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驚瀾
「見過監軍大人,」留守在原處的另一位士兵見到同伴帶著陳安過來,忙躬身行禮。
「嗯,」陳安點了下頭,隨即吩咐道:「把門打開,」
「是,」
……
……咯吱……隨著紅木漆雕大門的拉開,在外面敲門的女子出現在陳安幾人的面前。
看清來人,陳安一臉詫異:
「秦小姐,怎麼是你?你這麼晚了怎麼會來凌王府?」
原來,這敲門的女子竟是秦嵐碟。
見到陳安,秦嵐碟低下頭,沒看陳安的臉,吞吞吐吐的低聲說道:「我……我是來找景瀾表哥的,表哥他……在嗎?」
因在邊關時陳安他們早就與秦嵐碟相識,說不上了解,但陳安自認為還算知曉秦嵐碟的脾性,而且秦老國公在軍中又頗有些的威信,陳安他自是對老國公的孫女要多些寬待,因而,他便不曾細心的注意到秦嵐碟的異常。
見是秦嵐碟,陳安放鬆了警惕:
「不好意思秦小姐,你來的不湊巧,王爺他現在並不在府中。」
秦嵐碟喜歡夜無痕之事雖然不曾公開,但是作為夜無痕親信的陳安多少知道一點。因此陳安更不曾注意到秦嵐碟出現的時辰是多麼的敏感,他只以為,秦嵐碟是想自家王爺了,才找上門來的。
「啊?……表哥他不在府中嗎?那我是真的來得不巧。」秦嵐碟一臉失望,她低垂下眼帘,眼中閃過莫名幽光,微緩片刻,她又拾起笑容看向陳安:「陳安,那表嫂她……在府中嗎?」
「王妃她自是在府里,」
「那,我可以見見她嗎?」聽得陳安的回答,秦嵐碟眼中閃過驚喜,她一臉期待的看著陳安。
「這個……」陳安有些遲疑,他覺得雖然他是知曉秦嵐碟的為人,可是王爺也曾讓他好好保護王妃,不要讓外人去見王妃,他不好違抗王爺的命令。
「怎麼,不可以嗎?」秦嵐碟說的柔弱,眼中頓時水光閃動,她咽聲到:「難道表哥他因為上次鳳儀宮的事,竟然恨嵐碟至此嗎?竟連表嫂也不讓嵐碟見了。」秦嵐碟說著,淚水掉落出來,配合著她那一臉悲傷的神色,看在陳安眼裡,別樣楚楚可憐。
陳安不禁動了些側隱之心,「秦小姐,你……你別哭,王爺他……並不曾說過不讓你見王妃。」
「真的嗎?」秦嵐碟頓時轉悲為喜,「那麼,我可以見表嫂的對嗎?」
「這個……這個……」
陳安遲疑不定。
「還……還是不行嗎?」說著,秦嵐碟的眼淚又掉落了下來。
秦嵐碟的這一次流淚壓斷了陳安心的掙扎著的最後一跟弦,「可以的,秦小姐你可以見王妃的。」
「真的嗎?」秦嵐碟擦了下臉上的淚水。
「真的,」陳安點頭,隨後,他與秦嵐碟強調:
「不過,秦小姐你不能與王妃聊太久,王妃她現在身子不便,需要多加休息。」
「好的,我保證,見了表嫂與她說幾句話就走。」秦嵐碟知禮應道。只是她藏在袖中的手卻緊緊握著,沒讓人看見。
「那好吧,秦小姐請隨屬下來。」陳安側身引秦嵐碟進府。
「謝謝你,陳安!」秦嵐碟跟著陳安進了王府。
「你們倆把門關好,好好守著,」見秦嵐碟進來,陳安吩咐一旁的兩個士兵。
「是,」士兵應道。
隨後,陳安領著秦嵐碟向扶蒼院走去。
秦嵐碟跟在陳安的身後漸漸靠近扶蒼院,她心底慢慢失去了平靜,如波濤一般翻滾得厲害,她突然想到那個人對她說的話「秦小姐,你到時可要加倍小心,沈凝煙可不像她外表那樣看起來那麼無害。如果你掉以輕心,小心栽在了她的手裡。」秦嵐碟不自覺的在袖中緊了緊手中握著的東西,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她沈凝煙厲害還是她秦嵐碟厲害,她會讓景瀾哥哥看清誰在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秦嵐碟在心裡胡亂想著,不過片刻,便到了扶蒼院,「秦小姐,到了。」陳安出聲提醒。
聽到陳安的聲音,秦嵐碟猛然回過神來,她忙收起心底的思緒,對陳安點了下頭,「哦,已經到了,」
陳安看了下神色有些異常的秦嵐碟,雖然心底有些詫異她在路上到會是想些什麼,但他到底沒放在心上,他對秦嵐碟禮貌的笑了一下,轉身上前去敲門。
「王妃,王妃,您睡下了嗎?屬下陳安有事通稟。」
片刻后,房門打開,夏草探出頭來,「陳公公,王妃問你有何事?」
陳安側開身子,將站在他身後的秦嵐碟露了出來,「是這樣的,秦小姐想見見王妃,不知王妃她是否接見?」
「等著,奴婢去稟報王妃,」
夏草冷冷的看了眼秦嵐碟,隨後關上門,對於鳳儀宮發生的那件事,她可是比她家主子還要耿耿於懷,怎會給秦嵐碟好臉色看,她才不管秦嵐碟是什麼國公小姐不小姐的,在她心裡,只有她家王妃最好。
……
「秦嵐碟要見我,」聽到夏草的稟報,正坐在桌前喝著碧草剛端來的參湯的沈凝煙抬起頭來。
「是的王妃,她人現在就在屋外,您要見嗎?」夏草說道。
沈凝煙沉思片刻,「請她進來吧!」
「王妃,可否聽奴婢一言,」聽到沈凝煙想見秦嵐碟,夏草有些擔憂。
「你說,」
「王妃,秦嵐碟此時來得蹊蹺,您可不可以現在不要見她,奴婢擔心她會有什麼陰謀。」夏草一臉沉色。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沈凝煙微笑著看向夏草,「不過正因為她或許帶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前來,我才更該見見她,如若不見她,我們又怎麼能知道她有什麼目的。」
「可是王妃,奴婢擔心……」夏草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沈凝煙抬手止住了。
「別太擔心,我只是見見她而已,並不做什麼,再說了,你與碧草不也還在場嗎,我又不是單獨見她。」
「可是……」
「好了,別在可是了,去將秦小姐請進來吧!」
沈凝煙說完,低頭繼續喝著碗里還剩下的參湯,不再看夏草。
見著自家主子這一舉動,夏草便明了主子的意思,她只好順從,「是,」
隨後,轉身去開門。
夏草冷聲對屋外與陳安一道站著的秦嵐碟說道:「秦小姐,王妃請你進來。」
聽見夏草的話,秦嵐碟微笑著對陪同她一塊等候的陳安點了下頭,表示謝意,便隨著夏草進了屋裡。
……
兩人到了沈凝煙跟前,夏草先出聲,「王妃,秦小姐來了,」
隨後,秦嵐碟跟著見禮:「嵐碟見過表嫂,」她抱歉的的說道:「真不好意思了,這麼晚了,還來叨擾表嫂,望表嫂見諒。」
「秦小姐客氣了,」沈凝煙放下手裡的碗,
淡然笑著指了下一旁的紅木雕花椅,「秦小姐坐吧,不知秦小姐這麼晚了到王府來見我可是有什麼事?」
秦嵐碟坐到椅子上,看了下沈凝煙身後的碧草與夏草,微笑著說道:「嵐碟的確是有要事想與表嫂說,不知表嫂可否摒退左右。」
「王妃……」夏草剛想說話,又被自家主子的眼神止住了。
沈凝煙淡然的看著秦嵐碟,臉上並未因聽到她說有什麼要事而生出什麼異色,「不用摒退左右,你有什麼事便說吧,她們倆並不是什麼旁人。」
「表嫂你是在擔心嗎?所才不敢單獨與嵐碟相處。」秦嵐碟臉上雖然在笑,但說話的語氣顯然變了。
「你不用激我,沒什麼用的,我勸你還是在別浪費時間,趁我現在還有些興緻,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趕快說吧,不然一會,我可就不想聽了。」沈凝煙淡淡說道。
「你……」秦嵐碟著點被沈凝煙這無所謂的態度氣破了功,她微微壓制了一下心底的情緒,繼續笑著說道:「難道表嫂你不想知道趙初雪趙側妃都對嵐碟都說了表嫂你的什麼秘密嗎?」
聽她提到趙初雪,沈凝煙目光微微閃了一下,心中暗道,難不成趙初雪這個女人又出來作妖了。雖然她心底有些想法,但臉上仍是平靜,「若秦小姐想說,我就免為其難的聽一下,若秦小姐不想說,那我知不知道也無所謂。」
秦嵐碟同樣微笑著恭維道:
「表嫂真是好耐性,都這個時候了,竟都還能沉得住氣,果然不負丞相之女的名頭。」她雖然因為沒有見到沈凝煙失色而心底有些失望,不過,此時,她多少找回了一絲理性,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已的表情。
「無關耐性,只是不在意罷了。」沈凝煙淡笑著搖搖頭,她低下頭不在看著秦嵐碟,輕輕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若秦小姐你還是只說這些,那還是請你回吧,這晚了,我這個孕婦實在沒什麼精力陪你在這裡閑扯。」
看著沈凝煙的肚子,秦嵐碟眼中滑過狠毒的神色,「既然表嫂你不在意,那嵐碟便在這裡跟你說了,」秦嵐碟別有深意的看著沈凝煙,「表嫂,你之所以現在還沒睡,是在擔心景瀾表哥吧?」說著,秦嵐碟抬起右手理了下左邊衣袖,她隨意理了幾下后又若無其事的將手放下。繼續說道
「難道表嫂你不想知道景瀾表哥他現在怎麼樣了嗎?」
聽到秦嵐碟提到夜無痕,沈凝煙正撫在肚子上移動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后又恢復如常,她嘲諷的看著秦嵐碟:「就算我是真的擔心他,那又會怎樣,難不成趙初雪也告訴你王爺他的情況了。」
秦嵐碟此時對沈凝煙投來的嘲諷視而不見,她不受影響的繼續說著:「先不管趙初雪說沒說,嵐碟只需知道表嫂你在不在乎即可。」
沈凝煙頓時笑了起來,她淡淡的目光落到秦嵐碟身上:
「知道了又能怎樣?不知道了又能怎樣?我的想法對秦小姐你很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秦嵐碟面上仍是笑著,只是無人查覺到她左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下。隨後,她眼神忽然變得凌厲,語氣加重:
「表哥他現在被祁王帶兵圍困在大明宮,生死未卜,表嫂你說重不重要?」
「什麼……王……王妃……
」
沈凝煙尚未說話,她身後的兩棵草便已經開始擔憂起來。
沈凝煙對身後的兩人微微揚了下手,后仍神色無異的看向秦嵐碟,平靜說道:「秦小姐知道的可真多,這深宮中的事還不曾結束,你就已經這麼清楚了,手段還真是了得。」
秦嵐碟見沈凝煙還是這副淡淡模樣,她沉不住氣的忽的一下站起身來,「現在是該在意我是怎麼知道的嗎?難道表嫂你就一點也不關心表哥他的安全?」她憤怒的說道:「若是表哥他在這裡見著你這副姿態,定然是十分後悔取了你這麼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為妻,你根本就配不上景瀾哥哥。」
沈凝煙不理會秦嵐碟的歇斯底里,她扶著肚子站起身來,向內室走去,看也不看身後的秦嵐碟,淡漠說道:
「我配不配得上就不勞秦小姐操心了,想來秦小姐想說的也就只是這些吧,現在話也說完了,就不留秦小姐你了,我也要休息了,秦小姐請回吧,夏草你送送秦小姐,」
「是,」夏草聽到自家主子的吩咐,應諾一聲,隨後向秦嵐碟走去,「秦小姐請吧,我家王妃要休息了,就不多留秦小姐了。」
秦嵐碟恨恨站起身來,看著沈凝煙消失在門帘后的背影冷厲喊道:「沈凝煙你是被我說中了心事,所以才逃了吧,我告訴你,待我救出表哥,定然讓他休了你這冷心冷腸的女人,」說著她隨意的捏了捏左手邊的衣袖,好似感覺著什麼似的,隨後,眼中幽光一閃,憤憤轉身出了門去。
出了房門,秦嵐碟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幽光,隨後她便收起臉上的表情,又在臉上掛上剛來時的楚楚憐人之態向外走去。
一直守在扶蒼院外的陳安看到了秦嵐碟出來,迎上前去,「秦小姐,你要走了,可是與王妃說完了。」陳安雖然好奇為什麼秦小姐與王妃聊了那麼久,不過他也沒多問什麼。
秦嵐碟對陳安笑了:「是啊,謝謝你陳安,我要回去了。」
「這麼晚了,陳安派兩個人送秦小姐你回去吧!」陳安關心說道。
「不用了,不用了,」秦嵐碟連忙擺手拒絕,「陳安謝謝你了,不過我有帶人跟著來的,只不過他們在府外等著,沒跟著我進來罷了。」
見秦嵐碟這樣說,陳安沒在堅持,
「哦,這樣啊,那陳安送秦小姐出府吧。」
「謝謝!」
陳安領著秦嵐碟出了扶蒼院,向大門處走去。
…………
秦嵐碟走後,碧草與夏草一道進了內室,內室里先一步進來的沈凝煙並未更衣睡下,
而是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外面沉思。
夏草走到她背後,問出心底的疑惑:「王妃,您是……真的不擔心王爺他嗎?」夏草覺得王妃的心思太深,她有時也看不懂王妃她心底在想什麼。就好比現在,她心裡其實也同秦嵐碟一般想法,她也感覺不到自家王妃在聽到王爺有難時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沈凝煙靜默片刻,轉過身來,並未回答夏草的疑問,
而是開口凝重交待兩棵草:「我出去一下,你們倆在屋裡好好守著,不要出去,不要讓人發覺我不在屋裡。」
聽到沈凝煙的交待,夏草還沒說話,碧草先急了:
「王妃這麼大半夜的你要去哪裡?您現在的身子不方便,王爺不讓你外出的,」
碧草話音剛落,夏草便接過話頭:
「是啊,王妃,碧草說的在理,您現在不能出去,」說著她自責的跪了來去,「是奴婢多嘴胡說,王妃您千萬別往心裡去,您可別因為奴婢的胡話而去犯險,您若出了什麼事,奴婢們該怎麼向王爺交待。」
碧草也跟前跪了下來,泣聲請求:
「是啊王妃,請您看在奴婢們的份上,看在即將出世的小世子的份上,不要想著出去了好不好!」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棵草,沈凝煙冷聲說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起來!」
沈凝煙現在心情並不好,別人看不到她的情緒,並不代表她是真的不擔心,她心裡其實比任何人都著急。
「王妃……」兩棵草還想在說。
沈凝煙卻不想聽,她背過身去,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兩棵草,「你們不用再說了,我心意已定,」
見沈凝煙態度如此,還有一點點理智的夏草心知勸不住,她便擔憂說道:
「可是王妃,就算奴婢們同意讓您去了,您也過不了外面陳安公公那一關的。」
「是啊王妃,就算奴婢們不說,您怎麼出去啊!」抽泣著的碧草緊跟著出聲。
「這個,你們倆就不用擔心了,」沈凝煙看著窗外,淡淡說道:「我自有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