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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發現

  密雲驛站,高斌看著人手搬草料跟黃豆。


  高斌看著剩下的儲備,道:「記賬,挪用黃豆八十斤,草料五捆……」


  那驛丞躬身應著,拿了賬冊過來。


  口說無憑,這都是公家東西。


  高斌就簽字畫押,看了眼前頭的記賬,還是九月底來人,這幾日按照賬冊上的看,是沒有人,所以沒有記。


  他望向後頭的馬棚。


  後頭養著六匹官馬,馬屁股上都烙了印記,這是歸屬於兵部的,掛在驛站名下,備著兵部使用。


  若是有八百里加急之類的消息,沿途要換馬不換人。


  剩下的馬圈空蕩蕩的,沒有外頭的馬。


  高斌放下筆,隨意道:「你們這兒倒是清閑啊,這是空著?」


  那驛丞道:「入冬了,往北的官爺少了,夏天的時候,出關的官員更多些。」


  漠南蒙古各部,都有朝廷的官員輪班駐紮。


  高斌指了指旁邊空馬圈裡還沒有收拾的馬糞道:「這是哪位大人出京啊,帶了不少從人?」


  瞧著那樣子,十幾二十匹馬。


  那驛丞沒有應聲,高斌塞了一個小元寶過去,道:「怎麼回事兒?有什麼說不得的?」


  驛丞「嘿嘿」兩聲道:「前幾日是有人歇腳,只是不是官員出京,有些不大合規矩,不過皇親國戚的,都是金貴人,也掏了伙食銀子跟草料銀子,小的也不敢攆人,幸好昨日下晌走了,要不然的話,也叫人心裡不安生。」


  高斌詫異道:「皇親國戚?前兩天有人去行宮找大夫,難道是他們?病的如何了,請了大夫沒有,這是回京找大夫了?竟是沒有碰上……」


  那驛丞撇撇嘴道:「沒見著請大夫,就見挑嘴了,將驛站後頭的兩籠雞、兩籠鵝都給吃乾淨了,我還得打發人去莊子上收去……」


  這是官驛,官員出行入住,還要供應伙食。


  高斌問得差不多了,就沒有再啰嗦,帶了人離開。


  密雲行宮裡,舒舒與九阿哥簡單梳洗后,正在行宮裡熘達。


  「這裡倒是比其他的地方大……」


  舒舒道。


  三跨五進院,相當於都統府一個半大。


  九阿哥指了指北面方向道:「這是挨著關卡,汗阿瑪早年叫人修的,好像還來這邊避過暑,練過兵。」


  此處已經是群山環繞,溫度比京城低了許多。


  舒舒抬頭,眺望著遠處長城。


  天氣晴朗,隔著好幾里地,也看的真真切切。


  幾百年後,此處長城整理出來,成為古北水鎮邊上的景點,她曾過去轉過一圈,爬了幾米就下來了,那六十度的斜度,就算是不恐高,也讓人心驚膽顫。


  她記得當時在景區介紹看到,此處長城始建於北齊,明初重修,是直隸跟蒙古中間的屏障。


  後世過來,都是人頭,眼下過去轉轉,應該就是包場似的。


  「爺,出關必走關卡么?中間能翻長城過去么?」


  舒舒問道。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詫異道:「難得,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舒舒坦然道:「我也不能看遍天下書啊!」


  九阿哥搖頭道:「不賴你,這關於戰爭跟防禦的書籍,世面上也少,翻不過去的,所以就算有悍匪往北跑,也就是在山裡打轉轉,到不了蒙古,蒙古那邊人南下也是……」


  舒舒看著這長城,心裡都添了安全感。


  雖說在荒山野嶺修建這樣的工程耗費人力物力,可是對於游牧民族南下,卻是直接遏制,作用大大的。


  等到夫妻兩個熘達一圈,高斌已經在候著,就將驛站的情形如實稟了。


  「咦?」


  九阿哥詫異出聲,挑眉道:「之前的架勢,是要賴著不出關啊,怎麼就走了?這是打聽到,來的是爺了?怕跟爺對上?」


  說著,他望向舒舒。


  舒舒眨眨眼,聽著還像貼邊的。


  要是隊伍中做主的是隆科多,那不會這樣避著。


  隆科多桀驁,即便受了磋磨,性子也不會馬上變。


  可要是做主的是佟家的管事或是三太太,那「聞風而逃」還真有可能。


  畢竟外頭都曉得九阿哥跟佟家有嫌隙,還故意為難佟家,截買了佟家產業。


  舒舒道:「這不是更好么?省事了。」


  九阿哥呲牙道:「也是。」


  只是回到屋子裡的時候,九阿哥跟舒舒念叨著,道:「早知道佟家這麼慫,爺前天就不打發富慶回京了。」


  他打發富慶回京,就是在御前做個鋪陳,而後好「大事小情」的,就安排人回京聖裁。


  誰叫他年歲在這裡,又是第一次單獨出門,還是個孝順乖巧的好兒子。


  結果沒用上。


  舒舒道:「這樣也挺好,那打發人回京,就是專門送爺的孝敬了,也不枉皇上什麼都想著爺。」


  九阿哥也記得那個九月初的熊掌,道:「咱們到了熱河,就近找找有沒有老虎,到時候獻張虎皮或虎骨給汗阿瑪……」


  舒舒聽著,也很心動。


  主要是齊錫年歲也大了,也到了喝虎骨酒的年歲。


  除了御前的,到時候可以給家裡也預備一份。


  行宮周邊,小松跟著春林,帶著一隊護軍查看。


  雖說旁邊關卡有總兵衙門,也有駐軍在,可是離行宮七、八里地。


  這邊前後都是山,除了防人,也要防著野獸下山。


  走到行宮北牆,兩人都站住了。


  春林低下頭,蹲下身來,看了下旁邊的足跡。


  這裡人跡鮮至,都是落葉堆的山泥,有幾個新鮮的腳印,兩個完整的,幾個半拉的。


  「這是熊爪印……」春林伸手比了一下,那熊爪比他的手掌還大兩圈。


  小松摸著身上的弓,看著山頭,躍躍欲試,道:「那咱們去獵熊?」


  春林道:「九爺有公差,許是回來的時候獵殺更方便……」


  小松道:「福晉說黑瞎子要冬眠,要是等到月底,誰曉得它還出不出來……」


  師兄妹兩人說著話,就回行宮來了,過來找舒舒跟九阿哥稟告此事。


  九阿哥立時帶了雀躍,道:「運氣不錯,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遇到熊?這是還沒開始貓冬,那熊掌指定最肥了?」


  舒舒在旁,本生出幾分期待,可是聽著九阿哥的話,不免擔心,道:「那應該也是皮毛最厚、脂肪最厚的時候,怕是不好獵殺,別再傷了人。」


  九阿哥道:「之前想著圍獵,叫人帶了長矛,外加上滿洲弓,一個黑熊算什麼?」


  眼見著九阿哥眼睛放光,小松在旁邊也與躍躍欲試,舒舒就笑道:「那就叫人好好準備,到時候咱們直接叫人送熊掌回去「敬上」。」


  九阿哥掰著手指頭道:「汗阿瑪獵熊,熊掌給了皇祖母一隻、太子一隻,咱們一隻,咱們獵熊,這熊掌怎麼分呢?」


  不患寡而患不均。


  九阿哥也開始略通端水之道。


  舒舒看著九阿哥笑。


  九阿哥嘆氣道:「一隻熊要是八隻熊掌就好了。」


  嘻嘻,除了長輩處的,剩下一隻他到時候在皇子府請客好了。


  到時候就是八珍宴。


  出京三日,除了最初的新奇,大家也有些無聊。


  這準備駐留一日,獵熊之事一交代下去,大家就多了幾分歡喜。


  額爾赫看著山頭,興奮中帶了忐忑。


  不是怕黑熊,而是怕他自己在大家跟前露怯。


  這次出行跟著的侍衛、護軍中,他的品級最高,是二等侍衛。


  要是他的狩獵成績在大家後頭,那怪丟人的。


  富慶則跟高斌勾肩搭背道:「明天你別在前頭,熊瞎子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是好心了,畢竟高斌之前跟在九阿哥身邊也好,今年去四阿哥身邊也好,做的差事都是跟武力不沾邊的。


  高斌不服氣道:「富三哥您這是瞧不起誰?我也能拉七力弓,放在軍中也不跌份!」


  富慶則是想到了核桃,瞅著高斌直樂,道:「行啊,不攔你了,在弟妹跟前好好表現表現吧!」


  高斌漲紅了臉,道:「不是為了這個……」


  隨行的隊伍都是年輕人,這氣氛起來,大家臉上都帶了笑模樣。


  就是年輕的太醫,都帶了幾分期待,開始準備傷葯。


  咳,不是他心壞,盼著大家受傷,而是因為他收了皇子府六十兩銀子的出差貼補。


  這相當於他一年多的俸祿,他收著不安,很想要多出出力。


  可是除了兩個翰林,剩下的都是年輕人,也沒有水土不服的意思,他也出不上力。


  打獵好,打獵好,多個機會。


  張廷瓚跟曹曰瑛正在一起,兩人眺望著古北口長城,各有思量。


  總覺得當吟詩一首,做個旅北記錄,可又覺得怪怪的。


  聽到隊伍要在密雲多駐留一日,狩獵黑熊,張廷瓚也生出期待來,不過心中也有些躊躇。


  若是哺乳期的母熊的話,射殺了的話,那小熊能熬過冬天么?


  他生出幾分悲憫來。


  曹曰瑛也是讀書人,倒是能曉得張廷瓚的顧忌,道:「下山的熊該殺,它多是嘗過人肉了,將人當成獵殺目標才過來踩點,若是放歸山中,怕有更多山民遇害……」


  張廷瓚家是南方人,當地沒有熊,還真沒有聽過這個知識。


  他很是好學地問道:「那怎麼分辨出來熊有沒有吃過人?會不會誤殺了?」


  曹曰瑛道:「這種野獸傷人的,多會報到地方官府,由官府安排人獵殺,不過這裡偏僻,多是山民,也未必會報備,不怕人,見了人不躲的,多半吃過人;沒有吃過人的黑熊,是避著人的,若是誤殺,也沒有法子,總比放歸吃人熊好……」


  張廷瓚點頭,對於明日的狩獵也生出期待來。


  *

  山裡,黑熊巢穴上。


  黑熊坐在旁邊,輪流舔著兩隻小黑熊。


  兩隻小黑熊正啃咬著食物。


  黑熊口水噠噠,將小熊們咬不動的骨頭叼在嘴裡,「卡察卡察」,咬碎,吞咽。


  這是從沒有吃過的美味兒,骨髓也滑嫩。


  黑熊吃的口水噠噠,鼻子一嗅一嗅,望向山腳下的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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