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貴幫缺少打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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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悅做了個深呼吸,編輯簡訊回道:「我從底樓大廳出來的,方便了一下,你呢?」
按下發送,她下意識抬眼望向前方不遠處的接機口,誰料正巧撞上樑夜的目光,一時竟不由自主的有些慌忙。
上一次與他見面,是七月份的暑假。
她不是教師,沒有寒暑假可以放,所以乾脆將梁夜從b市叫到a市陪了她幾天。
其實這半個暑假,有他陪和沒他陪區別不大。
當時的室友並不喜歡她帶男朋友回家,所以梁夜都住在外面的酒店,無奈天太熱,為了涼快,兩人連著看了幾天電影,結果回到住所還是一身熱汗,又累又無趣,便乾脆早早選擇了散場。
終究是過了那種一起走在太陽底下,手牽手熱得手心都是汗,也不願意分開的年歲。
今天的梁夜穿著淺色的打底t恤,外披一件黑色開衫,下本身是一條深色的牛仔褲,整個人乾淨舒適,乍一看,竟與七年前校園中那個靦腆的男孩無甚區別。
他長得好看,身材也高挺勻稱,無疑是個天生的衣架子,就算隨意穿著都能很好看,此時站在人來人往的接機口,總有人會有意無意多朝他看上幾眼。
當年,她也曾這樣有意無意地偷看過這位「同學」,情竇初開在最勇敢的年紀。
如今梁夜走到她的身旁,似習慣,又似責任般想接過她手上的行李,她卻不動聲色地選擇了躲開。
一瞬的錯愕后,梁夜問道:「你是從這裡出來的?我剛才都沒看到你……」
「我出來的時候也沒看到你,光顧著找廁所了。」於悅說著,笑了笑,道:「本來不想來的,但你知道,爸媽就盼著我們結婚了,這件事,我還沒想好怎麼告訴他們,才不會造成太大的暴擊。」
「要不還是別告訴了,就當沒這回事,我覺得我們之間……」梁夜話至此處,不由停頓,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思考片刻后才吐出兩字:「還好。」
「還好?對你而言吧。」於悅說著,抬眼道:「我午飯沒吃好。」
梁夜反應了一會兒,轉身走在前方帶起了路。
在找地方吃飯的路上,他問一旁副駕駛上的於悅:「想吃什麼?」
以往,於悅總會興奮地將自己想吃的東西一一數一遍,讓梁夜隨便選。但這一次,於悅卻只笑著回了一句:「能填肚子就好,餓了。」
梁夜努力思考這是不是來自於悅的考驗,甚至將記憶里於悅喜歡吃的東西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停車后本想帶於悅去吃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日料,卻在門口聽她念叨了一句:「好貴,吃不起。」
他說:「不用你付。」
於悅笑笑,回道:「不要你請。」
說著,她走在前方,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快步走進了一家裝修還不錯的西餐廳,自顧自地點了份黑椒牛柳炒意粉,要了一份羅宋湯,隨後便拿出手機看起了小說。
「我和她一樣。」梁夜說著,神情複雜地看向於悅。
這樣的目光,並沒有得到回應,彷彿他並不存在,這個餐桌上,只有她一人,與她手中的手機。
飯吃到一半,於悅才抬起頭來,回望梁夜。
「納悶嗎?」
「……」
「好奇嗎?」
「……」
「想問為什麼對嗎?」
「對。」
於悅咧嘴笑了笑,道:「我說不清楚,就是單純的覺得,我和你走不完一輩子。」
「這理由我沒辦法接受。」
「嗯。」於悅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道:「這不是你接受不接受的問題,強扭的瓜不甜。」
「……」
「別委屈,扭瓜的人是我。」於悅說著,聳了聳肩,道:「扭的時候不信,扭完才發現真不怎麼甜。」
梁夜詫異道:「什麼意思……」
於悅來回舀著碗里的湯,面部表情十分平靜:「梁夜,你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我不追你,我們會在一起嗎?」
「接我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可能餓著肚子嗎?」
「我說分手后,你給我打過第二次電話嗎?」
「如果這個生日,不是我媽催著我來找你,你會主動找我嗎?」
「我……」這樣的問題,竟讓他啞口無言。
他以為於悅在飛機上吃了,他覺得於悅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他一直在等一個能與於悅見面交談的機會。
但這些以為、覺得甚至是等待,竟都無一例外地成為了於悅的心頭刺。
「對不起……」是他疏忽了。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們都分手了,你沒必要熱臉貼我冷屁股,這樣挺好,我們好聚好散,誰也不死纏爛打。」
梁夜追問:「這不是分手的原因,在這之前呢?我還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你不說,我怎麼改?」
於悅喝了一口湯,手背托起半邊臉,懶散道:「我喜歡什麼東西,如果不主動告訴你,你會發現嗎?我想要什麼東西,如果不主動告訴你,你會給我嗎?」
「自從大學畢業,每次寒暑假我們都會選幾天在一起,可去年夏天,我沒叫你,你也就沒來。」
「以前我什麼事都和你說,開心的,不開心的,我都不對你掖著藏著,但現在我什麼事都懶得和你說了,你是不是也樂得自在,沒感覺這樣有什麼不好?」她說著,攤了攤手,道:「其實我也喜歡這樣的自己,不再把你當做世界的軸心,顯得自己特別成熟。」
「但梁夜,我們是戀人,不是平日里隨便嘮嘮嗑,然後說句晚安就能維持關係的網友。我知道你需要自由空間,所以我給你,但我們之間是不是太自由了?」
「別人的對象知道在女朋友來親戚的時候買紅糖買暖貼,我就只能把你的一句喝點熱水放肚裡當暖貼,放心裡當紅糖,」
「你知道我擔心你工作忙,身體吃不消,但你不舒服的時候會主動告訴我嗎?哪次不是我在電話里聽出你聲音不對勁,你才告訴我你最近哪裡不舒服?」
「你知道我喜歡玩遊戲,但你問過我在玩什麼,需不需要你陪我一起玩嗎?」
梁夜道:「你說,我可以陪你。」
「你總要我說,你習慣了去聽去接受,從不會睜開眼看看,用腦子想想我想要什麼。這些話,我要是今天不和你說,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一句句的反問,直逼心底深處的指責,如連珠炮般向他擊來,讓他異常恍惚。
可於悅的語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梁夜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一次,不是於悅在鬧脾氣,為了那句分手,她深思熟慮很久了。
數秒的沉默后,於悅道:「我是很喜歡你啊,可是我不喜歡你永遠被動的樣子。我想要什麼,想知道什麼,都要追在你身後一句句念叨,一句句的問,你才會給我,才會告訴我。這樣真的有點累。」
她努力掩飾著自己對這份感情的所有不滿,但這份不滿的怒火,最終被地瓜醬那條導/火/索徹底引燃。
她也是這幾天才想明白,關於分手這件事,根本不是一句誤會能解決的。從始至終,兩人間的矛盾就一直存在。
「梁夜,你很好,可我就是感覺,我總是索取的那一方,要是哪一天你厭倦了這樣的給予,我們之間還能剩下什麼呢?」於悅說著,拿起濕紙巾擦了擦嘴,聲似低嘆:「一輩子太長了,我賭不起啊。」
「……」
「你稍微對我用點心,今天這麼咄咄逼人的也許就不是我了。」於悅抬頭道:「我對不起你的地方也不少,其實挺明顯的,但你沒發現,所以今天我主場了。」
說罷,她撐著桌面起身,在包里掏出了一塊不多一塊不少的零錢,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我給你訂了蛋糕,留了你的電話,回頭自己去拿。先走了,你慢吃,下次再找女朋友,記得主動一點,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我一樣,死皮賴臉纏你七年。」
「我覺得我找不到比你更投緣的……」
「那你可以降低一下自我要求。」於悅說著,伸出雙手,在下巴處比了一個方形,道:「不一定要頭圓的,你還可以找一個頭方的,么么噠!」說罷,轉身瀟洒地往外走了幾步,又翻著白眼回過頭來拖走了自己險些落下的行李箱。
走出餐廳的瞬間,於悅覺得自己特別壞,不過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來她早就壞習慣了,也不差今天這一天。
於悅走遠了,梁夜愣愣看著她留下的殘湯剩飯,耳邊反覆迴響著她留下的問題。
——梁夜,你說你對我一見鍾情,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我不追你,我們會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