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旨意下返京在即問緣由意終難平
算是老夫老妻的兩人,突然變得膩歪了起來。
老話都道床頭打架床尾和,可見帳中幾丈天地里那點子事對妻夫二人來說相當重要。
顯然,那一晚上之後十三和蕭炎之間徹徹底底親密無間了起來,並不是說他們之前關係就疏遠了,而是男人女人之間一旦真正結合,天然地就有了一種親密的關係,這種親密是獨屬於兩個人的,隱秘又神聖,不予第三個人知曉。
蕭炎對這檔子事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他覺得他和十三此刻是真正的一體了,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既然視對方為最最親密之人,相互之間連最後一層顧忌都去掉了。
比如此刻,光天白日,兩人明明在說這話,不知怎麼回事又抱到一起去了,喘著氣揉成一團窩在那把寬大的圈椅中。
「該吃晚飯了。」十三努力保持鎮定,正色道,「你不能這樣。」順便抓住了一隻作亂的手。
蕭炎的回應是在她脖子和鎖骨的地方咬得更凶了,一邊啃還一邊哼哼,「妻主……妻主……」
此刻的蕭炎真的是媚態天成,嘴中輕呼出來的都是危險卻誘人的氣息,十三覺得自己的脊背又酥了幾分,原本推開他的手動作也不那麼堅決了。
……好吧,其實自己也很享受的,只是,蕭炎這段時間委實太過「發奮」了些,自己身為妻主也不能一味放縱了去,十三覺得有些內傷,掙扎著推開胸前那顆腦袋,好傢夥,不過這麼一會她的小衣已經滑到了腰間,春光無限。
十三把身子往後縮一縮,胡亂攏好衣服,這才找回一些底氣來。
她抬頭看面前的蕭炎,此刻他的眼神如同她前世養的那隻大狗,被主人奪了沒舔兩口的肉骨頭,委屈又幽怨,不滿地朝她呲牙。
「咳咳,夫君,你最近動不動就呆在家中,軍營的事務也不能荒廢了,畢竟還要你主事的。」十三委婉勸諫道,那啥啥重要,工作也不能丟呀。
「妻主無須擔憂。」蕭炎笑了,湊過來作勢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情,「我有數的,胡人都打跑了能有什麼大事,底下人處理就夠了,而且就在這幾天封賞就能下來了,說不定過一陣我們就回京……」
十三的嘴被堵上了,那兩隻粗糲的手也越來越興奮,力氣漸大,逐漸有些控制不住了,十三去推他,卻被他輕輕鬆鬆就抓住了困在胸前。
自己不該把主動權讓給他的,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十三有些懊惱,就算疼一點又怎麼樣,當初就應該狠狠心把他給辦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倒是食髓知味無師自通了,哪裡還有之前受氣小夫郎的樣子,簡直是一個餓了幾十年的大野狼,性子一上來自己根本止不住他。
在蕭炎心中,對現狀是極其滿意的,上無長輩管教,下無連襟糾纏,屋內沒有小夫小侍添堵,十三對他也是縱容,總而言之神清氣爽。尤其是床笫之事上,如同打開了一扇新大門一般,從前聽到的主流說法是男人在這種事上要忍讓,要順從,根本狗屁!蕭炎自覺雖然他的妻主性子很軟,但他依舊從中得了無數快活,肆意暢然,能夠酣暢淋漓地探索肢體交融的美妙感覺,而十三,蕭炎覺得她也是歡喜的,不然不會每次到緊要關頭都把自己抱那麼緊。
別人家不知道,但蕭炎覺得他們二人在床上配合得極好,天生他們就是該做妻夫的。
眼看著又要糾纏下去,緊閉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公子,營中來信了。」雙林並不願意領這件差事,壞了自家公子好事,但外頭人實在催得急。
眼看得手的蕭炎僵住,把十三用力摟得更緊了點,深深吸一口氣,這才悶悶道,「知道了!」
十三忙不迭推他,「趕緊走吧。」
蕭炎不情不願起身,眼睛依舊戀戀不捨地在十三身上流連。
「真是擾人清凈。」他有些遺憾道,「等我回來。」
看到蕭炎這副鬱悶樣子,十三樂了,起身湊到他面前,若即若離蹭了蹭他的唇,低聲笑語,「好。」玩味似地摩挲過他的耳垂,面前之人呼吸又變得急促,「我都聽夫君的,不過現在——」
她閃身離遠幾步直接拉開了房門,略帶得意道,「還是公事為重,夫君。」
……
「什麼事這麼興師動眾把我叫回來。」剛剛跳下馬,蕭炎就看到了好幾日未露面的阿羅,面色有些憔悴,眼神幽深隱隱綽綽藏了什麼,望著自己似與往日不同。
「你怎麼了,阿羅?」蕭炎問,「面色不太好。」
「是么?」阿羅摸摸自己的臉,半晌扯扯嘴角笑了下,「可能是沒休息好。」他巧妙地避開蕭炎關切的眼神,說到,「聖旨來了,已經設好香案,就等你了。」
「看來是封賞的旨意。」蕭炎若有所思,「那快去吧。」
走在路上,蕭炎問到,「對了,這幾日你去了哪裡?都不見你人。」
「我去了父親那裡一趟。」
「陳將軍那裡怎麼樣,他身體可好?」
「一切都正常,他——身體也很好。」阿羅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到脊背的傷口如火燒一般在他身上叫囂,但他的神智卻似乎是抽離於外的,連痛都有些麻木。
他的父親身體很好,在他身上打斷了一根棍子。
似乎一切都是黑黢黢的,壓得人喘不過來氣,連帳子點的燭火都是蒙了層紗讓人看不分明的。
……
「不孝子,你怎麼對得起你母親在天之靈!我再問你一邊,你應是不應?若還認我這爹,就把這心思給斷了,我給你另找個好女人。若你依舊鬼迷了心竅,從此我沒你這個兒子!」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甚至連哼聲都沒有,就那樣直挺挺跪在那裡,直到木棍斷了。
恍惚間似乎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在人販子手上的那段時日,只是這一回沒有個姑娘出來幫他了。
他看見他一向剛強的父親流了淚,但張開嘴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願意上門和阿炎同侍一妻?他說不出,要他放掉十三?他辦不到。
阿羅看了身側的蕭炎一眼,面龐如玉,為什麼是你呢,阿炎?
所有人都騙他,他不過是想和心中的姑娘在一起,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願望也沒有一個人願意體諒?
這幾日,阿羅連夜找到了他的父親陳將軍,想要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寫了那麼多信為什麼一封也沒有迴音,是真的找不到人還是有人攔了下來——
在這件事上,他不敢再犯一絲錯誤,不敢再輕忽任何痕迹。
一開始陳將軍是不承認的,直到阿羅告訴他蕭炎的妻主正是當年他要找的人,陳將軍才變了神色,晦澀莫名。
……
「你說的可是真的。」
「孩兒會拿此事騙父親么?」阿羅盯著陳將軍,慘然道,「孩兒恨不能以命換來她也好過如今。」
陳將軍看見自己兒子執拗的面龐,心中酸疼,這個孩子太倔強了,也太辛苦了,和自己當年是多麼相像…….「不錯,那些信是我攔下來的。」他長長嘆息,「是為父對不住你,只事已至此,你放下吧。」
「為什麼!」阿羅手掌握得發疼,眼中已經有了淚光,他唯一的親人,他全心敬仰的父親,為什麼會這樣殘忍地捏碎自己的美夢,「告訴我為什麼,爹!」
「為父怕她拖累了你,你值得更好的女子。」陳將軍說到,「你是我和你娘唯一的孩子,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
「十三就是最好的,爹爹你不知道,她就是最好的。」
「可能吧。」陳將軍望著阿羅,面前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但在他心中始終和小時候一般,是個懂事善良到讓他心痛的孩子,「是爹爹對不住你,但她如今已有了夫郎,你和她有緣無分,我另外替你找一個女子,比她更好。」
「可是所有人都不是十三。」阿羅聲音有些發顫,「爹爹,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么,是她說我要好好生存下去,是她救了我給了我這個名字。」
「你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
為什麼把他和十三之間的緣分斬斷,明明只要等待長大就好的。
陳將軍自始至終也沒告訴他原因,悔恨他自己一個人嘗就夠了,是他傷了自己兒子,事已至此解釋這些有什麼意思呢。
當年阿羅吃盡苦頭找到陳將軍的時候陳將軍才知道家中出了如此變故,看見傷痕纍纍的兒子便是錚錚鐵骨也落了淚,再想到先走一步的妻主,當即發誓一定要拼盡全力讓阿羅過好。知道阿羅遭遇之後陳將軍派人去了平城,如果真如阿羅所說那個女孩子資質性子不錯,早些定下來也無妨,畢竟對兒子有救命之恩兒子又喜歡,兩人也已經換過信物。
但世事偏偏就是這麼愛捉弄人,當年陳將軍的手下到了平城,人生地不熟的,只知道小姑娘叫庄十三,家住玉人館,便找到了玉人館周圍打聽,十三平素不怎麼出門,詢問不到什麼消息,沒辦法找到了那位楊先生,想的是既然楊先生既然教過那位小姐一段時間,又是個讀過書有見識的人,總能對那位小姐有些了解。
楊先生是什麼人?最最迂腐又自命不凡的,本就看不起如九斤,見自己走了也沒有人請自己回去更是覺得被輕慢了,嘴中哪裡會有什麼好話。在她嘴中,十三除了長得寒磣脾性軟弱外,品行更是一塌糊塗,藐視尊長算輕的,更要命的是貪財好色,救下阿羅也是如九斤為了養大當房裡人用的。
手下不敢耽擱,連日趕回邊關把打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回報。陳將軍之前聽到玉人館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本就不喜,不過是想著如果孩子本人可以也就算了,結果聽到打探來的消息發現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捏著鼻子都吞不下去,出生低賤還品性不端,若把兒子交於這樣的女子,他死了都不甘心。
他認定是阿羅一個人太過艱苦,好不容易遇上個伸出手的被恩情蒙蔽了心竅分不清好賴,當下就下令封鎖所有平城的消息信件,把這情思給掐了。
他以為過個幾年阿羅自然會把這件事給淡忘,到時候再給他仔細挑個好妻主也就是了,但誰能想到阿羅一念就是十多年,深深入了骨。
「我斷然不許你去做小的,還是個贅妻,你死心吧,我另與你找戶好人家。」最終,陳將軍硬邦邦道。
可是,為什麼自己就要死心呢?阿羅跪在硬邦邦的地上,望著前面蕭炎的背影出神,自己又做錯了什麼,他一心一意等待了這麼久的人,阿炎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想不通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聞西北一戰大捷,朕心甚慰……」傳旨的太監聲音尖尖細細,刺得人腦袋疼。
阿羅升了官,被封了將軍,但他高興不起來,心思沉沉隨著眾人叩拜謝恩。
新登基的皇帝慷慨大方,不僅封賞了蕭炎阿羅等將領官職銀子,還下令要在京城大宴將士,命蕭炎和阿羅二人帶將士返京,領賞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