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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寂寥(第三更求月票)

  母女親香完了,舒舒想起正事。


  不是公府三堂兄那個可笑的官司,而是自己的祖父。


  「額涅,祖父有『拴馬樁』么?」


  舒舒問道。


  覺羅氏看她一眼,道:「瞎琢磨什麼呢?」


  瞧著額涅這篤定的模樣,舒舒放下心來,道:「那是您跟阿瑪查過了,咱們家沒多出個親戚來?」


  要真是那樣的話,就是醜聞加倍了。


  伯爺就不是淫僕婦,而是淫嫂。


  「雖說是戶下人,卻不是府里當差的,而是房山莊子那邊的,後來你大伯落地,也有備用的乳母,可是不肯吃奶,就叫會看的人看了,說是要找屬相相和的婦人,就從莊子上翻出這麼一個來……」


  那就是邢全之母了。


  當時是個寡婦,剛死了男人。


  所以才連邢全也帶進府了。


  「那邊還有老人在,是邢全的親姑姑,長得一樣一樣的,甭瞎捉摸了……」


  覺羅氏說著,也是帶了幾分輕快。


  當時剛懷疑的時候,他們夫妻倆也是輾轉難眠。


  舒舒就想起了這「拴馬樁」的巧合,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輻射跟飲食。


  她就道:「有什麼東西,是祖母的舊物,錫柱生母還能接觸到的?」


  覺羅氏看著她道:「趙氏被你大伯納進府時,你祖母都沒了好些年了,這兩人怎麼搭嘎?」


  舒舒就道:「女兒好像之前在哪本閑書上看過一筆,說是這『拴馬樁』除了血脈相傳,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些隕星、雷公墨做的東西,要是孕婦長期接觸,腹中孩兒也有可能有異變……」


  覺羅氏聽了,有些恍然道:「真是如此?」


  舒舒搖頭道:「不保准,就是記得看過這個一筆,所以女兒當時看到阿瑪、額涅的信提及『拴馬樁』就想到這個。」


  覺羅氏陷入沉思,道:「我怎麼記得好像真有這麼個東西……」


  說著,她就喚外頭的丫頭:「五福,快去隔壁請伯夫人過來,就說我請她過來說話!」


  五福應著,就要過去。


  舒舒忙道:「額涅,還是女兒走一趟吧,女兒也該去給大伯上香!」


  伯爺既已發喪,伯府就供了牌位。


  覺羅氏拍了拍腦門,道:「瞧我,竟是湖塗了!」


  要是舒舒沒有歸寧,只有她自己,這樣請伯夫人過來說話沒什麼。


  畢竟她坐雙月子,不好出去。


  可是舒舒歸寧,這樣大喇喇的請人,就太無禮。


  舒舒安慰道:「額涅這是剛生了小弟弟的緣故,等到過了這陣子就好了。」


  或許這就是「一孕傻三年」?

  要不然以覺羅氏平日行事,絕對不會這樣疏忽。


  到了前院,舒舒腳步頓了頓,還是拐到客廳,招呼九阿哥道:「我去給大伯上香,爺跟著一起去吧!」


  九阿哥起身,看了舒舒好幾眼,眼見著沒哭,才放心,道:「嗯,我陪你過去。」


  齊錫看在眼中,目光又在九阿哥的素色衣裳上落了落,覺得順眼了好幾分,對舒舒道:「去吧,你大伯早年最疼你……」


  舒舒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翻出來的記憶,心中也酸澀,道:「女兒記得,大伯當年還想要過繼女兒來著。」


  齊錫苦笑。


  當初大哥在有子的情況下提過繼,誰能信呢?

  要不然的話,這姑娘打小就是兩家長輩一起疼的,真要說起來伯夫人照看的時間還更多些,這過繼不過繼就是名義而已。


  還真是陰錯陽差。


  跟九阿哥出來,舒舒就講了邢全還有親族長輩在世之事。


  既是那邊有容貌相似的血脈親人,那就排除了一個可能。


  董鄂家已故太爺的風評保住了。


  「我跟額涅說了隕星或雷擊墨的事,額涅想要問問阿牟……」


  舒舒道。


  九阿哥聽得湖塗,道:「這裡頭怎麼還有隕星的干係?」


  舒舒這才想起還沒有跟九阿哥提及這個猜測,就還是方才的說辭,說了一遍。


  「小時候去旁人家,也不愛出去玩,拿著書就看,亂七八糟的,看了許多,正好想起這個,是個宋人筆記還是明人筆記里記過的……」


  九阿哥心裡,卻是自動將「旁人家」替換成「康王府」。


  這一位也是打小在王府長大,跟椿泰青梅竹馬。


  她是無心,可是那位可不像無意的樣子。


  康王府的藏書多麼?


  肯定不少。


  九阿哥磨著后槽牙,已經打定主意,回頭將皇子府也修個藏書樓。


  不就是書么?

  什麼宋人筆記、明人筆記,有什麼稀罕?

  自己去弄法蘭西人筆記、義大利人筆記、英吉利人筆記……


  舒舒不曉得,因為自己胡謅,自己的皇子府就要多個藏書樓。


  見著九阿哥不接話,她看過去,見他神色有些嚴肅,道:「爺想到什麼了?」


  九阿哥看著舒舒,眨了眨眼睛,道:「爺就是尋思著,這個可以證明錫柱不是伯爺的兒子么?」


  舒舒搖頭道:「我是想著這個東西,有沒有可能是房山莊子那邊來的,邢全之母也接觸過……」


  實際上邢全有血親在,證明了沒有其他陰私,這個物件到底有沒有就可有可無。


  可是瞧著額涅之前的反應,倒像是想起什麼,只是不確定罷了。


  說話的功夫,兩人到了伯府。


  老管家一邊把人往裡迎,一邊打發人往正房送信。


  舒舒見他身子句僂著,臉上褶子也多了不少,整個人都失了精氣神兒。


  這是忠僕,服侍了伯爺大半輩子。


  伯爺最後這幾個月,更是這位老人家親自服侍。


  「您也要好好保重,大伯在地下,想來也不願見您太難過……」


  舒舒嘆氣,勸道。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淚,道:「老奴已經跟夫人請辭了,等府中的事情定了,就去福地給伯爺守墓……」


  董鄂家這一支的福地就在房山,葬著舒舒的嗣曾祖父夫婦與祖父夫婦,如今又加了一個伯爺。


  憑老管家的資歷,哪裡缺養老的地方?


  這樣選擇,不過是心之所向。


  舒舒倒不好說什麼。


  院子里空曠清冷,好像主人不在,就有什麼不一樣了。


  這會兒功夫,伯夫人也得了消息出來了。


  舒舒飛快上前,拉著伯夫人的手,眼淚就下來了。


  伯夫人之前雖比不得覺羅氏身材豐碩,可是也不消瘦,身量高挑,骨架比較大。


  現下她手上只有一層皮,臉上都瘦脫相了,原本漆黑的頭髮也染了不少銀絲。


  「別哭,別哭,阿牟沒事兒,就是前些日子沒歇好,養養就好了……」


  伯夫人拿著帕子,給舒舒一邊擦眼淚,一邊道。


  舒舒也不想哭,道:「阿牟您還有我呢,往後等我生了小阿哥、小格格,您就過去幫我帶孩子,別想大伯了。」


  死亡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似乎可以抹平所有的不好。


  剩下的就是美化過的記憶。


  舒舒不希望伯夫人如此。


  那樣的話,往後心裡怕是難以安定。


  思念至極就會後悔,悔極就會恨,各種複雜的情緒折磨自己。


  伯夫人笑了笑,道:「放心,不用擔心我,先去看看你大伯吧!」


  舒舒點點頭。


  伯爺的牌位就在前院東稍間。


  是白紙湖的木頭牌位。


  牌位前是供著一盤石榴。


  這個季節有石榴?

  舒舒上了香,祭拜完,視線就落在那石榴上。


  這仔細看,就看出不對來,是一盤木凋石榴。


  只是色兒上的好,看著跟真石榴似的。


  石榴?


  舒舒轉過頭,透過窗紗望向外頭。


  怪不得方才覺得院子里空曠,原來是那株石榴樹砍掉了。


  是了,已經死了的樹,還留著做什麼。


  等到九阿哥也上了香,舒舒就跟伯夫人說了覺羅氏相請的話。


  伯夫人催促道:「那還耽擱什麼,快過去,可是你額涅身子不舒坦,還是咱們二格格又鬧覺了?」


  「二格格?」


  舒舒有些恍然,道:「是前頭的信里寫錯了,額涅生的不是弟弟,是個小格格?」


  伯夫人澹笑著搖頭道:「是小七的小名,我給起的,就叫『二格格』……」


  也正是那日跟覺羅氏挑明了伯爺的不良心思,使得她對丈夫少了耐心。


  等到伯爺還咬死了說「未了心愿」,她才會忍無可忍,安排人將「嗣子」的話傳到錫柱耳中。


  最終的結果,不出她所料。


  可是直到伯爺入棺,她才明白,怨偶也是偶。


  她襁褓之中失父,不到出嫁就失母。


  伯爺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兄長,是陪著了她三十多年的人。


  舒舒似察覺到伯夫人的寂寥,緊緊地依偎著她道:「阿牟,等到我們搬出來,就在海淀置換塊地修園子,往後夏天的時候咱們就去園子里住……」


  伯夫人道:「修園子拋費可大,到時候阿牟給你預備一份錢。」


  舒舒痛快點頭道:「嗯,嗯,到時候少不得跟您開口。」


  九阿哥在旁聽著,臉都紅了。


  怎麼回事啊?

  這樣大喇喇的佔便宜?

  還是寡婦伯母的便宜?

  不是應該他們孝順長輩才是么?


  舒舒已經接著跟伯夫人絮叨道:「反正您的私房,我是盯上了,誰也甭惦記著搶……」


  伯夫人親昵地拍拍她道:「嚇到了吧,怕真有個小格格出來,你就不是最寶貝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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