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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逃

  今天走起來,比昨日更悠閑。


  小松騎了馬,隨侍在舒舒的馬車旁邊。


  春林在旁陪著,師兄妹一黑一白,對比十分明顯。


  只是黑的是小松,白的是春林,引得大家善意的鬨笑。


  侍衛跟護軍都曉得春林是童養夫,都在猜測兩人生的孩子是什麼色兒的。


  舒舒昨晚睡著足,眼下精神著,跟九阿哥念叨著:「要不下午,咱們也騎馬?」


  不需要疾馳,下午的時候天氣也暖和不冷,早晚風也小。


  九阿哥就道:「想騎就騎,也沒有人拘著。」


  舒舒笑了,這就是單獨出門的好處了。


  他們夫妻兩個最大,無人管束。


  九阿哥道:「紅螺寺離官道還有距離,回來的時候咱們過去,住幾日再回京……」


  舒舒道:「好,就是不知道冬天的虹鱒魚吃起來怎麼樣?」


  紅螺寺旁邊的山澗中,有虹鱒魚,吃起來柔嫩,烤著吃最好吃。


  上回他們過去的時候茹素,沒吃,可是後頭打發人運竹子時,帶回過兩桶。


  九阿哥道:「冬天應該肉肥,溪水更清澈。」


  今晚懷柔,明天就是密雲了。


  九阿哥道:「到時候爺不見,你也別見,不過爺素來心軟,就吩咐人打聽一二,而後打發人送信回京好了。」


  過後京城是打發太醫過來,還是給了恩典原地休養,或是直接回京,那就是御前的事兒了。


  「不會讓直接回京的,金口玉言,出爾反爾,那成什麼了?」


  九阿哥撇嘴道:「多半是允許原地休養吧……」


  還能拖到明年開春不成?


  九阿哥搖頭道:「有些不知趣了。」


  舒舒想到了佟家,舜安顏身份尷尬,隆科多也廢了,那還真是後繼無人。


  「佟國維會如何?會上摺子請罪,求回京么?」


  舒舒問道。


  九阿哥搖頭道:「誰曉得呢,反正不幹咱們的事兒……」


  到了中午,大家還是在驛站歇腳,都是早上先過來了燒水泡茶。


  *

  密雲官驛。


  早起之後,隆科多就攆了妻兒出去。


  他不耐煩見赫舍里氏,只覺得這就是禍根。


  要是她攔著四兒,不叫四兒衝撞貴人,就沒有後頭的禍事。


  赫舍里氏被他打服順了,老實聽命,也帶了兒子去隔壁安置。


  晚上隆科多叫他們母子值夜,見到睡著了,都拿鞭子稍給抽醒了,防的就是晚上有人動手腳。


  如此一來,母子兩個上午就要補覺。


  赫舍里氏熬得,孩子十來歲熬不住。


  看著兒子躺著,精神蔫蔫的,赫舍里氏帶了幾分心疼,小聲道:「今晚額涅一個人過去,你別過去了。」


  那孩子拉著赫舍里氏的袖子,小聲道:「額涅,兒子怕……」


  他性子隨了生母,也是怯懦軟弱。


  赫舍里氏摸著他的腦門道:「別怕,這是官驛……」


  那孩子帶了顫音道:「晚上外頭叫聲嚇人,有狼嚎……」


  赫舍里氏也想到聽起的狼叫聲,道:「沒事兒,狼都在山裡頭,不敢出來。」


  「那兒子也不敢一個人睡……」這孩子小聲道。


  赫舍里氏聽了,帶了苦笑。


  兒子說是十歲,可是生日小,今年才八歲。


  三爺拖時間也好,她樂意配合。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可以陪著三爺去寧古塔,可是卻捨不得兒子跟著一起去,往後就地充軍戶。


  好好的公府孫少爺,怎麼就流落到今日境地?


  她都不知道該怨哪個。


  是怨恨公公,還是怨恨丈夫。


  因燒了地龍的緣故,屋子裡暖和。


  孩子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


  赫舍里氏在旁,和衣躺著,也迷迷湖湖的睡下去。


  不過她也不敢睡太實,提醒自己小眯兒一會兒就好了,別耽擱了中午送飯,要不然三爺又要鬧了……


  等到迷迷瞪瞪醒來時候,門口有人叩門。


  「三太太,飯時了,該給三爺送飯了……」


  是鄂倫岱安排的管事之一,提了食盒叩門,很是恭敬樣子。


  赫舍里氏忙下了炕,開門出去。


  這是怕對方再叩門,警醒了孩子。


  「勞煩了……」


  赫舍里氏不好直視外男,垂下眼應著,提了食盒去隔壁。


  進了屋子,赫舍里就往炕上看去,卻是空蕩蕩的。


  她望向角落裡的尿盆。


  難道是滿了?

  去了外頭茅廁?


  可三爺不是「稱病」么?


  她有些迷湖,坐在炕邊,就見丈夫這幾日不離手的馬鞭也不在。


  她生出幾分不安來,不會是騎馬跑回京城了吧?


  那樣的話,就是違旨,會不會連累到她們母子頭上?

  到時候罪加一等,就不單單是充軍。


  她關心則亂,臉色泛白。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佟家另一個管事,進來屋子,四下里看著。


  赫舍里氏嚇了一跳,忙從炕邊站起來。


  那人看著赫舍里氏,壓低了音量道:「三太太,三爺呢?」


  赫舍里氏目光游移,帶了顫音道:「許是……去了茅廁……」


  那人定定地看了赫舍里氏一眼,轉身就走,往茅廁方向去了。


  赫舍里氏撫著胸口,牙齒打顫。


  三爺怎麼能這樣?


  他到時候躲了,卻是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這會兒功夫,又有腳步聲,是方才送食盒那個和氣臉管事,面色也帶了急色,小聲道:「三太太,三爺是不是不在屋?」


  赫舍里氏手足無措,看著那人,說不出話來。


  那人繞過赫舍里氏,在屋子裡看了看,摸了被子一把,已經涼了多時。


  「方才下頭人稟告,說是少了兩匹馬……」


  這和善管事道。


  這會兒功夫,前頭那個去查看茅廁的管事回來了,臉上綳著,咬牙道:「沒人……」


  和善臉管事忙關了門,帶了急切道:「三爺真走了,這是哪裡去了?這要是回京還罷了,說不得還要轉機,要是沒有回京,直接私逃了,那宗人府兩個解差那裡怎麼辦?」


  赫舍里氏除了流淚,什麼也說不出。


  那面惡臉管事吐了一口氣,道:「三太太,咱們不能再耽擱了,這裡離京城太近,明天還有貴人入住行宮。」


  赫舍里氏本也是沒有主意的,道:「那,怎麼找三爺……」


  那面惡管事道:「咱們得替三爺遮掩,瞞住兩個解差三爺私逃之事。」


  赫舍里氏心亂如麻,道:「這怎麼瞞得住?」


  那管事看著旁邊的同僚兩眼,道:「賈四跟三爺身量差不多,換上一件三爺的衣裳,回頭臉色擦藥,遮掩著,要是解差問,就說被毒蟲咬了。」


  赫舍里氏覺得不大妥當,道:「那什麼時候換回來?」


  那管事道:「奴才分開人手順著官道追幾天,看能不能追到三爺,要是追上了,好好勸他回來,何至於此呢?三爺是皇上的親表弟,即便皇上眼下惱了,過個一年半載,怒氣消了就好了。」


  赫舍里氏就不是個有主意的,聽著這話也生出僥倖來,可還是擔心,道:「那要是追不上呢?」


  那管事小聲道:「若是追不上,三爺應該就是回盛京躲著了,不耐寧古塔苦寒,那少不得三太太幫著多遮掩些日子。」


  赫舍里氏的眼神簌簌而下,委屈的渾身發抖。


  三爺正值壯年,都畏懼寧古塔苦寒,怎麼就捨得讓兒子過去?


  她心裡恨的不行,可是也只有無聲飲泣。


  兩個管事對視一眼,眼中多了輕蔑。


  等到兩個解差得了消息,隆科多不鬧夭了,同樣出發時,佟三爺跟三太太已經上了都上了馬車,等著出發了……


  *

  下午的時候,舒舒跟九阿哥就出來騎馬。


  官道兩側原野也少了,開始有山巒。


  九阿哥看著道路兩側的枯木,興緻勃勃道:「也不知道眼下山裡有什麼?路上走官道,估計碰不著,等到了地方,咱們也打獵去……」


  說著這裡,他想起了飛龍湯泡飯,道:「要是有飛龍就好了。」


  舒舒也不知道飛龍的棲息地包括不包括熱河。


  她想了皇上賞的熊掌,還沒吃呢。


  不過黑熊冬眠,應該沒戲。


  野獸的話,應該還是老虎、狼、野豬這幾樣。


  冬天食物貴乏,狼跟野豬都愛下山。


  不過這兩樣都是夜行動物,白天趕路,輕易遇不上。


  下午在懷柔行宮落腳。


  九阿哥想起了,還有其他差事,就是查看沿途行宮、行在大小,是否需要擴建之類的。


  不過這個之前點了內務府一個主事、兩個筆帖式跟著,九阿哥也交代下去,吩咐道:「多少間屋,容納多少人,外頭空地幾何,能安置多少行帳,都表注清楚了。」


  那主事應著,帶了筆帖式實地勘看去了。


  舒舒在旁,有種出公差的感覺了。


  到了晚飯,就要烤虹鱒魚。


  舒舒見了,帶了幾分驚喜,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挑眉的,帶了得意道:「下午讓高斌帶人往紅螺寺那邊去了一趟……」


  虹鱒魚肉嫩,上頭只撒辣椒粉跟鹽,味道極鮮美。


  總共上來兩條,舒舒吃了一條半,吃的心滿意足。


  這就是旅行的主要樂趣之一。


  *

  密雲古北口關卡。


  兩輛馬車出了關卡,十幾騎護著,順著官道一路北上……


  赫舍里氏坐在馬車中,摟著兒子,眼淚流個不停。


  她不是傻子,可是卻不敢不裝成個傻子。


  剛才過關,綠營兵是挨著個的看人。


  這沒有文書,壓根就過不了關。


  三爺怎麼出關回盛京?

  三爺……


  怕是擔心的成真了。


  他們真下手了……


  對三爺尚且如此,對她們母子呢?


  要想辦法逃出去。


  不能是這兩天,這兩天他們會盯著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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