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妖女混跡演藝圈（四十六）
顧沐白在洗手間里呆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卧室。
蘇小仙困得靠在床頭打哈欠，卻沒有睡著。卧室里依然亮著燈，她在等他，明顯有話同他說。
顧沐白揮了揮衣袖，卧室里的燈光閃了一下，滅了，整個房間被黑暗籠罩。黑暗使得顧沐白的醜陋模樣得以隱藏，他莫名地輕鬆。
蘇小仙卻從顧沐白的動作里捕捉到了魔功的痕迹。「你——你能動用魔功？」她又驚又喜，「怎麼做到的？」
顧沐白輕描淡寫道：「靈力模擬出來的罷了。能做的事情畢竟少。」
蘇小仙讚歎了幾句。她覺得在某些方面顧沐白簡直是個天才。修真界里常說穆羽然的資質之好首屈一指，又有種說法說其實資質更好的人是林瑾清，只不過身為穆羽然的師叔，不好跟他爭持罷了。可是就蘇小仙的眼光來看，顧沐白比起他們二人來毫不遜色。有的時候蘇小仙甚至會覺得造化弄人，分明道法自然，萬物生而平等，偏偏有的是養尊處優的人上人，有的卻是如同過街老鼠般人人喊道的妖魔……
「不過房間里黑黢黢的，有些古怪。」蘇小仙終於忍不住說道，她以人的形態生活了那麼久，嚮往明亮與溫暖已經成為植根於靈魂深處的習慣。
顧沐白沉默了。
蘇小仙敏銳地意識到顧沐白的不滿，趕緊描補道：「幸好小白在我旁邊，不然我還真有些害怕呢。」
黑暗之中顧沐白輕笑一聲，走到她身邊躺了下來。蘇小仙下意識地去握他的手，竟意外的細膩溫暖如從前。黑暗掩飾了顧沐白顏值上的瑕疵，蘇小仙恍然覺得她身邊躺著的仍然是從前那個美顏盛世的男子。
「我……這幾日在影視城裡……」蘇小仙忍不住說道。她這些日子在影視城裡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和很多很多委屈，她迫切想同顧沐白傾訴。但是顧沐白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從來都沒有送過我禮物。」顧沐白毫無預兆地開口說道。
真的沒有嗎？蘇小仙仔細想了想，頗有幾分慚愧。□□關係中，女人往往是禮物的接收者而非饋贈者，但是鑒於顧沐白把懷孕生孩子這麼艱辛苦痛的工作一肩挑起，蘇小仙覺得她也應該做出相應補償。
「我當然會送的。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驚喜。」蘇小仙說。她心中已經盤算好了，等到這部戲拍完，她就用賺來的片酬買一個大大的男式鑽戒，送給顧沐白當求婚禮物。
「我不要驚喜。」顧沐白道，「你在外面拍戲，我總見不到你，你至少應該把你的貼身之物送給我，留個念想。」
「貼身之物？送你一個孩子還不夠嗎？」蘇小仙抖機靈。但是她這樣的說法並沒有收到良好的效果。
「胡媚說過，你們重上清乾山的時候，途徑飛仙鎮，你曾經在那裡花一百顆靈珠買了枚玉指環。我就要那個。」顧沐白說。
玉指環？一百顆靈珠？飛仙鎮？蘇小仙仔細回想了很久，才依稀想起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蘇小仙回歸天鳳真身，帶著部下大張旗鼓捲土重來的時候，路過飛仙鎮，為了報答望天當鋪的柯老闆昔年的恩情，曾買過一枚質地粗劣的玉連環。那玉連環由兩個玉戒指拼合而成，豁口處似有靈力波動，她也曾期望自己慧眼識璞玉，從中發掘出什麼不為人知的典故來，然而連拆解都拆解不開。
但是說也奇怪，當日百草園妖氣魔功靈力肆虐縱橫之時，蘇小仙隨身諸物如九霄流光丹鳳釵、翡翠軟煙羅紗衣、明玉同心璧等皆化為飛灰，惟有這枚質地粗劣的玉指環保留下來，隨著蘇小仙來到了這詭異的夢境世界。她因此深以為異，常置於掌中細細把玩，只是試遍了各種方法，也猜不透那玉指環里的奧秘。
「真是好養活。一百顆靈珠就把你給打發了？」蘇小仙笑嘻嘻地說道，將玉指環翻了出來。她原本是把玉指環串了一條鏈子掛在脖子上的，此時便連同鏈子一起塞到顧沐白手中。
黑暗裡閃過一道奇異的光線。顧沐白將一個戒指模樣的東西戴在蘇小仙左手的中指上。「你花一百顆靈珠買下來的時候，一定不會想到，這個是派這個用場的吧？」顧沐白在蘇小仙耳邊低聲說道。
「這是……那個玉指環？」蘇小仙很熟悉那玉指環的質地，驚訝萬分，「你……你把兩個戒指分開了？是怎麼做到的？」
「秘密。」顧沐白似有顧慮，不願透露詳情。
但是他顯然對這枚戒指很是看重：「這是訂婚戒指。你一枚我一枚，不許取下來。否則……否則我一定會吃掉你。」他猶豫了很久，終於說。
蘇小仙把他的恐嚇當成是一種情趣。出於多年養成的人的意識，她有些畏懼黑暗，但是因顧沐白在她身邊，她覺得很是安心。那天顧沐白似乎抱著她說了很多話，又似乎什麼也沒有說，她醒來的時候分外滿足，連日來在影視城受到的鬱氣都不翼而飛了。
第二天清晨她離開的時候分外地不舍。「等我回來。」她跟顧沐白說道。
顧沐白很久都沒有回答。天色微亮，因卧室里拉了厚厚的遮光窗帘的緣故，顧沐白的輪廓不是那麼清晰。
蘇小仙等了很久，漸漸地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起來。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推開卧室的門走了出去，就在這時房間里傳來顧沐白的聲音。「我會想你的。」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鼻音有些重，「不要摘下戒指。否則我一定會吃掉你。」
蘇小仙暗中覺得這樣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但是她也沒有同顧沐白計較。她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家門，她不知道，顧沐白一直站在陽台的窗口，依依不捨地看著她。
直到蘇小仙的車子消失在一片鋼筋水泥的背景里，脫離了顧沐白陣法的掌控，顧沐白這才滿臉惆悵地轉過身來。
「少主，戒指弄到手了？」胡媚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下少主總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離開了吧？此間已經暴露，若是林瑾清大肆進攻，我們支持不了太久。」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少主不肯把一切和盤托出，公主殿下未必不能接受啊。」何冰惋惜地說道。
顧沐白轉頭，那一瞬間目光如刀。胡媚趕緊擋在何冰身前，面露哀求之色，顧沐白的眼神終於轉為柔和。
「她喜歡人。她喜歡當人。她吃的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的習慣。林瑾清不會虧待她的。穆羽然也不會虧待她。而我，她從前說我長得好，是她的菜，可是現在我變醜了，而且會越來越丑。」顧沐白悵然說道。
「所以，讓我們離開吧。」顧沐白最後宣佈道。整個屋子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所有的備用鑰匙都放在客廳茶几上顯眼的地方。
蘇小仙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她趕赴影視城的路上，遭遇了幾段堵車，最後趕到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她一向敬業，很少干這樣的事，忐忑不安地認為劇組一定會沖她大發雷霆，但是意外的是，所有人都沒對她的遲到說出任何不滿的話。
「仙兒。」林瑾清招呼她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瑾清已經接過了劇組監製兼導演的重任，再加上編劇的身份，劇組中他已經隱隱有一家獨大之勢，統領全局。
蘇小仙接過林瑾清手中的劇本，隨便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劇組這天上午沒有開工，很多人坐在一起研究討論新改的劇本，偶爾彼此眼神碰撞，交流著各自的不贊同。
「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的話，不如就這樣？」林瑾清神色淡然，泰然自若地說道。
演藝圈的人們多半是老油條，當場都頻頻表忠心，將林瑾清新改的劇本好一通誇獎，但是私下裡，他們又該如何反應呢？
「受不了了！我看這個電影乾脆改個名字，叫《人人都愛蘇小仙》得了！」不多時，微博中就出現了這樣的吐槽，「所有的男配女配都得無條件護著她，寵著她，一門心思為她著想，包容她無法無天惹來的麻煩，這樣的劇本，膩也膩死了，又有什麼看頭？如果票房不好，某人會出來擔嗎？」
「你問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怎麼會知道？我只知道，某女左右逢源，不知道有多開心！」
蘇小仙對微博中肆虐熱搜的話題一無所知，她只是基於一個演員的直覺，拿著劇本質問林瑾清：「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戲拍到一半，為什麼要改劇本？這樣的劇本會有人看嗎？所有的矛盾衝突都是我在闖禍，你是怕我不夠招黑嗎？」
「問得好！」回答的卻是穆羽然，他突然從一邊閃了出來，氣勢洶洶，「沒錯，這樣的劇本當然不會有人看。我們不惜浪費前期投入，這般大肆改劇本，不就是為了哄公主殿下你的開心嗎？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只求你放過那些無辜的平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