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是恩是怨歸郎心
第二天,兩人一大早便來到了路子郁的「家」。
什麼?昨天晚上?
就睡一張床啊,還能有什麼?
這兩個人睡一張床,能發生什麼!
好的,鏡頭拉回來。
當年國家動亂,有人說路易男爵叛國什麼的,幾乎一夜之間,這裡所有人,包括僕人,全部都被槍決了。
這座宅子,後來被拍賣,幾經轉手。
如今時局穩定,又有人說,路易男爵是被冤枉的。
當然是被冤枉的。
所以路子郁回來了。
上輩子,段木槿也把這座莊園買下來了,不過是在遺囑公布的時候才還給路子郁。
莊園雖然經歷了數十年時光,但依舊挺拔壯觀。
裡面的布置,和十幾年前甚至沒什麼區別。
兩人來到後院。
當年的路子郁還是個孩子,所以這裡架了兩個鞦韆,還有滑梯、木馬、蹺蹺板等玩意。
段木槿坐上一個鞦韆,仰頭望向天空。
「這裡很好。」
路子郁坐上另一個,卻是低頭盯著地面。
「曾經很好。」
段木槿閉上眼,「為什麼,是兩個。」
路子郁怔了怔,神色有些複雜,「我有個姐姐。」
「然後?」
路子郁搖了搖頭,「沒有然後了。」
段木槿睜開眼看他,「她死了?」
路子郁再次搖頭,「我不知道。家裡人說她死了,可是我沒有見過她的屍體。」
段木槿低低應了一聲,「你們的感情……很好么?」
路子郁抿了抿唇,思考片刻,「算不上好。她是個很木訥的人,什麼話都放在心裡不說。不過,她對我很照顧。聽說她死了,我當時還流了兩滴眼淚。」
段木槿又閉上眼,「是么。」
路子郁心念一轉,看向她,「你的童年呢?」
段木槿緩緩咧開嘴角,最後定格成一個譏諷的笑。
「童年?我童年玩的最好的遊戲,就是和死神賽跑。」
路子郁沉默著握住她一隻手。
段木槿睜眼,凝望著兩人相牽的手,「戰鬥,鮮血,槍聲。我的命,或者他們的命。」
結果,他們都死了,活下來的是她。
他們……全部都……死了。
活下來的……還有……他。
段木槿的視線上移,深深注視這個男人,「路子郁,你是我除了父母之外,唯一一個願意託付後背的人。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無可取代。
所以。
不可失去。
誰都無法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就連你自己,都不行。
所以。
沒有背叛。
你懂么。
路子郁笑了笑,握緊女人的手,「你是我唯一一個想要牽手的女人。」
特別的人。
重要的人。
不一定是最愛的人。
而最愛的人。
……包括你自己么?
段木槿反手包裹住男人的手,眼眸定定的、直直的望進他眼底,「路子郁,你願意把命都交給我么?」
路子郁一愣,隨即微笑,「有段老大在,我還需要擔心生命安全?自然是把命都交給你的。」
段木槿鬆開手,意味不明的笑了。
路子郁,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他自己。
要問,有的人的心,是捂不熱的,該怎麼辦?
很簡單,先把它放入冰窖,當再次取出來,它便會感受到……灼燒到足以融化自身的熱度。
「你想報仇么。向那些……奪走你過去的人。」
路子郁垂下眼,眸色冰冷,「想。當然想。」
只不過經過這幾年的淬鍊,路子郁想要報仇的對象,不僅僅是下令槍決他全家的上位者。
……而是這個不公平的世界。
曉栩說,如果你不想改變自己,那就去改變世界吧。
殊若說,改變世界太麻煩,不如只改變一個人。
……是的,性格不合。
不過有一點,她們還是可以達成共識的。
如果你看不慣坐在那裡的上位者。
那就將他拉下來。
取而……代之。
不,這裡沒有統治世界的前奏。
殊若不是那樣的殊若。
她愛好和平。
……
嗯,對的,就是這樣。
從社會最上層,一夕之間落到最底層,如今再重新站上去。
要問路子郁的心路歷程……他大約只覺得諷刺吧。
不知道段老大做了什麼,路子郁的授勛儀式由國王王后親自主持,所有有爵位的貴族都到場了。
還有世界上鼎鼎有名的各大媒體。
就是要把事情鬧大。
的確是鬧大了。
皇室為什麼會急著把路子郁召回來繼承男爵爵位?他們國家還缺少貴族么?
污點,醜聞。
路易男爵不巧就掌握了一些。
所以當時不過捕風捉影的消息,國王想都沒想就把路易一家處決了。
然而。
必須要拿回來的「罪證」卻不翼而飛。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那麼多年一直對路子郁緊追不捨的原因。
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路子郁甚至在國外扎了根,以防他把東西泄露出去,不能威逼,就只能利誘。
先把路子郁和f國綁定,之後要以什麼罪名,如何處置他,就是皇室說了算。
如果路子郁還是過去那個無依無靠的路子郁,那麼他們的如意算盤的確能打響。
可惜,路子郁背後,有段木槿。
你們既然那麼想把路子郁徹底綁定在f國,那就……成全你們吧。
一個記者突然高聲吼了一句,「這個路易男爵是不是某某國那個有名的牛郎?」
現場一瞬間詭異的寂靜下來。
然後轟然炸開了鍋!
貴族那邊臉色都不好看。
本來這種場合,請來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不會亂說話,有分寸,出去還有臉面。
這個人……不會是別的國家派來的政敵吧?
保安迅速跑過來維持秩序,並且把那個記者往外拖。
這時,咱們的路易男爵低聲一笑。
「我是。」
貴族們:!!!!
現場直播。
全球直播。
……好看么?
路子郁對著離他最近的一台攝像機,笑容優雅而端麗,貴族的一塌糊塗。
「我,路易,路子郁,就是x國x市一家名叫藍色的牛郎店的牛郎。……啊,還是頭牌。」
如果,你拯救不了這個世界。
那就,讓它和你一起……腐爛吧。
路子郁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沖攝像機眨了眨眼。
「順便一提,我的女朋友,是x國有頭有臉的……黑老大。」
說完,路子郁意味深長的掃過所有皇室和貴族,揮了揮手中的男爵勳章。
「我現在要去和我的黑老大女友約會,就不奉陪了。」
國王王后氣的差點一個捂頭一個捧心,急需要立刻叫救護車!
大樓外頭,一身雪白長裙的黑老大靜靜的站在路旁,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歲月靜好」的恬淡氣息。
奇異的讓路子郁方才躁動抑鬱的心緒一瞬間平復。
段老大看到他,微微一笑,「開心么?」
路子郁在那一刻陡然升起了一種強烈的衝動。
他快步跑到女人面前,大力將她緊緊摟進懷裡,重重吻上那雙紅艷的唇。
追出來的記者見到這一幕,快門按得咔咔響。
此起彼伏的閃光燈簡直能亮嚇人眼!
一記長吻結束,路子郁將額頭抵上段木槿的,「開心,很開心。」
段木槿沒有問他開心的到底是什麼,只是看著他,包容的微笑。
她比他年長,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段木槿的確成熟,令人在她身邊,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
按快門的聲音還沒有結束,段老大眼眸一瞥。
……
眾人:嚇!
剛才他們還在懷疑呢,這麼文靜優雅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是路子郁口中的黑老大?
這會……呵呵。
這眼神!那得殺多少人才能擁有這種「一秒殺死你」的眼神!
段老大眉梢微動,王者之氣一波一波往外撒,「我們要去約會了。你們……還有事?」
眾記者連忙搖頭。
段老大微笑。
……
眾人:……哦!沒事快滾對吧?我們懂的!
雖然記者同志們很好奇穿著長裙的黑老大一言不合從哪裡掏槍……算了,他們還沒活夠呢。
路子郁抱著女人,心想,其實一個男人,被身為戀人的女人保護,也是一件很令人心滿意足的事情。
可是啊,路子郁,你知道么,當一個驕傲的男人有了這種心態,便代表……他將這個女人,劃分到了自己人的區域。
只有真正不分你我的關係,才能讓這樣一個男人放下自尊和驕傲,心甘情願待在女人的身後。
殊若說,不要愛上我。
你一定會後悔。
可是……
你愛上我,不是這個故事的結局。
而是這個故事的……前提。
網路炸了。
牛郎搖身一變變男爵。
有人戲稱,這個爵位是不是和國王或者王后睡出來的?
……然後他就被查水表了。
段老大表示,她願意助長這樣的輿論,不是為了給路子郁本人抹黑的。
所以輿論導向很清楚。
f國極力想要抹去這件事,就像沒發生過一樣的毀屍滅跡。
想也知道不可能。
如今這個時代,又不是消息閉塞的古代。
只要有網路,任何一件事,幾秒鐘就能讓全世界共享。
那麼段老大要做的事情就更簡單了,誰敢攻擊路子郁,抹殺。
哦,不一定是殺死對方的意思,而是讓這樣的人、這樣的言論徹底消失。
路子郁坦坦蕩蕩,本來就是牛郎,本來就很多人知道他。
等輿論被炒到最高|潮,路子郁「跌宕起伏催人淚下」的身世就可以爆出來了。
這個時代,還有一個好處。
王權不是至高的。
民眾要你下台,你還能在那裡站穩么?
事實上,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所謂的……真相。
路子郁根本不知道哪裡得罪了皇室要被滅門。
罪證?
什麼罪證?
他聽都沒有聽說過!
因為子虛烏有的東西,就導致他家破人亡?
段木槿說,不,並不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在我手上。
政變,讓上位者位子都沒有坐穩就急於毀屍滅跡的污點,會是什麼。
對,從根本上來說。
就是……「沒有成為上位者資格」的證據。
這個世上,巧合很多,多到……讓人絕望。
你對我有恩,我與你有仇。
他們是……這樣的關係啊。
路子郁的「身世之謎」被廣為流傳。
一個男爵家族,那麼簡單就定罪,就殺人家全家?
要說裡面沒有秘辛,誰信?
更何況現在的群眾就是喜歡八卦,喜歡挖掘,怎麼狗血怎麼陰謀怎麼來。
然後,網上出現了一些照片。
一家三口的照片。
哦,和路子郁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和國王就有關係了。
誰都有童年吧?
廢話。
誰都有爹媽吧?
更是廢話。
所以,就算是國王,童年和爹媽出去玩,也正常吧?
對,全都是廢話。
下一句就不是廢話了。
照片里的女人,是國王的母親,事實。
可照片里的男人……是誰?
擁有身世之謎的,不僅僅是咱們路易男爵呢。
其實一直有傳聞說,現在這個國王是私生子,更有甚者,他並不是上一任國王的親生兒子。
不過事實如何不重要。
重要的是國王殺人滅口的行為。
一言不合把人家全家殺光。
如今又隨隨便便就把人弄回來授爵?
真的沒有貓膩?
所以說,當年事情的真相呢!幫人平反就拿出誠意啊!一句「誤會」就結束了?
總之,外頭已經鬧得不可開交。
當事人呢?
他們被軟禁在領事館了。
不過,誰在乎呢?
這幾天,路子郁無所事事,段老大卻好像很忙的樣子。
路子郁知道,她在替他鋪路。
可是他很疑惑,段木槿怎麼什麼都辦得到?那些照片她是從哪裡來的?
路子郁有一次忍不住問了,得到段老大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枚。
她說,「你別忘了,我是混黑的。別的沒有,這種私底下的腌漬玩意,我能弄到不少。」
路子郁沒事做,就拿起了書本。
然後他發現,段老大有很多醫學書籍。
但是仔細想想,黑老大這種生死邊緣的身份,和醫生這種救死扶傷的身份,若是同時屬於一個人,而那個人是段木槿……似乎很合適?
她身上就是有這種矛盾感。
明明看似冷血無情,但又好似悲天憫人的現世佛。
段老大對於路子郁發現自己「秘密」的事情也沒有做過多反應,神色坦然的來了一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人從背後捅刀子。醫生也信不過,只能信自己。」
很符合人設的話語。
路子郁信了。
這倒也不能怪他不夠關心段老大,而是段老大平時看起來實在是太萬能,你就算把化驗報告丟在路子郁臉上,估計他也無法置信。
裝病?
……不符合人設啊。
段老大屬於下一刻就算要七竅流血而死,這一刻也是直挺挺一枚真漢……不,偽漢子。
從來不在人前示弱,女強人的悲哀。
f國,政界又開始動蕩了,連帶著經濟。
路易男爵隔空出世,砸下一大筆資金,接手f國經濟命脈,一舉成為f國最有話語權的人之一。
之前的醜聞?
有人扒出藍色的資料背景,然後確定了這是一家極其高檔正規的娛樂場所。
根本不是人們所想的那種縱情風月的骯髒地方。
而頭牌路易,更是所有女人心目中最想嫁的如意郎君……話說不少男性也想嫁他。
可惜啊,路易嫁人了。
對,就是嫁人!
你對著段老大那張笑臉說娶試試!
所有人都以為,路子郁拿出來的錢,就是他的聘禮。
並不。
有沒有人記得,路子郁是金融系博士?
對,他的錢,就是他、的、錢。
不過,其中的確有一部分段老大給他的包養費。
那也是他的錢啊!
段老大從政治上下手,路子郁從經濟上下手。
雙管齊下,夫妻合璧,……玩死對方的節奏。
然後他們就被請去喝茶了。
段老大到達之後,真的,一直都在喝茶。
路子郁噙著溫柔的笑,看著段木槿喝茶。
對面兩個人很尷尬。
國王,and他媽。
……聽著好彆扭。
國王他媽首先沉不住氣,「那些照片……」
段老大冷眸微抬,「不是事實?」
呃……
話說,她姘夫,也就是國王的疑似親爹還活在世上呢。
段老大淡淡一笑,「沒有任何作假痕迹,而且我還能找到人證。」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強。
出生證明,dna檢驗,包括把對方的生父暴露在媒體面前。
就沒有什麼,是我們段老大做不到的。
國王按住自己母親的手,阻止她暴怒,「你們想要什麼?」
段老大摸了摸袖口,眉梢微揚,似笑非笑,「幾十條人命,你拿什麼還?」
國王的臉色很難看,可是他忍住了,「財富?地位?我是這個國家的國王,你們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們。」
路子郁嘲諷的勾唇,「財富?地位?這些東西難道我們就沒有?你國王的位子都坐不住了,拿什麼來做承諾?不過幾張空頭支票,而且誰知道事後你會不會殺人滅口?」
真是完全撕破臉了,不留一絲餘地啊。
國王頓了頓,捨棄那張虛偽的面孔,冷笑,「那你信不信,我不會讓你們兩個活著離開這裡。」
段老大輕聲一笑,從腰間掏出槍,啪的一下,摁在桌子上。
……
是的,桌子陷下去了。
國王他媽嚇得尖叫一聲!連忙往自己兒子身後躲!
段老大摩挲袖口,神色慵懶,一臉漫不經心,「我要的很簡單……血債血償。」
路子郁眉頭一跳。
他倒是沒想到段木槿直接到這種程度。
他們兩個人,就兩個人,在敵人的地盤,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武器,她竟然就敢說出這樣的話。
隨即,路子郁低聲笑了。
最荒謬的是,他信了。他相信,這個女人,有能力從這裡全身而退,甚至是……徹底毀掉這裡。
段老大說完令人震驚的話語之後,神色如常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綠茶。」
所有人: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嘛?
段老大放下茶杯,沖對面兩個人微笑。
「你殺路易全家,我就殺你全家,公平。」
……
路子郁的手指在顫,心口也在顫。
激動,好激動。
興奮的不能自已。
這種分分鐘被自己女人帥一臉的經歷,恐怕這世上只有他有幸嘗試了。
國王氣的臉漲紅!用力拍下桌上的某個按鈕!
國王坐的沙發下突然升起一個防護罩,把他和他媽牢牢護在中心。
然後從外頭衝進來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
段老大摸了摸茶杯杯沿,風輕雲淡的一笑。
「手錶戴好。」
路子郁心領神會。
他的手錶,果然是難得的保命符。
磁場干擾,讓子彈偏離軌道,根本沒有辦法打在他身上!
殊若平時,不怎麼親自殺人的。
真麻煩啊,速戰速決吧。
槍?
子彈會打完的。
這種時候,還是冷兵器好用。
殊若雙手套上了戒指。
確切點說,是指套。
從中射出的是特殊材質的金屬線。
對,剡浮出品,必屬極品。
段老大的動作極快,旁人根本什麼都沒有看清。
只有一道又一道的銀白光線一閃而逝。
然後,
血濺三尺。
沒有人能近身,更別說傷到她。
路子郁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成為累贅。
傷不到段木槿,他們自然想過要抓路子郁做人質。
可是,雖然不能和段老大這種非人類相比,但路子郁也不是嬌生慣養的白斬雞啊。
人類對付人類,路子郁勝率還是很大的。
而這種時候,段老大是不能幫忙的,不然不就明晃晃的表示出「你太弱你不行」的意思?
談戀愛不在行,御人是本行啊。
士兵一批接著一批,前赴後繼。
然後疊屍體。
段老大始終笑若春風,絲毫不見修羅場。
等人殺光之後,段老大微笑著拿出了幾根試管。
液體|炸彈。
對的,依舊是剡浮出品。
有個喜歡搗騰「毀滅世界勇敢工具」的小夥伴也不錯……吧?
段老大牽住路子郁的手,在國王和他媽心驚膽裂的注視下走到門口。
「祝兩位,午安。」
手指一彈,一根試管準確無誤的……進了火爐。
……
砰——!!!
一步一蓮花。
一花一血海。
段老大每走過一片區域,就往身後扔一個試管。
炸裂之聲不絕於耳。
段老大的笑容,連個細微的弧度都沒有變過。
路子郁胸口有些發涼,隨即湧上濃烈的熱度!
男人喜歡強者,喜歡變成強者,喜歡征服強者。
毫無疑問。
而眼前這個,他此生見過最強大、最美麗的人,是屬於他的。
是為了他,才做到這個地步。
如何不叫人……心蕩神怡。
待走出這座華麗的府宅,除了大門,還有罩著國王兩人的沙發之外。
斷!垣!殘!壁!
毀!於!一!旦!
很好。
嗯。
死亡,並不可怕。
死亡前的等待,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段老大悠悠然轉身,和國王驚恐的眼對上。
她微笑著,將手指輕輕橫在脖子上。
緩緩的、緩緩的、緩緩的……
——劃過。
網上又炸了!
這是真的炸了。
都把人家國王的私人府邸全炸完了!
哦,留了一個沙發一扇大門。
網友們表示,這特效做的不錯!
然後「有圖有真相」「有視頻有真相」的帖子炸遍了各大網站。
他們表示……
是!真!的!
拘留?送牢里去?
律師團隊又出動了!
不不不,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律師團隊。
是犯罪團伙!
為首的……不好意思,不是曉栩。
嗯,是立志於「創造毀滅世界犯罪工具」的剡浮大神。
她帶來的人,人手一管大炮,然後對著想要逮捕段木槿和路子郁冷冷一笑。
「談?我們就來好好談談。……就這麼談。」
……
這年頭,誰都不容易!
對方想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什麼亂七八糟的法律都翻出來跟小姑娘說。
你們這樣是不對的,是要受到萬夫所指的,是會被全世界背叛……等等,這不對。
和平時代都多少年了?誰還願意打仗?
能不開戰就不開戰,其他國家都是觀望態度。
不過……你一個泱泱大國連段家一家人都搞不過?
受害者表示,你確定……那是一家……「人」?
不過,也不是一個國家對一個段木槿。
因為這個國家政變了啊!
國王都名不正言不順的,多少人背地裡倒戈了!
皇室貴族,什麼最重要?
不是能力!
是血統!
簡而言之。
貴國非常亂。
媒體到位之後,段老大十分坦然的把前因後果平靜而客觀的敘述了一遍。
隨即補充了一句話。
「我本來就是混黑的,如今被擺在明面上了,就不會再有什麼顧忌。他殺路易全家,我殺他全家。我說過的話,從不收回。」
撣了撣袖子,段老大笑了笑。
「只不過,殺人的方式……有很多種。」
輿論,也能殺死人。
「所以,你們就看著,他們還能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抹消當年的事實。」
段老大眸色凜冽,笑容貴雅,如君臨天下的王者一般氣勢逼人。
「我等著。」
……
恐怖組織!妥妥的恐怖組織!
國防部隊全體出動,務必把段木槿和她的小夥伴一舉拿下!
……貴國墳地夠用么?
剡浮不是殊若,沒有任何慈悲心,也沒有什麼大局的概念。
你敢來,我就轟,全部轟趴為止!
……真的要玩滅國?
攻防戰進行了幾天,段老大不痛不癢,對方的損失……難以估計。
摧毀一個人,摧毀一個國家,只要動一動手指便可以。
但是,殊若喜歡玩弄人心,而不是人身。
所以,她要的,是一點一點、從根本、摧毀人的神經。
殊若想說,你們該慶幸,站在這裡是我。
問題是,殊小若,你身邊站著的是剡·真·人形·最終武器·浮啊!
為了世界和平,快點投降吧!
是的,各國紛紛發來電報……某人快點下台吧!
這個「某人」呢……在某一天,帶著一家老小,逃了!
就這點出息!
某人表示,換你你會在家裡等死啊!
段老大問路子郁,你想要那個位置么。
只要你一句話,它就是你的。
路子郁拒絕了。
不是什麼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原因。
而是他本來就對上面的位置沒有興趣。
有些人不是說,做乞丐的,逍遙自在,就算讓他做皇帝都不換。
在他們眼裡,高高在上的地位,其實就是一種束縛。
用權力換自由,不划算。
f國亂成什麼樣,以後什麼樣,段木槿和路子郁都不關心。
他們回去了,眾目睽睽之下,私人飛機,愣是沒有人敢攔!
因為來接駕的是一排又一排的轟炸機!(╯‵□′)╯︵┴─┴
現在混黑的都這麼囂張嘛?不怕引起國際問題嘛!
段老大很認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也不想用武力來解決問題的。
但是,你想啊,和一個國家交惡,不把實力擺在檯面上給對方看清楚,他們以後可謂是後患無窮啊!
段老大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視線偏移,正對上剡浮那張面癱臉。
很好,問題解決了。
說真的,剡浮摧毀過的星球不比曉栩的私人星球少。
剡浮這個人,好像天生就是為了「毀滅」而存在的。
牽制殊若的理由沒有了,她對於世界毀滅不毀滅,真心沒什麼感覺。
她做完該做的事,直接走人就是了。
就是這麼任性!
「軍隊、火炮、轟炸機,記得把錢打到我賬上。」
臨走的時候,剡浮如是說道。
殊若淺笑著點頭,「你賬上的數字從來沒有少過吧?」
剡浮瞪了她一眼,「你不懂,我既然獻身於偉大的科學事業,必然要投入全身心和全部的財力物力!我賬上的錢都不是屬於我的!是屬於科學事業的!我……」
「走。」
殊若微笑。
剡浮卡殼。
……
「我走了。」
轉身的速度不要太快!
關上門,殊若轉身。
那麼,路子郁,輪到你了。
某一天,段老大和路子郁躺在一張床上,蓋著棉被純聊天。
段老大突然握住男人的大手,「從前,我誰也不信。現在,我相信你。」
路子郁什麼反應?
受寵若驚?
不,是壓力。
不說出口的愛,可以被人忽視。
一旦說出口,若是沒有回應,就會成為對方的束縛。
殊若要用一道又一道的枷鎖把男人套牢、拴緊,掙脫不能。
越是掙扎,越是陷入皮肉,痛苦不堪。
路子郁不說話,望著天花板足足好幾分鐘,驀然翻身覆在女人上方。
段木槿用一種十分沉靜的眼神看著他。
溫順的,接受的,姿態。
路子郁胸口有些騷動。
段木槿微笑,「要做么?」
路子郁的回答是捧住女人的臉,將輕吻落在她的眼帘。
段木槿睫毛一顫。
吻眼睛,代表珍視。
路子郁,是因為夜色太美好,還是夢境太美妙。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人生,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如此虛幻的幸福。
你真的,相信了?
段木槿伸手,回抱住男人的肩。
讓你嘗盡人生極樂,享盡世間繁華。
待時過境遷,你的生命里,最後留下的,又是什麼?
他吻著她,極盡溫柔。
她笑了。
「路子郁,你擁抱我,是因為……愛我么?」
他頓住。
她笑出了聲。
「是不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愛不愛我。」
所以,當初,你得知段木槿的死訊……有沒有一點點、一點點……難過?
男人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你對我這麼好。有了你,我還怎麼能接受別人?」
所以,你愛的,是「深愛著你」的段木槿?而不是段木槿這個人?
段木槿大笑出聲。
「路子郁,這就是你的心?」
路子郁怔然。
段木槿一眨不眨注視男人的臉,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全心全意為你付出,你卻只看得到自己能夠得到的東西,看不到給予的人,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在給予。路子郁,我……我為什麼……」
偏偏愛上了你呢?
恩怨情仇糾纏了一輩子。
到頭來,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都沒有看清過。
段木槿抱緊男人,狠狠咬上他頸邊的肉。
「路子郁,末世前的狂歡,到底會讓人……墮落到什麼地步?」
女人翻身將男人壓在身下,撕扯他的衣服。
路子郁愣住了。
總覺得眼前這個人……既熟悉,又陌生……
段木槿不需要溫存,已經什麼都不需要了。
她想感受,她想用特殊的方式來祭奠這一場……根本不能被稱之為愛情的……鬧劇。
女人的動作堪稱蠻橫……不,是殘忍。
決絕的殘忍。
殘忍的絕望。
沒有什麼多餘的前戲,她狠心往下坐的行為,連路子郁都忍不住大吃一驚。
她很疼。
可是她在笑。
淚眼淌了下來。
她依舊在笑。
「路子郁……我欠你的……早就還清了……」
她笑著,吻上他的唇。
「可是……你……欠我的呢……」
她的笑聲並不瘋狂,低低的、啞啞的、一如既往的好聽。
路子郁卻從這樣的笑聲里,聽到了撕心裂肺。
這種痛楚,好似從他們的連接處傳遞給了他,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段木槿說,我愛你,曾經,過去,將來。……可是,我絕不會原諒你,生生世世。
就算……
你曾經……可能是愛我的。
交合處一片血污。
女人置若罔聞,彷彿沒有痛覺。
她一直都在笑著。
最後,她咬住他的唇,帶著一生所有的情感,對他說。
「我愛你。」
……
「一如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