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盛世的末日（二十六）
「重磅新聞！最有魅力醫生回歸單身！」
「群芳角逐，下一站——林太！」
……
各種八卦新聞鋪天蓋地而來，對這樁分手事件進行多角度全方位的報道，對於林瑾清的回歸單身,各種喜聞樂見,紛紛展望下一任林太的名號花落誰家。（ 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
媒體在分析推測分手原因時不約而同地認為是林瑾清甩了蘇小仙,並且忙不迭對林瑾清率先提出分手的行為進行各種善意解讀,呼籲包容，生怕有人以此為由斥責林瑾清品行不端。
「一忍再忍，終至忍無可忍。」有看起來很靠譜的媒體分析道,「從前的情分和恩義耐不住時間的消磨，在一切好感消耗殆盡的時候,或許分手才是最合適的選擇。對此，我們無須責怪太過。」
曾經有一度媒體刻意不去採訪追問蘇小仙分手感受,卻四處捕捉她四處奔走尋找妖魔的身影，拍成視頻或照片,配以「蘇小仙分手後日益瘋魔，暴走大街小巷消瘦十數斤無人識。」
媒體就是這樣，毫無節操可言,一味追逐大眾口味引導輿論。因為大眾更偏向林瑾清,他們既不能接受林瑾清是被人拋棄的一方，也不能接受林瑾清被認定為道德有瑕，故而媒體才會採取這樣的報道方式。對於媒體的尿性，蘇小仙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故而安之若素。
林瑾清的表現也很好。畢竟他是成年人，心智強大，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只可惜，無孔不入的媒體偏偏想著精益求精，將採訪的話筒伸到阿錯的面前。小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自有是非曲直。「她才不是我媽媽！她是一個人渣！」阿錯在眾目睽睽之下憤怒地大叫道，「是她拋棄了我和爸爸！嗚嗚，我這麼可愛，她為什麼要拋棄我……」
林瑾清錯愕之下，拉之不及，他竭力想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在阿錯不斷湧出的淚水面前也只能束手無措，潰不成軍。在無數閃耀的鎂光燈的見證下，記者們拍到了這個被譽為年度最有價值單身漢的男人眼圈微紅、黯然神傷的一面。
那幾天整個人類社會都要爆炸了一般。在繁殖鏈斷絕這種莫大的壓力面前，神經緊繃著的所有人迫切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於是蘇小仙事件就成為他們釋放情緒的垃圾桶。不管是男是女，阿貓阿狗，眾口一詞地開始指責蘇小仙有多麼多麼可惡。
當他們為林瑾清開脫的時候，常用的「感情淡了就該分手」的句式再看不見了。市面上的所有媒體見風使舵的本事玩得很溜，在看到風向變化的第一時間就調轉了槍頭，用他們各種犀利的言辭口誅筆伐蘇小仙。
「我很怕你們嗎？大清國早就亡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切~~」蘇小仙滿不在乎地說道，內心並不把這個當做一回事，直到她發現田柔再次站在她的面前。
「你也急著趕來罵我？為林瑾清抱不平？這年頭誰討人喜歡誰有理，我又有什麼辦法？」蘇小仙說。
田柔卻搖了搖頭。
「是他要見你。」田柔說。
蘇小仙頓時一身冷汗。能夠讓這樣一位日理萬機的大人物撥冗接見，可見事態的嚴重性。可是……
「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開始行動了。」蘇小仙戰戰兢兢地說道，「一切都在進行中。」
「進行中？包括這次沸沸揚揚的離婚事件？」大人物挑眉道，「無可否認，分分合合是你們的自由。但是作為一個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你要考慮社會影響。家和才能萬事興。我知道你本質上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但林醫生心甘情願為內助，你們之間一直相處的很好，這樣的合作關係對你有幫助。」
「有幫助？」蘇小仙再也難以忍受這樣的壓力，突然尖著聲音叫道，「我知道他對我有幫助，可是他對我這麼好，我要拿什麼回饋他？我反覆試探他的底線，卻我根本不知道他要什麼。是愛嗎？也不像，以他的性格，如果要求愛情的話，不會這麼隱忍。」一直以來，隱隱覺得她配不上林瑾清的，除了林瑾清的那些米分絲團、無良跟風的媒體外，還有她自己。她感到無所適從。
「而且，」蘇小仙繼續說道，「我能回饋的東西是有限的，若是給了他，就等於背棄了另外一些人。你不是要我想辦法尋找妖魔的下落嗎？我若明目張胆地背棄他們，哪裡還有臉去尋找他們？」
大人物陷入了沉思中：「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或許我們可以換一種角度來思考，林醫生希望你回饋的東西，和你向妖魔錶明態度之間，並不矛盾呢？又或者，林醫生現在對你不離不棄，百般隱忍，正是因為你從前做了一些事情，現在是他在向你回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蘇小仙捂著耳朵說道。大人物提示里的意思她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每次當她想深入思考的時候，都能看到明媚純粹的東西下面那被時間和灰塵埋藏起來的巨大物體，她知道那是真相，但是她越是靠近它，就越是覺得恐懼，靈魂彷彿被撕裂了一般的顫抖。
大人物未曾想過蘇小仙會崩潰成這個樣子，他確實把蘇小仙當成某一方面可以平等對話的朋友，他心如磐石，泰山壓頂面不改色，未曾想到有人會因為寥寥幾句話如此崩潰。在試圖安撫蘇小仙未果之後，大人物嘆息一聲，不再嘗試。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為了防止蘇小仙精神崩潰，業界最優秀的心理醫生通過秘密的渠道被傳喚進來。田柔站在迎賓的大廳里看著來人，倒吸一口冷氣。她差點忘記了，業界最受人信賴、名望最隆的心理醫生不是別人，正是林瑾清。
「林醫生，鑒於你和患者的關係，你是否需要迴避？」田柔不著痕迹地提醒說。在大人物身邊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可以隨時被犧牲的棋子，但是在普通人眼睛里，她卻代表著權力機器的意志。她有提醒的權利。
「不用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林瑾清低聲說道，聲音卻是堅定的。田柔無奈，只得放了他進去。
一間封閉的房子里，蘇小仙躲在角落裡，眼神獃滯，縮成一團，身邊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會抱膝瑟瑟發抖。
林瑾清輕輕走了過去，單膝跪地，猶如虔誠的騎士在頂禮膜拜他的女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他在蘇小仙身邊輕輕說道，「對我，你沒有什麼好愧疚的。你什麼都不欠我，你有絕對的選擇權。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很感激。」
蘇小仙渾身顫抖如同寒冬里的樹葉，把頭輕輕埋在膝蓋中。
「我知道你在發愁什麼。顧沐白並不是在故意躲著你。你好好想想你們的從前，自然會知道他在哪裡。」林瑾清又說道。
蘇小仙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林瑾清眼睛里流露出憂傷。「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呢？只要你開口，我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告訴你。」他看著暈倒在地的蘇小仙，嘆息著說道，終於在田柔的催促下黯然離去。
林瑾清走後，蘇小仙一個軲轆爬了起來。「我知道妖魔的下落了！」她興奮地說道。
「是嗎？你的演技真好。」田柔勉強笑了笑。其實蘇小仙儘管有些愧疚之心，卻不至於為此精神崩潰，這是她和田柔串通好的一幕戲。蘇小仙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辦法找到妖魔的蹤跡。她知道，在靈氣稀薄的當下，若說世界上有一個人能夠敏銳地感覺到妖魔的存在的話，那個人必然是林瑾清。但是她覺得虧欠他太過，不好意思開口，故而和田柔串通，用了這樣的苦肉計，果然，林瑾清上鉤了，他把妖魔的下落輕而易舉說出來了。
「你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開心。」蘇小仙對田柔說。儘管計策是她們事先串通好的，但是如今田柔臉上的神色分明有些不情願。
「是嗎？你就當是我多餘的道德心在作祟吧。」田柔說。
「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於有方向了，不是嗎？目標：城市廢墟遺址！」蘇小仙說道。
正所謂滄海桑田，正所謂宮闕萬間都做了土，從前蘇小仙熟悉的那座燈紅酒綠的大都市已經成為一片廢墟，高樓大廈固然依稀還有從前的模樣，然而外表破敗，年久失修，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十足的危房。
裝甲車在鋼筋水泥的叢林里穿梭，蘇小仙憑藉記憶一點一點地尋找顧沐白和其他妖魔可能的蹤跡。她去過當年顧沐白極盛之時名下的那些物業，去過他們開工的片場，甚至去過第一次妖魔暴動時候，她臨時躲避的那座影視城，然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找到。
「方向正確嗎？」幾天之後，田柔忍不住問道。她的眼睛里滿是焦灼。作為這次行動的總調度，她一直配合蘇小仙行動，迄今為止。消耗了大量資源，但是成果還沒有看到一丁點。這叫她怎麼向上級交代？
「再等等。」蘇小仙不是很確定地說道。她突然想起她曾經在郊區購置的那套小房子，她當年懵懂無知時，曾經和顧沐白在裡面是生活過一段日子。然而，當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力排眾議尋到了那套小房子后，裡面卻空空如也，窗戶大開著，受日晒雨淋已有多年，早已腐朽不堪，陳年的灰塵裹在穿堂風裡向站在大門口的她席捲而來，彷彿在嘲笑她的天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