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撐臉面(求雙倍月票)
康熙聽著這話,哭笑不得。
真要弄出防水的新黏土,用處豈止是在河工上?
本是利國利民的功績,非要跟經濟牽扯上。
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康熙就叫梁九功端了一盆清水過來,將兩個泥丸放在水盆中。
看著潤濕了,可是並沒有泥土下來,清水也沒有渾濁。
康熙又拿了那個純泥丸出來,拿了一根紅銅鎮紙砸了一下,依舊堅硬。
康熙就道:「這個跟石頭相比,哪個更硬?」
九阿哥得意道:「那要分跟什麼石頭比,那種看著就有分層的石頭,沒有這個硬;那種修堤的石頭,比這個硬些……兒子最早的時候,聽說永定河河工的拋費,除了人工,就是土石跟木頭的費用高,就是想著河道兩側有的地方沒有山石,都要遠道運過來,如果仿造出山石就好了,應該能省些銀子……」
「當時就那麼一想,就撇在腦後,結果今年京畿水患,還有潰壩的,兒子就想到試試,就叫曹順在西山收了一個窯……」
康熙看著手中泥丸,道:「類似於燒磚、燒瓦?」
九阿哥想了些那邊的工藝,點頭道:「差不多,反正要高溫窯口,得是燒玻璃那個溫度,燒好一部分混合料,再跟其他幾樣混合,然後研磨成粉,就成了泥灰,用的時候加水調開就好了……」
康熙又道:「成本如何?」
九阿哥心裡默算了一下,道:「算上人工,一百斤下來,差不多是八十文。」
康熙站起身來,忍住激動,道:「那材料是什麼?」
九阿哥直接從荷包里抽出一張紙來,雙手奉上道:「石灰、黏土、礦渣、煤渣什麼,都是西山就近取材的,都在這上了……」
康熙接過來看了,上面從頭到尾,寫了三個配比,還有相應的工序。
混合材料研磨,煅燒,再加生料,繼續研磨,就成泥灰。
他將那個配比都看了,道:「都試過了?第三次最好?」
九阿哥點頭,道:「試了十幾次,這幾次是比較好的,兒子覺得,要是叫人繼續試,說不得會更好。」
康熙重新坐下,平復了一下思緒。
河工是大事,上面的拋費他也記得清楚。
要知道,按照朝廷要求的標準,河工上的小工程要求保十年到十五年,大工程的要去保二十到三十年,可實際上小工程能堅持三五年,大工程維持十來年,就是好的。
算下來,像雄縣這樣因洪峰過境就潰壩的事,一年下來,平均兩三回,不算稀奇了。
今年動靜這麼大,是因為距離京城太近,還有堤壩是前年修築的,這種有貪墨不法事。
對應這兩三次潰壩,撥下去的銀子,就要幾十萬兩。
早年還出現過河道官員,故意損毀堤壩之事,為了就是報到朝廷,由朝廷撥銀子。
如今有了防水的泥灰,因泡水潰壩這個理由就不存在了。
康熙看著九阿哥道:「這個是你叫人燒出來的,你想要自己經營泥灰么?」
九阿哥聽了,忙搖頭道:「不想,這三瓜兩棗的,兒子看不上……」
說到這裡,他反應過來。
賣到外頭,價格不用太便宜,也可以翻兩三倍,積沙成丘。
他立時改口道:「汗阿瑪,您還有銀子在兒子這裡呢,要不經營也行……」
康熙稍加思量,還是覺得這個不好私下販賣,就看著那張配方,道:「要不然,算朕從你那買的,十萬兩銀子!」
九阿哥立時搖頭道:「不用,不用,兒子原以為這個會更費事,要一年半載的才能見著影兒,打算留著做後年萬壽節禮的,沒想到倒是省事,兩個多月的功夫,就有了眉目,那就算是今年的孝敬了……」
明明是可以折功勞的事,換什麼銀子?
九阿哥想著舒舒在縣主身邊的表情,臉上學著,無賴又貼心模樣,心裡卻是瘋狂吐槽。
不厚道的老阿瑪!
這是糊弄孩子呢?!
哼!
等過了這陣子,他就要好好對對賬了。
牛痘那個都拖半年了!
康熙臉上帶了笑意。
價值十萬兩不止的方子,九阿哥說孝敬就孝敬了。
對於老父親來說,還真是比較欣慰。
不過想到阿靈阿之事,他的笑容又淡了,看著九阿哥道:「承乾宮之事,你怎麼看?」
九阿哥聽了,覺得頭疼,道:「兒子稀里糊塗的,覺得誰都不像好人了……要是沖著去母留子的話,那就是幾位無子的妃母、嬪母有嫌疑;要是見不得嬪母住承乾宮,嫉恨嬪母,那就是佟妃母跟惠妃母有嫌疑;要是包衣嬪妃不想宮裡再有出身八旗的皇子,那是不是德妃母跟額娘她們都有嫌疑?」
康熙也曉得九阿哥不機敏,能夠想到這些已經難為他了,也不指望他能抽絲剝繭,就道:「那你怎麼咬上阿靈阿夫婦了?可是平日里,他們還有其他行跡不對之處?」
九阿哥露出心虛來,道:「那不是他們自己犯蠢蹦躂出來么?就算承乾宮害人的不是他們,可是窺視宮裡消息這個不冤枉,總不能什麼都讓女眷擔著,阿靈阿每次都清白無垢的,這再一再二的,不收拾他一回,下回誰曉得怎麼害人?他家人行事太陰毒,第一回要挑撥兒子跟兒子福晉夫妻反目,第二回就要算計老十福晉一胎兩命,要是暗戳戳的要害十阿哥,還真叫人懸心……」
康熙聽著,開始時候還不滿九阿哥借題發揮,聽到後頭眼神幽暗。
九阿哥本就不是膽大的,怕阿靈阿使壞也正常。
在烏雅氏眼中,就因為長女失了九福晉之位,就要出手害人,得了教訓了還不知悔改,第二次出手就奔著人命去了。
這將皇家人當成了什麼?
但凡有半點敬畏之心,也做不出來這樣行徑。
康熙繼續問道:「這樣說,你覺得承乾宮的事,出手的不是阿靈阿?」
九阿哥點頭道:「應該不是,與他們家不相干啊,鈕祜祿家在宮裡也沒有娘娘……」
康熙若有所思,道:「阿靈阿這兩年與八阿哥走動頗多。」
九阿哥有些不知怎麼接話?
這是懷疑良嬪?
他對那位嬪母也不熟,總共沒見過兩回,就記得是個看著美貌安靜的女子。
可是早先跟舒舒提及這位的時候,舒舒覺得她行事陰柔,不夠寬和,算計了八福晉的名聲,當敬而遠之。
由子及母,九阿哥也說不好良嬪是什麼人品了。
不過皇父沒有懷疑永和宮,這個挺好的。
要不然的話,別再連累了四阿哥與九格格。
看著九阿哥一臉懵的樣子,康熙也曉得問不出什麼了,擺擺手道:「跪安吧……」
九阿哥也惦記出宮了,簡親王府那邊今日還需要過去弔唁,福晉還在家等著他。
九阿哥就老實離開。
康熙不想提阿靈阿那糟心的東西,就對梁九功,道:「瞧瞧這沒出息的樣子,遇到天災,不想著安民濟世,想的是河道省幾個銀子!」
梁九功道:「阿哥爺孝順,曉得皇上這幾年關注河工,擔心皇上銀子不夠花呢,至於外頭,阿哥爺蜜罐子長大的,也沒有經歷過水患,哪裡能想到旁的上……」
康熙輕哼道:「除了孝順,也沒有什麼其他長處了!」
梁九功沒有再接話,心裡卻是鬆了口氣。
父慈子孝,多好啊。
求皇上別再琢磨生生死死了,要不然話,瞧著好怕人的樣子……
*
九阿哥回到內務府,看了十二阿哥身上一眼,道:「你怎麼去簡親王府?換了衣裳跟十三阿哥一起去,還是爺回頭路過的時候接你?」
今早他們迎駕,自然不好穿素服,換了尋常衣裳,要是弔唁的話,還要先換衣裳。
十二阿哥道:「方才跟十三弟說好了,一起過去。」
他留在內務府,就是等著九阿哥的,防著他還有其他吩咐。
九阿哥見他有安排,就沒有說別的,自己出宮去了。
舒舒這裡,已經穿戴好了。
等到九阿哥回來換了衣裳,夫妻兩人就一起坐車去簡親王府。
「頭七」是大祭,王府前頭的一條街,全都是馬車。
他們夫妻這幾年也參加幾次白事了,簡親王府這裡算是最隆重的治喪了。
九阿哥下車,扶了舒舒下來,道:「岳父、岳母也會來吧?」
舒舒點頭道:「嗯,這幾年走動的多,又是額涅的長輩,福松今天也會過來,不過說不得已經走了……」
說到這些,她想起了嫁到科爾沁的那位姑姥姥,是養在這邊的,當時還是鄭親王府。
對於自己母族來說,這邊不僅是血脈之親,也有撫孤之恩。
雖說自己額涅都沒有見過老縣主,不過老縣主為父兄報仇,額涅也記得這份好。
福松不曉得當年舊情,不過行事都隨著阿瑪額涅的。
阿瑪額涅親近的親戚,福松就跟著多親近了。
九皇子府與這邊平日里也有人情往來。
夫妻兩個來的不算早,在靈前祭拜完,就有嬤嬤引舒舒去了西偏殿。
今日過來弔唁的女眷,都在這裡。
覺羅氏不在,應該是已經離開了。
這邊留下的,都是鄭獻親王一系的堂親為多,還有鑲藍旗的其他王公福晉,大福晉與三福晉也在。
舒舒給眾人見了禮,就被簡親王福晉拉到身邊,道:「剛還念叨你了,好孩子,除了今兒,你『三七』也記得過來,隨我們二格格、三格格主祭……」
「三七」是女兒、孫女主喪的。
雅布不缺女兒,有十八女,除了夭折的,還有十來個,其中二格格與三格格已經出嫁,都是嫁到京城。
孫女輩的,眼下只有世子膝下有一小格格,可是才五、六歲年紀,不是能出面主祭的年歲。
簡親王福晉是給舒舒在大婚時撐過臉面的,如今當著這麼多人,舒舒自然也要給她臉面,就拉了簡親王福晉的手,道:「叔外祖母吩咐,孫女自當應承,不過不曉得家裡有沒有其他規矩,等孫女先問問九爺……」
短短几日功夫,簡親王福晉也經歷了世態炎涼。
世子不是她所出,世子福晉與她婆媳不合多年。
如今世子沒有正式承爵,可是王府上下,都曉得換了新主人。
她含淚道:「好孩子,先問九阿哥那是應該的,外祖母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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