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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有跡可循(第一更)

  十四阿哥坐在西次間,在等著用早膳。


  他看了眼百寶格上的座鐘,馬上就要辰正,怪不得餓得厲害。


  看到四阿哥跟著九阿哥進來,十四阿哥的眼神有些飄。


  隨即想到皇父與娘娘,他小胸脯又直了,帶了幾分得意看著四阿哥。


  娘娘最疼自己了。


  四阿哥先頭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教,見他這個模樣,也懶得磨牙。


  從小到大,說了沒有一百回,也有七、八十回。


  絲毫不管用。


  十四阿哥不是笨拙,有些小機靈,也不是不通道理,他就是習慣性的想著自己,顧不得旁人。


  九阿哥懶得理會兄弟倆的眉眼官司。


  他有些遷怒。


  十阿哥與十三阿哥都回去休息了。


  九阿哥恨不得將眼前這兄弟倆都掃地出門,也跟著躺下睡了。


  不過想到德妃冷冷澹澹的那句「四貝勒」,九阿哥對四阿哥的遷怒少了一點點兒。


  這也是個小可憐。


  要是生母樂意親近他,當年四嫂就不會成了童養媳嫁入宮中。


  至於十四阿哥,這個二皮臉,九阿哥還是想要捶他一頓。


  早膳擺了上來。


  兄弟三都上炕盤腿坐了。


  十四阿哥跟前,是他點名要的肉沫蒸蛋、肉龍,還有蘇子葉,外加上酸甜口的糖醋蘿蔔皮。


  九阿哥與四阿哥跟前是一樣的,一碗蓋了荷包蛋陽春麵,外加兩份小拌菜。


  陽春麵用的是銀絲挂面,湯底醬油色,飄著油星與蔥花,看著很素。


  十四阿哥伸脖子看了兩眼,就沒了興緻,盯著自己的肉末蒸蛋。


  四阿哥看著,臉色的冰凍散了許多。


  看著簡薄,可是九阿哥也是如此。


  這就是家常便飯,不是待客之道。


  如此正好,他本也不是客。


  等到吃上一口面,四阿哥才發現另有洞天。


  這個面看著跟銀絲挂面相似,可口感不同,更勁道。


  湯頭也不是看著那麼簡單,除了醬油味兒,還有蔥油與葷油的味道。


  上面的荷包蛋也煎得剛剛好,中間的蛋黃油潤不幹。


  *

  東次間里。


  舒舒也在用著早飯,沒有胃口,就直接叫小棠做了糖水荷包蛋。


  除了紅糖,還放了紅棗、枸杞。


  甜滋滋的,平時吃著膩人,這個時候倒是正合適。


  這一天下來,不僅累,還心煩。


  打亂了生活節奏的感覺。


  德妃似乎與想象的一樣,又不大一樣。


  不過她交代她的,舒舒沒有乖乖領命的意思。


  十四阿哥身邊有諳達太監,有八個保母嬤嬤,哪裡用得著旁人照顧?

  舒舒更在意的,是康熙的話。


  宮裡忌諱鬼神之說,十四阿哥這個時候挪走並不妥當。


  昨晚的事,雖各所都下令禁聲,可那麼大的動靜,哪裡是禁得了的?

  除了阿哥所的人,附近還有巡視的護軍、留宮的太監、嬤嬤,都會聽到阿哥所這邊的動靜。


  為了平複流言,最好的法子就是十四阿哥不動。


  那樣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康熙讓他搬,也是慈父心腸。


  就是這份慈父心腸,有些渣,不夠長久。


  之前北巡的時候,十三阿哥還是寶貝幼子,出入都帶在身邊。


  在回到宮裡半月,十三阿哥就成了小透明,一個眼神也沒了。


  舒舒嘆了口氣。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恆久不變的事。


  人心如此。


  父母對子女的愛,也是如此。


  *

  用了早膳,四阿哥拉著十四阿哥胳膊,要提熘十四阿哥去四所。


  十四阿哥不想去,跟九阿哥求助。


  九阿哥拉著十四阿哥另一側胳膊,道:「慫什麼?就算真有鬼,還敢大白天出來?真要出來,那也就不是鬼了!」


  十四阿哥琢磨一下,確實是這個道理。


  要是真不是鬼,而是有人裝神弄鬼,那他昨晚的表現就太丟人了。


  回頭傳出去,就要被笑話。


  他咬牙道:「誰怕了?去就去!」


  一行人去了四所,直接奔了正院東稍間。


  康熙雖下令搬家,可指令還沒有到四所,因此也沒有人敢進來翻動。


  東稍間里,還保持十四阿哥離開時的模樣。


  幔帳放下來,鋪蓋也沒有收拾起來。


  四阿哥與九阿哥都脫鞋上了炕,兩人差不多的動作,先查幔帳后的牆紙。


  既是幔帳動,還有冷風,他們懷疑是有孔洞之類的。


  新湖的牆紙,雪白雪白。


  本就一目了然,一寸一寸的摸過,也沒有發現問題。


  四阿哥看著十四阿哥道:「除了風,你還聽到哭?什麼樣的哭聲?」


  十四阿哥臉色泛白:「就是哭聲,特別慘,聲音還尖……」


  九阿哥想起昨晚甬道里的風聲,道:「不會是『嗚嗚』聲吧?」


  十四阿哥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弟弟又不是三歲孩子,還分辨不出什麼是風聲,什麼是哭聲?!就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孩子哭,都要哭抽抽了的那種……」


  說著,他耷拉下腦袋,不敢去看九阿哥。


  他已經後悔了。


  或許十一阿哥真是怪罪他了,才回來哭。


  九哥之前沒說什麼,會不會心裡也怪他不懂事?

  九阿哥的臉色帶了迷茫。


  倒不是覺得真是十一阿哥如何如何,而是想不明白這聲音是怎麼傳到十四阿哥耳中的。


  還有這風動、帳子動,是怎麼做的手腳?


  十四阿哥見了九阿哥反應,越發沒底,起身道:「我去頭所找十三哥……」


  說完,也沒給兩人反應的時間,就跑了。


  九阿哥更煩了。


  每次都這樣,說跑就跑。


  四阿哥也帶了暴躁。


  兩人從四所出來,四阿哥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道:「去看看十二阿哥吧……」


  九阿哥沒有異議,兩人過去。


  十二阿哥已經醒了,右手綁著,左手拿著調羹,正喝骨頭湯。


  宮裡講究「以形補形」,十二阿哥這碗湯里看著湯白肉爛,熬煮了有些功夫。


  看來,下頭的人還算精心。


  見了兩位哥哥進來,十二阿哥想要下炕,被四阿哥上前扶住。


  「太醫讓你卧床,你就好好聽醫囑……」


  四阿哥正色道。


  十二阿哥看了眼自己的腳踝道:「已經都好了,就是看著嚇人罷了。」


  九阿哥在炕邊坐了,道:「脫臼是小毛病,可要是不好好養著,老脫臼就是大毛病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到時候走路都要留神,想要拉弓射箭更是扯澹!」


  他的哈哈珠子之一,那位堂表兄,就是這個毛病,補不了侍衛,就回盛京老家了。


  這次聖駕北巡到盛京時,那人正好去白山了,沒有碰上。


  十二阿哥曉得兩人是好意,就也不勉強。


  四阿哥沒有說什麼代十四阿哥賠罪的話。


  那樣的話就分了遠近,反而疏離。


  只是問著十二阿哥的課業進程。


  之前十四阿哥提的那個主意,讓皇子師傅來阿哥所授課,有不妥當的,也有可取之處。


  那就是讓先生留課業,十二阿哥這自學。


  然後功課送到上書房,先生再批示。


  中間也不用十四阿哥這個不靠譜的跑腿,十二阿哥身邊就有服侍筆墨的太監。


  倒是他的四個哈哈珠子,不用繼續留在宮中,可以放假歸家。


  四阿哥說著建議,九阿哥卻聽出不對來。


  怎麼是四個哈哈珠子?

  不應該是八個?!


  想到汗阿瑪的偏心,似乎也不難猜測緣故。


  九阿哥沒說其他,直接說了來意:「十二弟,你這邊與四所挨著,這些日子可發現異常么?」


  十二阿哥怔住,面上有些猶豫。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


  九阿哥與四阿哥都齊齊望向十二阿哥,實沒想到他這裡真有發現。


  「就是前天,二十五那晚,好像聽到了小兒哭聲……就哭了一聲,似乎就在四所,弟弟只當是聽差了……」


  說到這裡,他面上掙扎著:「結果昨晚弟弟出門,又聽到一聲,當時驚了,就滑了……子不語怪力亂神,弟弟也不明白這是什麼緣故……」


  九阿哥與四阿哥的臉色都不好看。


  有十二阿哥這話做左證,十四阿哥「遇鬼」之事,也就差不多能猜出緣故。


  前一日說不得是演習。


  還是有人在四所作祟。


  九阿哥第一反應,就是稟告皇父,由皇父派人追查此事。


  可是胸口還隱隱作痛,使得他對乾清宮有些犯憷。


  或許他不用畫蛇添足。


  他都能查到這個,汗阿瑪查不到?!

  他就覺得沒有意思,出了五所,就跟四阿哥作別,回了二所。


  舒舒原本在西次間歪著。


  她身上沒有利索,正是血流成河的時候,心浮氣躁。


  原本她還想要琢磨琢磨怎麼在沒有北窗的情況下屋子裡帳子動,可沒有了心情、


  即便聽到核桃來稟,說是四所開始搬了,舒舒也沒有出去。


  章嬪還在,德妃都沒有將十三阿哥放在眼中。


  等到章嬪不在,十三阿哥的境遇就也不難猜測。


  生老病死,卻是人力無法干涉的。


  舒舒正煩躁,就見九阿哥蔫巴巴的進來,一手還摸著胸口,臉上有些不對勁。


  舒舒忙起身,帶了緊張道:「爺怎麼了?是心季嗎?」


  她怕是熬夜的緣故,引發什麼後續不良反應。


  九阿哥搖搖頭,就要脫衣裳。


  舒舒只當他胸口憋悶的緣故,上手幫忙。


  原本在屋子裡的核桃見狀,連忙避了下去。


  九阿哥已經解開中衣,露了胸膛。


  左邊腋下到肩膀處,是碗口大的青黑,看著十分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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