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改運(第一更求月票)
十二阿哥雖不明白九阿哥的用意,可還是按照吩咐行事。
找了兩日,就在東安門附近選定一處空著的官宅。
九阿哥沒有去現場看,就是問了一下,曉得有八十多間房,只倒座就七間,比張英的賜宅還多二十多間房,就選定了這個,安排營造司三班倒修繕此宅。
這樣的動靜,自然引得外頭議論紛紛。
消息沒兩日,就到了毓慶宮。
太子正在擬批摺子,聽了下頭的稟告,看著書桉上的盛京來信,提筆寫了一份回信。
十阿哥這裡,也問起此事,道:「是汗阿瑪吩咐的?如此看重佟家,怎麼不在外頭賜宅?」
皇城裡的宅子大小有限,還是跟包衣混住,不如內城其他的大宅氣派。
九阿哥隨口道:「許是還拿不定主意?或者是不放心隆科多,想要擱在眼皮底下?」
佟家做了將近四十年外戚,子弟遍及朝野,早在佟國維下台前,就隱隱地有「佟半朝」的稱呼。
這兩年動靜才小了。
十阿哥點頭道:「許是真的如此,隆科多雖也是武人,可跟鄂倫岱不同,人緣更好些,交際也多。」
九阿哥道:「那不是正好?將他的新宅子放在護軍營營房前,也讓大家瞧瞧他們家的顯赫……」
十阿哥有些不明白了,道:「九哥不是不喜歡舜安顏么?怎麼跟隆科多也有過嫌隙?」
因為早年佟國公府繼承人一直沒有定,舜安顏跟隆科多,就有相爭之勢。
九阿哥不喜舜安顏,沒有道理針對隆科多,除非兩人也有嫌隙。
兄弟兩個同進同出的,他怎麼不曉得此事?
九阿哥點頭道:「你年歲還小,都忘了,當年咱們剛去上書房第一天,隆科多剛升了一等侍衛,在乾清宮當差,見了咱們兩個沒讓路不說,還大喇喇地站著,等著讓咱們請安。」
十阿哥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個印象:「好像咱們也沒吃虧啊,九哥訓斥他無禮來著,他挺著脖子,我就踢了他一腳……」
九阿哥道:「然後聽舜安顏念叨了半天『長幼有序』,過後外頭就有人說咱們倆的壞話,現下想想,這扇風點火的,除了佟家再沒有旁人了。」
換了尋常,十阿哥會生出同仇敵愾之心,眼下哭笑不得。
這都是太久遠的事了。
九阿哥又道:「他們家從根子上都太猖獗了,一個小妾靠著他的寵愛,就能逼死覺羅女,要是任由他起來,還有個長輩名分,往後說不得就要騎在咱們頭上……」
「可這兩年在盛京貓著,萬一改了脾氣,夾著尾巴做人呢?那樣的話,汗阿瑪還會抬舉起來的,他們這一房的承恩公只是停爵,也不是削了,總要還回去,不是隆科多就是舜安顏,都夠噁心人的……」
「爺就想著,將體面給得足足的。所以該囂張還是囂張下去,回頭汗阿瑪容不下了,一併收拾了……」
十阿哥聽著,點頭道:「九哥思量的周全……」
挖坑越來越高明了,毫無痕迹。
九阿哥得意道:「不算什麼,就是用心辦差罷了。」
等到了皇子府,九阿哥跟舒舒道:「哈哈,汗阿瑪曉得此事,只會誇爺差事辦得好……」
舒舒也贊九阿哥道:「爺真厲害。」
佟家二房眼下是失勢中,九阿哥在康熙沒有特意叮囑的情況下,給找了內城最好的官房,還叫人用心修繕,雖算不是雪中送炭,可也顯出幾分厚道。
這樣的品格,不需要佟家人領情,只要康熙看在眼中就好了。
*
等到中秋過後,就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了。
天氣徹底涼快起來。
到了八月二十,就是換戴暖帽的日子。
舒舒的各色玉石首飾也都收起來,要換金飾了。
聖駕還在北巡途中,就有已革鑾儀使隆科多起複為一等侍衛的聖旨下來。
大家都曉得,佟家要回京了,回來的是隆科多這一房。
舒舒這裡,也暗搓搓地等著見識一下鼎鼎大名的李四兒。
這個時候名頭還沒有露出來,隆科多的正室還在。
隆科多因為受家裡連累,並沒有被康熙重用,自己都萎著,這個李四兒也沒有猖獗起來,不過就是從外室轉為了妾室。
七福晉的額涅已經痊癒,她自己也歡快起來,這一日親自到皇子府來送壽禮。
「外頭傳得邪乎著,有說佟妃母不治的,佟家已經在旁支選好了秀女……」
七福晉早憋得狠了,一邊吃著瓜子,一邊跟舒舒說道:「佟家人也不太知趣了,皇上給了恩典,免了三家后族女選秀,他們不知道什麼意思?又眼巴巴的送了幾個旁支女進京,就算選上了,還能比佟妃母位份高不成?」
舒舒道:「他們是以裙帶晉身的,想的也就是這些了。」
一個皇后,就是一個世襲罔替的承恩公,還有幾十年榮寵。
如今得了兩個不知足,也是正常。
七福晉搖頭道:「貪心不足,大家都曉得皇上對佟家寬厚,就算老國公有了大過,也不過是停爵,等他走了,兒孫還會給體面的,這樣蹦躂,這爵位還真是不好說了。」
舒舒道:「反正不與咱們相干,看熱鬧就是了。」
七福晉點頭道:「嗯,各家後院都有格格,該有子嗣的都有子嗣了,沒有子嗣的後院也不缺人,應該輪不到咱們添新人了。」
妯里兩個說著閑話,又提及九格格的添妝來。
「本該從三嫂的例,可三嫂要是趕不回來呢?」七福晉道。
九格格大婚的日子已經擇定。
四福晉是同胞嫂子,她們不好從四福晉的例。
舒舒道:「再等等看,要是到了跟前,三嫂沒有回來,咱們就比照著四嫂減等就是了。」
七福晉點頭道:「也是。」
妯里兩個說著閑話,外頭有了急促的腳步聲。
是崔百歲來了。
「福晉,五貝勒府來人,說是五福晉發動了!」
舒舒聽了,立時起身。
五福晉的預產期就在八月下旬,這是到時候了。
那邊的接生嬤嬤早就住在貝勒府。
五福晉的額涅跟寧壽宮的嬤嬤也都陪著。
舒舒這裡,也是每天等著消息。
眼下終於到了。
她望向七福晉,道:「七嫂……」
七福晉是個熱心腸的,與五福晉也交好,立時道:「一塊兒過去。」
妯里兩個沒有耽擱,就直接坐馬車,去了五貝勒府。
五福晉的產房也是設在內院后罩房。
舒舒跟七福晉過來時,羊水已經破了。
有太後宮里的嬤嬤坐鎮,場面井然有序。
反倒是五福晉的額涅,三十幾歲,生了幾次了,可是被婆婆、長嫂拿捏慣了的,眼下還有些不穩重。
眼見著五福晉咬著帕子不哭不鬧的,她眼淚都下來了,哽咽道:「疼得狠了就哭,別咬碎了牙……」
舒舒與七福晉對視一眼,很是無奈。
七福晉忙扶了他他拉太太下去,道:「嬸子也出去歇歇,緩口氣。」
舒舒在炕邊凳子上坐了,看著五福晉的頭髮與衣裳,這是洗了澡,換了衣裳了。
五福晉看到舒舒來了,也有了主心骨似的,抓住她的手。
舒舒道:「嫂子吃了飯沒有?」
五福晉的精神也鬆弛下來,點頭道:「吃了六個卧雞蛋,有些頂了。」
舒舒拿著懷錶,看著上面的指針,道:「嫂子,咱們看下陣痛跟宮縮的時間……」
五福晉素來信服她,點頭道:「嗯,一陣一陣的。」
要是宮縮的時間規律,那就是產婦身體好,生產的時間會快些;要是不規律的話,生產的時候就要長些。
這些舒舒心裡有數,卻沒有露出來。
等到測完,結果並不意外,五福晉的宮縮並不規律。
旁邊的兩個收生嬤嬤經驗老道,聽了這個對視一眼,都帶了鄭重。
舒舒已經收了懷錶,神色不變,安撫五福晉道:「眼下才己正,要兩、三個時辰才能生呢?嫂子現在疼的厲害么?要不要下地走走?」
五福晉之前更多的是懼怕與緊張,眼下精神鬆弛下來,感覺一下肚子,道:「還行,不算很疼。」
五福晉下了地,吐了一口氣,就慢慢走起來。
七福晉安置完他他拉太太進來,見狀誇道:「就是要多走走,開三指之前慢,多走幾步,回頭就快了。」
五福晉點點頭,額頭已經汗津津的。
走了好幾圈,她臉色有些白了,陣痛也更強烈,就重新躺下。
舒舒安撫道:「骨縫開了,這就快了,五嫂腦子裡別想著生孩子,想得旁的,轉移轉移精神……」
五福晉看著舒舒跟七福晉道:「那我想想選秀的時候……」
舒舒道:「想吧……」
五福晉眯著眼睛,想起康熙三十四年的那次選秀。
二月里乍暖還寒時節,身上還要穿夾棉衣裳,她就跟族姐妹們一起入宮選秀。
雖說是侍郎府的格格,可是作為筆帖式的女兒,誰也沒有想那麼多。
家裡只當是走過場,已經開始惦記著撂牌子后就相看人家。
大伯母提了娘家侄兒,大姑母提了婆家的姻親。
都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大姓旁支子弟。
結果初選過了,二選過了,到了「留宮查看」。
到了這一步的秀女,基本上都多會指婚了。
當時家裡也沒敢想皇子阿哥身上去,就連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只以為會是近支的宗室阿哥。
結果出宮后,就有了指婚旨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