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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人心 (雙更求收藏、求票票)

  到了晚飯後,吳嬤嬤過來,給舒舒上了第一課。


  舒舒承認自己狹隘了。


  吳嬤嬤並沒有拿「男歡女愛」開頭,也沒有其他類似揚州某某圈的隱藏出身與技能,而是說起自己的經歷。


  「老奴祖籍懷柔,娘家世代釀酒為業,等到老奴初嫁,嫁妝豐厚,許字同村的耕讀子弟,兩人女財郎貌,也蜜裡調油似的,生育了一雙兒女……


  八旗入關,宗室圈地,京畿的地多成了官莊,百姓多為佃農……


  娘家長輩相繼病故,我前夫已經是秀才,藉此鑽營到老主子身邊,還貶妻為妾,娶包衣女為正妻……


  當時所有人都勸老奴認下,老奴不認,他能憑藉書本晉身,我就不能么?

  當時順治爺也是推崇漢學,旗人女卷學著說漢話,認漢字兒,老奴就投靠到女主子名下,帶著嫁妝與前夫合離……


  在女主子的陪房中,擇了現下的男人為夫……


  雖說是半路夫妻,可半輩子下來,小五十年,哪裡沒有磕磕絆絆的?

  可是他就算有父母兄弟為靠山,也不敢得罪了老奴這個孤女,除了老奴奶大了夫人,在府中有幾分體面,還因為老奴手中不差錢,家裡置辦的房宅都在老奴名下,這夫妻情分不過是錦上添花,不是離了男人活不了,別居也好,再次合離也罷,都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什麼夫妻情分、兒女親緣,只要不差錢,就都能彼此體面……


  可也不能當了冤大頭,想著骨肉情分云云……


  要曉得這人心都是養大的,還不如早早的劃出線來……


  什麼時候,都是自己最重,才是真正的保全之道……


  別想著委屈求全,越是求,卻是求不全……


  老奴那兩個前夫兒女,就是前車之鑒……


  之前覺得他們可憐,想要帶在身邊教養,可是他們當時是富貴眼,看不上老奴這下堂婦……


  老奴也就不強求……


  等到眼下,都是孝子賢孫……


  不過老奴也明白,都是奔著錢來的……


  來就來吧,誰也不是聖人……


  面子上過得去就行,權當哄自己樂呵,不必苛責……」


  老人家慢條斯理的講述著,舒舒卻聽得敬佩不已。


  要知道覺羅氏名下之前也是有酒坊的,前些年皇上下了「禁酒令」才關了。


  看來用的應該是吳嬤嬤娘家的配方。


  換做尋常婦人,經歷娘家敗落、丈夫變心、貶妻為妾這種大變,怕是只有鬱鬱而終,吳嬤嬤卻是不肯認輸,永遠有自己的底牌。


  這其中不乏「借力打力」、「狐假虎威」、「未雨綢繆」等算計,可是將主動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所謂公婆,不是父母……當年老奴前頭公婆,一進門就想要收攏我的嫁妝,一口一口『長嫂如母』,恨不得將小叔子、小姑子的婚嫁之資都推到老奴身上……


  不過是欺負我新媳婦面嫩,不好拒絕,老奴直接在書坊里借了律書回來,日夜催促著前夫抄書,擔起『長兄』之責,也主動教導小姑子繡花,手把手的教她為婦之道……


  約莫著嫌隙深了,後來才支持兒子另娶,最後得了個『如母』的跋扈長媳,也是『求仁得仁』……


  這些閑人,不必放在心上,這些閑氣也沒必要生,不相干的人罷了……


  等到後來的公婆,大家就都客客氣氣的,彼此都守著禮兒,誰也不錯規矩就是……」


  舒舒越發肅然起敬。


  或許有些人福氣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努力換得的。


  看來自己誤會覺羅氏,她想要通過吳嬤嬤教給自己的,不是男女之間的博弈,而是一種處事態度。


  什麼時候都要自立自強,不要委屈了自己。


  等到第二天,舒舒湊到覺羅氏跟前,就有些感傷:「額涅,你與阿瑪都要好好的……每個月要請平安脈,四時的食補也要跟著……」


  夫妻兩個成親多年才有了長女,眼下都是四十多了,擔心自己做不了女兒依靠也是有的。


  覺羅氏輕攬著舒舒,撫摸她的后心:「額涅曉得你的性子,看著平和,氣性最大……要想不受氣,靠誰都不行,只是無需鋒芒外露……有些成算在心裡記得就行,沒必要將精明刻在臉上……多少病都是氣上來的,除去生死,沒有什麼事兒不能開解……」


  舒舒心中嘆氣,眼下恐婚的不是她,而是覺羅氏,這就是「高門嫁女」的弊端。


  「額涅放心,我一定會過的好好的……」


  舒舒聞著覺羅氏身上越發濃郁的檀香味,鄭重的說道。


  等到回到房裡,舒舒就將自己的記事本拿出來。


  在擔心「九龍奪嫡」的走向之前,自己還是應該學著做個「合格」的九福晉。


  第一印象很重要,自己之前與桂丹打官司,與郭絡羅格格針鋒相對,顯得性子過於鋒利。


  接下來,該展示守禮柔和的一面。


  嫁妝,可以減抬數!


  不管是序齒,還是爵位,九阿哥都遜八阿哥一頭,自己的嫁妝減抬也是對前頭兄嫂的恭敬。


  還有郭絡羅家那邊,桂丹混賬是混賬,可沒心沒肺也不是愛記仇的,比較容易哄好。


  郭絡羅家那邊卻不是傻子,不過也無需擔心,自己身份在這裡,只有他們奉承自己的,到時候將茶葉生意分潤出去一二,也就安撫住了。


  舒舒做了調整,心裡也就踏實下來。


  就是萬萬沒想到,當天晚上,就見識到真正的「學問」。


  「有什麼男人學的,女人學不得的?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傳承了上千年的老理兒錯不了……


  人前規規矩矩的,人後怎麼鬧騰那是兩口子的小情趣……


  男人嗎?都帶著牲性,你不滿足他,總有人滿足他……


  陰陽調和,本是天道,調和不了,那隻能外頭找人……


  真要論起男女體力來,男人看似力氣大,可女人有耐力……


  想要折騰他沒有外心,很是容易……」


  吳嬤嬤第二次「教學」,只留了舒舒與齊嬤嬤,將小椿、小桃幾個都打發了。


  舒舒接過吳嬤嬤遞的小匣子,聽著吳嬤嬤的話,知曉這才是正戲。


  一套略粗糙的瓷器,都是兩個小人一組,不過拇指大小,不過細節很是到位。


  有些姿勢常見,有些只聽過名字,很有幾分雜耍的意思。


  「這兩個姿勢,女子下承,極易受孕……這幾種姿勢,胞宮不好著床,可用來避孕……這種與這種,多是男子發力,可以先行……後頭這兩種,男人力氣不足了,可反客為主……」


  吳嬤嬤依舊是慈和模樣,慢條斯理的講述著。


  齊嬤嬤滿臉嚴肅的聽著,瞧著那意思,恨不得將每個字都記在心裡頭。


  舒舒後知後覺,腦子裡出現九阿哥的模樣,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不是羞臊的,而是覺得尷尬。


  這種私密的事情,就不要當課題討論了吧!?

  這……這……這……


  不用這樣認真……


  吳嬤嬤與齊嬤嬤對視一眼,只當舒舒才開竅。


  吳嬤嬤笑眯眯道:「多聽這些,不是壞處……省的到時候嚇到了,疼到了,再煩了這個……」


  齊嬤嬤亦苦口婆心勸道:「說白了,男女之間就是這點事兒……真要這個都煩了,那日子過的也熱乎不起來……雖說嫡妻福晉,不需要媚上,可小年輕正新奇這個,夫妻和樂總比夫妾和樂要省心……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不管和不合心意,小主子落地前,還得籠絡著,等生下一兒半女,想不稀罕就不稀罕……皇上指婚,格格的地位穩著,只要放寬心,不往窄處想,想要順心如意過日子不難……」


  舒舒心中囧的不行,卻不好太過另類,裝作靦腆的點頭。


  等到兩個嬤嬤出去,小椿幾個進來,臉上就帶了幾分不安。


  舒舒依次看過,會算賬的小椿、會推拿的小松、會廚藝的小棠、會梳頭的小桃,都是打小跟著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


  儘管當時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可是她明顯怕死,取的都是這種寓意長壽的樹木名。


  這四人都比她年長一歲到兩歲,也都是正華正好,尤其是小桃,長得格外好,胸脯鼓鼓的,嬌嫩的蜜桃似的,性格也綿軟。


  舒舒親手調教出這幾個水晶人,自然沒有讓她們為通房的意思,少不得將話說在前頭:「我早跟你們幾個說過,我不用通房……指婚前是這個意思,如今還是這個意思……以後阿哥爺就算要納妾,可以從八旗秀女里指,也可以從內務府秀女里擇,就是不會推你們幾個,你們陪我兩年,想要外嫁,還是想要在府里擇人,都任由你們……」


  小椿幾個立時跪了。


  「主子放心,但凡有了那個爛心肝的念頭,只叫奴婢不得好死,世世為娼!」


  小椿最是忠心,嘴裡說著狠話,望向其他幾人也就帶了質疑。


  小松皺眉道:「反正奴婢是打定主意自梳……臭男人有什麼好,奴婢才不要離了格格……」


  小棠沒有說話,目光如刀,落在小桃身上。


  見她如此,舒舒的目光也落在小桃身上。


  小桃滿臉駭白,連忙磕頭:「格格,奴婢……奴婢也不敢生這個念頭……都是家人渾說的,奴婢萬萬不敢有這個心思……」


  舒舒聽了,心跟著沉了下去。


  家人生出這樣的心思,這人就有了隱患。


  倒是小棠平日里最護著小桃,眼下卻主動挑破此事,可見是氣的狠了。


  小棠與小松都喪母,且都是亡於產關,不是生她們時,而是生弟弟妹妹時,她們當時已經記事,顯然是留了陰影。


  小松覺得懷孕是原罪,嫁人生子有危險。


  小棠則是恨上了母親沒死,就上趕子勾結姐夫想要做填房的姨母身上,將喪母之恨歸罪與通姦的父親與小姨身上,尤其厭惡男女私情。


  舒舒沒有立時發作小桃。


  畢竟這種念頭尋常,皇子通房,在下人眼中不亞於登天富貴,闔家都能改變命運,主僕之情算什麼?

  不管小桃生沒生出這個念頭,都不宜跟著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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