什麼難處,若是雞毛蒜皮的家務事,我也要管么。」


  眾妙還是笑盈盈的,也不勉強,「師弟不願意就算了,我還是去找別人吧。」


  「等等。」弗恃見眾妙要走,將他喊住,然後豎起兩根手指,討價還價,「兩壇。」


  眾妙搖頭,堅持道,「一壇。」


  弗恃瞪他一眼,罵道,「師兄弟里就你最奸詐,記得叫你徒弟把酒送來。」然後扭頭對長生和司馬鹿鳴道,「去收拾收拾吧。」


  ……


  長生盯著眼前的街道盯了許久,心裡想著自己是不是其實還是在做夢沒有醒來,否則這街巷怎麼跟夢裡的那樣相似,就連夢裡見到的議論那杜府小姐美貌的兩個小販都在原處擺攤叫賣,只是不同的,就是看著年紀比夢裡見的大些。


  她用力的擰了自己的左臉一下,原來是會疼的。


  杜員外?夢裡好像也有一位姓杜的員外,是位大善人,開了一間義塾。不會這樣湊巧吧。


  她輕聲嘀咕著,又不能直接上前去詢問印證這位杜員外是不是她夢裡的那位,她要真那樣語無倫次,估計別人會當她得了瘋症。


  杜府先來應門的家丁見到杜員外回來,急忙去稟報,沒一會兒那杜家的小姐穿著一身白衣,鬢上插了白花迎了出來。「爹!」


  長生看著那杜家小姐的樣貌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杜員外仔細的打量著女兒,緊張道,「恆之讓人送了信來,我就趕緊回來了,你娘身子如何了?已請了大夫了么?」


  杜家小姐搖了搖頭,拿出帕子抹了眼淚。府門裡又走出一個男人,也是一身的白衣,匆匆上前朝著杜員外作揖喚道,「岳父。」


  「勞煩玉虛派的弗恃道長送我回來,你去置一桌酒菜為我好好招待幾位道長,再讓人收拾廂房讓道長們歇息好了再走。」杜員外對那男子交代完,便跟女兒急急忙忙進了府。


  弗恃接下葫蘆喝了口酒,可沒忘記此行是來幹什麼的,便問道,「不知貴府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使得杜員外要日夜兼程的往回趕。」


  「想來道長應該聽聞內弟早逝,岳母因受不住打擊也一病不起。」那杜員外的女婿周恆之重重的嘆了氣,又是意識到此處是府門外不方便說話,便把他們請進了杜府。


  周恆之讓人置辦了酒菜,又是讓人給他們安排一人一間房。因為杜家公子才死不久,身後事也還沒處理好,周恆之也就讓他們自便。


  顧長生坐在房裡還在,心裡疑惑沒解,總覺得堵著堵得慌。


  有丫鬟給顧長生送吃的過來,長生回想了下夢裡馮廉正跟她提起的地址,「姑娘,我想問一下烏巷怎麼去?我想尋個人,也不知他在不在,姓馮的。」


  那丫鬟的手抖了一下,「姓馮?可是一名秀才?」


  長生點頭,她記得馮廉正跟她提過是要去考秋試的。原來這馮公子也是真實存在的么,「他確實是秀才,叫馮廉正。」


  丫鬟一聽那名字,放低了聲音道,「姑娘不必找了,這人八年前犯了事,自己在牢里上吊死了。」


  長生吃驚道,「吊死了!他犯了什麼事?」


  丫鬟似不怎麼想說,長生再笨也是懂一點人情世故了的,從包袱里摸出些錢。在玉虛派里吃喝穿都不用銀子,奚子虛給她的錢,她幾乎沒動過,也算是個小有積蓄的富婆了。


  長生把錢給了丫鬟,「那人是我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怎麼會死。」


  丫鬟把錢收進袖子里,小聲道,「這事當時鬧得很大,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這馮廉正是差點娶了我家小姐的人,結果來送聘前一日就被官府抓了,說他欺詐,也不曉從哪裡弄了一錠假金子來騙租子。官府當場就判了他的刑,本來好好的秀才成了牢里犯人,這功名利祿這輩子也不必想了。他估計也是羞愧難當,當晚就解了腰帶在牢里吊死了。我家老爺覺得看錯了人,倒是慶幸小姐沒過門,此後都不許府里再提這事。」


  「那馮公子的爹娘和妹妹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若是馮廉正的爹娘,估計是沒臉面再在城裡待下去的。」丫鬟輕蔑道,「讀了那麼多書,居然做些偷蒙拐騙的事,當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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