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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其中三味

  豐生跟阿克丹聽著九阿哥的話,自然是完全聽不懂。


  豐生盯著九阿哥好一會兒,回頭找舒舒,道:「阿瑪黑,膏膏呢?」


  舒舒笑道:「一會兒給你阿瑪擦。」


  九阿哥聽了,忍不住跟舒舒抱怨道:「十三開竅了,開始臭美了,將面霜磨去了兩瓶,給了他不好不給四哥,爺就不夠用了……」


  舒舒道:「山裡風冷乾燥,養幾日就好了。」


  年前外頭的鋪子年賬出來,小小胭脂鋪,一年的利潤幾乎要跟生意最好的銀樓齊平。


  這做的雖是女眷生意,可是賣的最好的,就用男用的人蔘洗面皂跟人蔘面霜。


  八旗閑人多,沒有正事兒幹了,拾掇拾掇自己,也是正經事兒。


  舒舒覺得,往後可以專心留意一下這種提供生活質量的生意了。


  夫妻兩人陪兒子待了一會兒,就準備回去了。


  舒舒帶九阿哥去了西次間,揭開了兒子們認人的原由。


  西次間的窗戶上,掛著一幅水粉畫,一尺見方,上面就是個九阿哥的大頭像。


  不說十分像,也有八成五像。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道:「西洋畫?」


  舒舒搖頭道:「也不算,外頭寺里還有工匠也用水粉作畫的。」


  九阿哥上了炕,小心將夾著的畫拿下來,眼裡都是笑,道:「怪不得豐生他們還記得爺,都將爺的神韻都畫出來了……」


  說到這裡,他看著舒舒,道:「外頭說這個八旗才女,那個八旗才女的,都是扯淡,真佛在這裡呢……」


  舒舒擺手道:「當年教我的字畫先生說了,我的畫多了匠氣,缺少靈秀,不算什麼。」


  不過就是多了上輩子的一些技巧,看著比傳統畫法更寫真罷了。


  九阿哥輕哼道:「那是先生不對,要是請個西洋先生,指定誇你,不說別的,只說畫小像,爺就不信有比你畫的更好的!」


  舒舒忙道:「爺可別在外頭提這個,別再給我攬了差事……」


  現在家裡有高壽老人的,感覺到快不行了,就有留照影的。


  八旗親戚又多,舒舒可不想用這個揚名。


  九阿哥聽了,想起了去年舒舒做的幾次「全福人」,紅喜事還罷了,不樂意出面還能推了,真要趕上孝子開口的,還真不好拒絕。


  他就道:「那就不說,咱們自己曉得就行了,到時候你多畫爺,爺也跟你學學,學好了畫你……」


  到了午飯的時間,夫妻兩個拿著水粉畫回了正房……


  *

  四貝勒府,正房。


  四阿哥跟四福晉也用了午飯。


  膳桌撤了下去。


  四福晉倒了茶水給四阿哥,四阿哥接過來漱了口。


  夫妻兩個午飯前已經說了家裡的事兒,現下四阿哥就問起隔壁之事,道:「八阿哥是偶感風寒,還是什麼病?」


  四福晉道:「對外說的是偶感風寒,不過從月初開始就有太醫出入,到了前幾日太醫才不見天過來……富察氏拿了八貝勒的帖子請太醫時,正好跟宮裡賞人湊到一天,外頭就說了不少難聽的,是正趕巧了,前腳請的太醫,次日一早包衣秀女從宮裡出來,其實是差著時間……」


  她性子厚道,不是愛看旁人熱鬧的性子。


  她覺得這幾年八阿哥雖有行事不當不處,可是也確實差了幾分運氣。


  就比如這請太醫的寸勁兒。


  四貝勒府挨著住著,曉得太醫是早請的,外頭人見太醫見天來,就編排出來說「激怒攻心」什麼的。


  四福晉想著市井流言,道:「包衣都管了一回,不許謗言,不許口舌生事,八旗就不管管?」


  能編排八阿哥,也能編排其他皇子。


  早先在宮裡住的時候還好些,等到皇子開府出來,各家的新聞都沒少過。


  四阿哥皺眉道:「律法早定了,可是八旗勛貴特權多,除去大罪不寬恕,小罪都是准贖買、免流放,膽子也就都慣大了……」


  說完話,四阿哥看了眼座鐘,已經是未初了。


  親兄弟病了,他不像九阿哥想的那樣怕過了病氣什麼的,而是想著沒有下午探病的規矩。


  隨即,他不由怔住。


  規矩……


  曾經相伴長大,親密無間的兄弟,如今往來也只剩下規矩了么?

  四阿哥說不出什麼滋味兒,叫了蘇培盛道:「將爺帶回來的党參裝二斤、油小米裝一口袋,給八阿哥送去,瞧瞧八阿哥氣色如何,若是氣色還好,就說爺明早過去看他;若是氣色差,就說爺忙過這幾日再過去。」


  省得探病時,還要折騰人。


  蘇培盛應聲下去。


  四福晉道:「顯親王這幾日也傳出不舒坦的消息,好像不大好……」


  四阿哥下旗,下到鑲白旗,旗主就是顯親王。


  現在的顯親王丹臻,是王府第三代王,肅武親王豪格之孫,是皇子們同曾祖父的從堂兄弟。


  開府之後,兩家的人情往來也比較親密些。


  丹臻先天不足,繼承王爵三十多年,中間幾次戰事,都沒有像其他王公那樣軍前效力。


  整個顯親王一脈,也比較沉寂。


  四阿哥聽了,不由沉思。


  顯親王府,也連續兩代都是娃娃王爺,兩位先王都是短折而死。


  丹臻今年也不到四十,王府眼下立下的阿哥,最年長的都沒有成丁。


  難道第四代王,也是娃娃王爺?

  那樣的話,鑲白旗的旗權,就在他、五阿哥與七阿哥手中。


  不用朝廷動手,只這幾個老牌子王府的爵位頻繁傳遞,就給了入旗的皇子們插手旗權的機會……


  *

  乾西頭所,正房。


  膳桌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


  十三阿哥看了十三福晉一眼。


  十三福晉依舊笑著,只是多了幾分苦澀。


  十三阿哥自己都吃不進去,也就不勸十三福晉。


  他舉起筷子,將幾盤菜攪動了兩下,然後叫打發喊人撤了膳桌。


  屋子裡都是飯菜的味道。


  十三阿哥支了窗戶,屋子裡的濁氣漸漸散去。


  十三福晉看著十三阿哥道:「明兒二十九,后個初一,都是宜添人口的好日子……」


  十三阿哥伸出胳膊,握住了十三福晉的手。


  那是汗阿瑪指的人,還不是尋常人家出身,十三阿哥自然不能將人丟在一旁。


  他打小就是皇子,也不會想著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眼下並無得美之喜,只有無奈。


  他也盼著嫡子的!

  長子庶出,亂家之源!

  有哥哥們的例子在前頭,他怎麼會讓自己掉坑?


  眼下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十三阿哥看了眼十三福晉的肚子,道:「不著急,那就後天吧……」


  十三福晉的笑容越發苦澀,低聲道:「我身上不方便,叫石格格服侍爺吧?」


  十三阿哥搖頭道:「不用,爺也乏了,今晚咱們好好說話……」


  十三福晉看著十三阿哥,紅了眼圈。


  等到夜半無人,夫妻兩個私語時,十三福晉才帶了幾分不安,小聲道:「爺,我嫁入宮裡這些日子,可是有行事不當之處?」


  同樣兩位皇家新婦,十二福晉就不用面對這樣尷尬處境。


  外頭是有人說這是十三阿哥受寵的緣故,可宮裡的閑話,更多的歸咎在十三福晉身上。


  有說她善嫉,給格格安排侍寢少的;有說她勾著十三阿哥,耽擱十三阿哥正經辦差,引起皇上不滿的。


  十三福晉覺得冤枉!


  她是小年之前嫁進來的,十三阿哥是正月底隨扈出京的,夫妻兩個相處的日子總共就一個月零幾天。


  其中基本都在年假中,哪裡有什麼正經差事?

  十三福晉性子朗闊,最不喜歡小媳婦黏糊糊的做派,本以為自己高嫁皇家,也能恪守本心,榮辱不驚,可年歲在這裡,又是宮牆隔著,見不著家人,鬱悶了大半月,也失去了入宮時的自信。


  十三阿哥攬了妻子在懷中,道:「你很好,也沒有不當之處,別想太多,這是汗阿瑪的恩典,給爺的恩典……」


  後頭的話,十三阿哥沒有說出來。


  恩典下來,皇父看的就是諸子的反應了。


  自己名義上是受寵的小兒子,卻曉得自己的分量,沒有資格仗著寵愛隨心所欲。


  對皇父陽奉陰違的人,都失了在御前應對的資格。


  十三福晉的眼淚簌簌落下。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


  就算他們是皇子與皇子福晉,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

  住進醫院了,明早手術,手術后要休養一兩周,所以還要單更些日子,大大們引以為戒,好好愛護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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