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0 賭約

  課題的內容很富有吸引力,演講的節奏也把握地很好。中間但凡有疑問的,賈一品也都恰到好處地一一解答。


  之前找茬的馮有術也一直沒有再說話,氣氛變得很是輕鬆。


  等賈一品回答完一個提問者的問題,年輕的主持人看了下時間,拿起話筒,用玩笑的輕鬆口吻道:「賈院長平時特別忙,即便是預約也要等上兩個月才能見上一面,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大家如果還有什麼問題,就趕緊問啊。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宣布……」


  他正想說本屆交流會圓滿結束的時候,沉默了良久的馮有術忽然又開口道:「且慢,既然『機會這麼難得』,那我真得問賈院長一個問題,不知道賈院長能否給我這個難得的機會?」


  年輕主持人真想給自己一大嘴巴子,這張烏鴉嘴,直接說結束不就得了?

  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賈一品躬身行了一禮,道:「在馮哥那,我不敢自稱院長。馮哥有什麼問題,儘管提便是。」


  馮有術咳嗽了一聲,將眾人的目光盡數吸來后,不咸不淡地道:「聽說一年前,賈院長給一個患了白血病的小女孩治療,不知道現在的結果,是什麼樣子?」


  他這話斷然是明知故問,在場中認識賈一品的,都知道田真真事件是他行醫這麼多年的唯一一個敗筆。


  對這個陽光女孩,賈一品可是想盡了各種辦法,中西手法能用的都用了,但依然扭轉不料失敗的局面。


  但這並不能說賈一品的醫術不高明,但即便是華佗、扁鵲、孫思邈、李時珍組團花樣轉世,也解決不了田真真天生的基因缺陷問題。


  就像在兩千多年前,讓秦始皇動用一切力量製造出一部現在人手一部的手機一般困難。


  這是科技問題。


  賈一品臉色變了變,嘆了口氣道:「這事怪我,我無能為力,治不好她。」


  馮有術惻惻地笑了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給她下的通知是,還有兩天……不對,是過了今天——還有一天可活吧?」


  賈一品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沒錯。」


  他閉上眼,嘆了口氣,濃濃的無奈湧上心頭。一瞬間,彷彿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個晚上。


  師父馮元中把他叫到自己的房中,有氣無力、語重心長地道:「一品,你懷疑地沒錯,我得的是白血病,晚期。你不用想著給我治療,能試的方法我都試驗了,你現在醫術尚不如我,就不用浪費精力了。再說我已經八十多歲,能有你和有術、有方接替我的傳承,為師早已心中無憾。」


  「師父……」賈一品淚流滿面。


  馮元中接著道:「另外,為師一直討厭西醫,是因為我知道咱泱泱華夏數千年的傳承,只會比它好,不會比它差。那個動不動就割肉削皮的暴力方法,我看不進眼裡。但是,你如果想學,為師絕不會生氣。就像當年我接納你一樣,該墨守成規地墨守成規,該與時俱進地也要與時俱進。有術、有方固守成就可以,但論及創新,確是大大不如你,我就讓他們老老實實地研究中醫吧。這事,你不要和他們說。」


  心有餘而力不足、有心無力、無可奈何,種種情思再一次湧上心頭。


  知道田真真是基因缺陷的幾名醫生,小聲地為其伸冤,言說這事擱在誰頭上也解決不了。


  伸冤很快演變成了討伐,不少賈一品的仰慕者,紛紛張口為其伸張公道。


  面對四面楚歌,馮有術卻是置若罔聞,淡淡地道:「如果我給她續命一個月,你自斷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敢不敢答應?」


  話音一落,猶如手榴彈炸了公共廁所,驚地眾人紛紛離席,從後面看,那屁股,一個比一個圓,一個比一個翹。


  「要是賈院長斷了手指,還怎麼拿手術刀?馮教授此舉,肯定是為了報復他當年學西醫啊!」


  「誰說不是呢?不過續命一個月?怎麼可能?賈院長研究人的潛能這麼久,也不知道怎麼延續她的生命啊!」


  「我倒關心地不是這,而是想知道,如果他做不到怎麼辦?」


  馮有術應該是聽到了人們的疑問,直視著賈一品,嘿嘿地乾笑了兩聲道:「要是我做不到,我自斷右臂!」


  這話再次驚起一行白鷺上青天。


  醫學界的爭鬥從來不曾休止,但是私底下居多,像今天這般,南派的醫學大家直接撕逼北方醫學大家,還真是少之又少。


  最開心的當屬現場的記者們,他們本以為明天的稿子上,寫得將是自己和讀者都看不懂的醫學術語,現在不用愁了。不說兩人背後的恩怨情仇,單是這個賭約,就足以讓明天的銷量翻上一翻。


  一個個把目光投在賈一品陰晴不定的臉上。


  這幾年中,因為馮氏兄弟的誤會,使得自己和馮家的關係僵化地幾近陌路,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將師父那天晚上的話語說出來。


  從踏入馮家的那一刻,他也從來沒有違背過師父一絲一毫。賈一品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惡化到今天這種玩命似的地步。


  不過,無論怎麼樣,他都不會動搖自己曾經點頭許下的承諾。


  拋卻了這個想法,他開始推測馮有術說話的底氣來自何處。說是續命,聽起來玄之又玄,其實不過是通過某種方式,將人的生命延續一段時間罷了。


  和馮有術接觸了二十多年,他的斤兩賈一品自然是明白的。按理說,他做不到的事情,馮有術也做不到。


  他既然敢放出如此自信的話語,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你找到那些人了?」


  馮有術不無深意地笑了笑,慢悠悠地站起來道:「你賭不賭?」


  這根本就是一個道德問題,如果自己選擇不讓一名花季少女多活一個月,那麼自己承受的將是無盡的罵名。


  賈一品只能點頭道:「我答應!」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田真真昨天被人劫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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