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阿哥請旨了(第一更求月票)
歷史上對於后妃之薨,記錄的太簡單。
她們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女子,不影響著歷史的走向與進程。
若是皇后,一國之母,還有個女君的大義,記載的會詳細些。
若是妃嬪,帝王之妾,即便是盛寵如太宗敏惠恭和元妃海蘭珠,也不過是幾百字的史料。
換做其他妃嬪,可能只留下一、兩行。
就是那麼寥寥的幾筆。
成為帝王史上的一個小點綴。
在帝陵駐留了一個時辰,鑾駕再次啟程。
九阿哥沒有回到車上。
舒舒並不意外。
應該是陪十阿哥去了。
人都到這裡了。
旁人可以不去妃園寢祭拜。
十阿哥這個貴妃之子卻是不能不去的。
其他阿哥,不知道會不會去陪祭,可九阿哥這個「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好哥哥不會落下。
喪母之痛,不是出了孝期就能彌合的。
即便往後十阿哥夫妻和美、兒孫滿堂,也癒合不了這人生至痛。
聖駕又走了整四天。
十一月十二日中午,康熙奉太后回到紫禁城,結束了這長達四個半月的北巡與東巡之旅。
舒舒躺在炕上,都覺得身體還在晃晃悠悠。
即便御道平坦,可現下的馬車沒有什麼減震措施,搖晃感依舊很明顯。
舒舒略作清洗,就將自己攤成了一張餅。
齊嬤嬤與小椿守在旁邊,見她如此勞乏,心疼的眼圈都紅了。
就是兩人眼睛沒瞎,將舒舒從頭到尾的打量后,恨不得上手要摸摸,可也說不出她清減了的話。
實在是迴鑾這二十多天,舒舒運動的太少了。
整日里吃的多,動的少。
雖說不至於珠圓玉潤,可臉頰豐滿,身上也有些肉了。
小椿望向小榆。
小榆輕聲道:「腰帶放出來了一寸……」
核桃在旁道:「是不是也要換鞋碼了,福晉說有些擠腳……」
舒舒聽到了,扭過頭來,懶洋洋的。
「鞋子不急,估摸就是一直坐車坐的,腳腫了……消腫了再看……」
小椿聽了,記在心裡,決定先縫雙寬寬鬆鬆的軟鞋,讓福晉在屋子裡穿。
她記下這個,將這幾個月二所的事情說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清凈。
後來兩位格格就開始有了走動。
點菜也在一處,熱熱鬧鬧的,看著像姊妹似的,說話也敢高聲了。
後來,兆佳格格還打發人出二所,被齊嬤嬤攔了,才安分了些。
「大概是什麼時候開始走動起來了……」
舒舒問道。
小椿想了想:「過了中秋節了……」
舒舒算了算日子,正好是九阿哥開始清查行宮那段時間。
「後頭可安分?」
她又問道。
小椿帶了譏諷:「差不多到九月底的時候,就都老實下來,也不用人盯著,就都安安分分地貓在屋子裡頭……兩人也不互相竄了,聽說兆佳格格上門,王格格都不待客……」
舒舒聽了,心裡明白了。
這又與九阿哥署理內務府的時間對上。
看來這二所的籬笆樁子還不夠嚴,這消息傳遞的便利。
王格格很有趣。
兆佳格格有些蠢了,老是沖在前頭,或是想要故意表現的蠢些。
舒舒在心裡記下一筆。
卻不好在這個時候罰人。
否則沒有人會探究內情,只會覺得她嫉妒不容人,剛一回來就找格格不痛快。
小松也回去梳洗過,換了乾淨衣服過來給舒舒推拿。
這滋味兒太舒坦了。
舒舒將兩位格格撇到腦後,想著外頭的家。
額涅的身孕,算一算滿四個月,不知道如何了。
阿牟換季身子還好么?
還有就是伯父那邊,每年秋冬,都要病上一場。
頗有些年關難過的意思,每年冬天都要苦熬。
堂兄呢?
有堂嫂照顧,應該會好些吧?
舒舒的心裡有些發緊。
她就跟齊嬤嬤商量:「我剛回宮,不好請假歸省,嬤嬤明天代我走一遭,看看諸位長輩……」
說到這裡,她看了看小椿她們幾個:「你們幾個一起請假,跟嬤嬤過去,也同家人團聚團聚……」
自打隨舒舒陪嫁宮中,小榆、小松跟著回董鄂家兩次,小椿一次,小棠一次都沒有。
四人都是家生子,家人都在府中。
這也馬上半年了。
小棠道:「奴婢不回去……」
小椿也道:「福晉身邊總要留人,奴婢不著急,等下一回……」
舒舒也沒勉強,只吩咐核桃與小椿做個交接。
將帶回來的皮子,清點出來。
其中,不少是給董鄂府的,正好可以明日帶回去。
還有之前在盛京給大家置辦小毛衣裳時,留守的幾個也都照顧到了。
齊嬤嬤、小椿的,還有崔公公、李銀、姚子孝的。
其他人,舒舒沒有賞。
這中間四個月主子們都不在,大家的差事清閑了一半。
可這中間、中秋、阿哥與福晉生日,這邊還是照常放賞了。
舒舒看著核桃,道:「你這些日子也辛苦了,明天開始,也放你三天假,好好回家歇歇……」
核桃忙道:「奴才這邊也不急,等嬤嬤她們回來再說……」
舒舒點點頭:「那就後天開始,你出去傳話,告訴跟著北巡那幾個,明日開始都放一旬假……」
跟著的粗使太監與僕婦,之前在宮裡是三班倒,每天當值四個時辰。
出門在外,可沒有了四個時辰的界定。
即便賞了棉衣,也比留京的辛苦。
核桃應了,下去傳話去了。
阿哥所這邊的屋子,都是燒了地龍。
屋子裡暖暖的,使得人昏昏欲睡。
眼見著晚膳時間,舒舒怕睡著了,晚上走了困,爬起來去書房。
許久沒有練字。
舒舒拿著毛筆,都覺得有些提筆忘字。
抄了兩頁書,始終找不到狀態,她就撂下筆。
她拿了《本草》翻看起來,琢磨孕婦可食用的方子。
*
乾清宮,西暖閣。
康熙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子,心下戚戚然。
他起身下了炕,親自扶了大阿哥起來。
大阿哥臉上帶了悲戚,眼圈也泛紅。
少年結髮,成婚十載,到底不同。
康熙嘆氣道:「非要這個時候搬么?」
大阿哥點點頭,帶了顫音:「求汗阿瑪成全……」
他的郡王府,她是女主人。
怎麼能一天都不住?
即便要死別,也該在家裡。
走的舒舒服服的,痛痛快快的……
而不是小心翼翼生活了十幾年的宮廷,即便到了最後也帶了拘謹……
康熙點點頭,道:「准了……下去預備吧……」
他曉得長子重情義,這不單單是大福晉病重的緣故,還涉及有大福晉的身後事。
要是在郡王府咽氣,停靈發喪什麼的也方便,按照郡王嫡福晉的規制來。
要是挪到景山去,在景山發喪,宮裡有長輩子在,小輩喪事顧忌的多,停靈的時間也短,難免簡薄。
大阿哥得了准信,跪下磕了幾個頭,才退了下去。
康熙蹙眉。
不能讓大阿哥就這樣出宮。
難道要讓全京城的人都曉得大福晉不行了?
等著大福晉咽氣么?
康熙就對梁九功,道:「打發人傳老九過來……」
不大吉利……
康熙身為老父親,還是盼著能有一絲絲奇迹。
這搬家,就當是沖喜吧……
萬一,有了轉機呢……
*
舒舒這裡,看了半個時辰《本草》,就到了晚膳的時間。
膳桌剛擺上來。
其中有兩樣洞子菜,雞蛋炒小黃瓜,清炒小油菜。
這可不是例菜里的。
小棠道:「是御膳房那邊孝敬的,隨著今日的份禮一起送過來……不過,就兩根黃瓜、一把油菜,奴婢就叫人收了……」
舒舒點點頭,沒有計較。
只要不出格,接些孝敬也沒有什麼。
如今內務府那些人也在試探觀望,要是她們夫妻倆將門路堵死了,才是傻了。
拉攏一批,分化一批,打壓一批。
三三三的分派方式,才是比較穩當妥當的。
舒舒還沒動筷子,外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舒舒抬起頭,望向座鐘,未正。
九阿哥才走了半個時辰,去了內務府衙門,說是晚膳不回來。
這,怎麼又回來?
舒舒迎了出去,就見九阿哥寒著臉進來。
不像怒,倒像是驚懼。
舒舒忙上前,拉著他的手。
他顯然是嚇得狠了,手心裡都是冷汗。
舒舒沒有急著追問,將他拉到炕邊坐下,倒了杯熱茶送到他手中。
九阿哥才被緩過過來似的,緊緊地握著茶杯,打了個激靈。
「怎麼了……」
舒舒輕聲道。
是內務府那邊得了什麼關係到十一阿哥的新線索?
或是有人礙於九阿哥署理內務府總管,私下裡投誠,說了什麼陰私?
能讓九阿哥如此動容的,還有什麼。
九阿哥吐出一口氣,道:「老大請旨搬家了……」
舒舒很是意外。
現下已經十一月中旬,還有不到一個月朝廷就開始放年假,還有一個半月是除夕。
之前不聽說年後才搬么?
九阿哥蹙眉道:「汗阿瑪允了,讓老三、老四、五哥他們,也都跟著一起搬……」
舒舒略作思索,露出擔憂來:「難道,是大嫂那邊……」
好像只要這樣,才會使得大阿哥回宮當日就迫不及待的請旨搬家。
康熙那邊,也不會說允就允了,沒有與大阿哥計較此事。
不過他可能想得多,為了掩飾大福晉病重之事,將其他已經封爵的皇子阿哥也同時掃地出門了。
如此,大阿哥位於其中,就不那麼引人側目。
九阿哥臉色青黑,點了點頭:「大嫂病重,一直強拖著,好像就是這幾天了……」
紫禁城裡,死人是忌諱。
因此,除了皇帝、皇后與太后這個級別的,就是貴妃病重,也要挪到宮城外,去景山那邊養病。
大福晉,一個皇子福晉,自然也不會例外。
要是大阿哥不請旨搬家,大福晉就要單獨挪出去。
大福晉與大阿哥同庚,今年二十七歲。
舒舒這才明白九阿哥的惶恐是什麼。
之前純靖親王之死,還是在他出生前,只是聽說過。
溫僖貴妃之死,他陪著十阿哥,知曉的多些,可當時更多的是為兄弟難過。
並沒有真正明白什麼是生死離別。
如今他在意了,才發現生死離別,居然這麼近。
這些得自己想開。
過了這個時間就好了。
舒舒岔開話道:「這一路上,咱們收了大哥多少好東西,如今那邊真是需要人盯著的時候……那些保姆嬤嬤、奶嬤嬤什麼的,就算跟著挪進郡王府,也不是郡王府的包衣……要防著有人做耗,趁機貪墨什麼的都是小事兒,要是存了壞心思,跟劉嬤嬤似的,拿著小主子的身體做手腳,藉此在主子面前領功勞,那可是防不勝防……」
九阿哥聽了,果然從傷感轉為嚴肅。
「爺曉得了,會叫人盯著……」
九阿哥嘴裡依舊是叫大阿哥「老大」,可心裡卻真是拿這位當成了長兄待的。
加上跟舒舒做了小半年夫妻,每天聽著「欠人情不欠人情」這類的話,心裡也覺得欠了老大的。
還有這位大嫂,正如九阿哥誇過的那樣,確實是值得兄弟敬重的長嫂,待人寬厚,處事公平公正。
早年太子妃嫁進來前,宮裡長輩對這位大福晉,也是人人誇的。
想到這裡,九阿哥帶了煩躁,跟舒舒嘀咕著。
「生孩子有什麼好?掙了命似的,一個連著一個……嫁進宮十二年,前些年一直在懷孩子、生孩子,再好的身體也熬不住……」
九阿哥是真心畏懼了。
他覺得,妻子要是不生孩子也挺好,不會損傷身體,影響壽數。
他們夫妻現下是皇子阿哥與皇子福晉,內務府供養。
以後是宗室與宗室福晉,宗人府供養。
又不用兒子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