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是恩是怨歸郎心
直到回到休息室,路子郁依舊是一臉恍惚。
段老大沒有絲毫留戀的鬆了手,回到剛才的位置,喝了一口尚且溫熱的茶水。
她的辦事效率的確很高。
路子郁站在原地,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你……為了我才那麼做?」
殊若微微抬眸,「在場還有別的當事人?」
路子郁笑著搖了搖頭,「那人的後半生都被你毀了,這筆賬……他會不會算到我頭上來?」
殊若撫了撫袖口,涼薄的扯了扯嘴角,「是啊,現在,在卓人傑眼裡,你和我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算你現在後悔,想要離開我,也沒有機會了。」
路子郁走到她身邊坐下,溫柔的替她理了理鬢髮,「我為什麼要離開你?」
是啊,我們現在不過是有共同的敵人,所以,綁定在一起,可能更好。
可是,如果……我們,本身就是敵人呢?
殊若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你要記住,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你知道,我這個身份,我做的行業……註定了,我不是一個能容忍背叛的人。」
誰都無法容忍背叛。
只不過,黑老大的「無法容忍」,可比常人的「無法容忍」……要兇殘太多。
路子郁喜歡賭?
他喜歡賭別人的命。
他並不知道,從一開始,他的命,就已經攥在手裡,成為他與殊若的博弈中……唯一的籌碼了。
殊若垂眸,「玩了那麼久,該餓了。對了,方才的比賽算你贏,我會叫人單獨給你開一個戶頭。」
錢,段老大不在乎,路子郁其實也不在乎。
路子郁享受的便是「贏的過程」和「贏的結果」,至於彩頭……看心情吧。
路子郁發現,段老大真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情人,除卻沒有情調這一點,她的體貼入微會叫人上癮。
段老大轉眸一笑,成熟女人的風韻頓時晃花了路子郁的眼,「燭光晚餐,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路子郁輕笑出聲,執起女人的手印下一吻,「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
「那麼,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
段老大姿態冷漠,那種從上至下俯視眾生的眼神更是讓男人心中的征服欲大盛。
路子郁笑意滿滿,眸底深沉,「不知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否願意賞臉與我共進晚餐?」
段老大懶洋洋的起身,「走吧。」
不過這到底是段老大的地盤,餐廳的位置路子郁不知道,還得侍者帶路。
借花獻佛?
吃段老大的,用段老大的,玩段老大的……最後這句怎麼那麼奇怪?
咳,總之,所有的花費都是段老大的,他卻還能擺出這副高貴矜持的模樣。
不得不說,美牛郎的心理素質真是沒得說啊!
高檔的餐廳,昏黃的燈光,優雅的音樂,魅惑的香氣。
美麗的女人。
路子郁深以為,如果自己不是干那一行的,不是早已閱人無數,恐怕分分鐘都要拜倒在這個女人的石榴裙下了。
美麗,這個詞不僅僅是在外貌
段木槿的美,真是從內到外,從骨子裡透出的味道。
這個女人,無論什麼年紀,哪怕容顏不再如此艷麗,也鮮少有男人能抵抗她的魅力。
可是……
為什麼呢?路子郁。
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向段木槿付出真心呢?
你真的感受不到,她隱晦而小心翼翼的愛么?
所以,你有罪。
飲下幾口酒水,女人的臉頰微微泛紅。
她真的很美。
路子郁微微眯眼,專註的盯著女人的臉蛋,「為什麼,選擇我?」
這是他一直一直好奇的問題。
就因為他是全市最有名的牛郎?
第一次見面就點名要他,對一個黑老大來說,會不會太不謹慎了?
人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段老大就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沒見過本人,就那麼相信那些資料?
殊若表示,我連你的前世今生都知道,比你本人更了解你自己。
不過段老大呢,又是另一番考慮。
將死之人,找個優秀的戀人享受一把死亡前的狂歡,對方是誰,其實並不重要。
開心就好。
是的,就是命運,就是緣分。
所以,此刻,這個女人淡淡笑著,平靜無波的眼眸望著男人,「因為你有名,因為你漂亮,這理由夠了么?」
末了,她帶些嘲諷的笑了一聲,「莫非……路易少爺還想從我嘴裡聽到……一見鍾情?」
路子郁晃了晃手裡的紅酒杯,「是啊,我想聽到。」
段老大垂下眉眼,慵懶中透出幾分嫵媚,「我對你……的臉,一見鍾情。……路子郁,你不喜歡我這張臉么。」
路子郁微怔。
段老大沒有談過戀愛?
可是她看的太清楚。
他對她,是極度驚艷的。
人對美麗的事物總是有格外的包容心和忍耐度。
另外就是,佔有慾。
不是喜歡這個人,不是源於愛情。
是收藏欲。
段木槿是他迄今為止見過最美麗的女人、最精緻的藝術品。
他喜歡,他想要。
僅此而已。
段木槿對他又是什麼呢?
也是帶著目的性的。
因為他是最有名的牛郎,因為他有一張無往不利的臉蛋。
因為他的專業素養。
戀愛遊戲。
各取所需。
而已。
段老大勾起一縷髮絲攬回耳後,一抬眸,斜長的眸子泛著微光。
「路子郁,不要愛上我。你只需要……讓我愛上你。」
否則,你的結局……絕不會是你想看到的。
路子郁看了她半晌,突然起身,來到她身邊,手指順著女人柔順的髮絲滑入,托住她的後腦。
「我也這麼希望。可是……我似乎做不到。」
語畢,男人傾下身子,溫熱的唇落在女人被酒水浸潤的薄唇上。
女人閉上眼,眼眶微濕。
可是啊,路子郁,你愛的人,到底是段木槿,還是殊若呢?
披著段木槿外皮的殊若,又是不是段木槿呢?
段木槿的心愿,並不是活下去。
而是,陪伴著路子郁,活下去。
為了他而存在。
喜他之喜,厭他之厭。
陷入愛情的,女人的悲哀。
殊若說,你付出的犧牲,對方必須知道,並且,必須償還。
他的罪業。
不是你的罪業。
段木槿,你從來沒有錯,為什麼要由你來承擔。
所以,睜大眼睛看清楚,你愛著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猛然睜開眼,段老大的眸中儘是冰冷的嘲諷。
段木槿的殘魂,還在眷戀這個男人的體溫。
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段木槿不敢靠近他。
自卑?
不是,她手染鮮血啊。
而且,得到的越多,渴望的就越多。
段木槿是個自製的人,太自製,就把自己困死了。
就如同……當初的殊若。
為什麼要卑微?
愛情不是該使人卑微的東西。
若你選擇卑微,那麼……
我會讓你得到,對方同等代價的卑微!
一吻結束,路子郁神色迷離,眸底浮現薄薄的水霧。
段老大露出媚笑,雙手攬上男人的脖頸,「路子郁,男人……都是這麼經不起誘惑的生物么?」
路子郁望著她妖冶的瞳眸,一時晃神,「當女人的誘惑力,超過男人的自制力……理智這種東西,就不存在了。」
段老大彎起眸子,一手在男人臉上滑動,「哦?你的意思是……我是個非常有誘惑力的女人?嗯?」
路子郁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你是我見過,最有誘惑力的女人。」
尾音消失在兩人相貼的唇齒間。
段老大媚眼如絲,手指順著男人的頸項爬動,最後落在男人的後頸,稍稍用力,便掌握住男人的命脈。
路子郁吃痛退開。
段老大眉眼上挑,笑容妖冷,「小弟弟,沒有人教過你,溫柔鄉……英雄冢?姐姐再教你一句,什麼是……紅粉骷髏。」
皙白的手指抵上男人的胸膛,輕輕一推。
男人跌坐在地,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女人撩開裙擺,跨坐在他腿上。
女人的兩隻手柔軟無骨的搭在男人肩上,溫熱的氣息吐在男人的臉畔。
「喜歡么?你更喜歡我的臉……還是我的身體?」
路子郁只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
……是的,沒錯。
「不解風情的段木槿……有我好么?」
女人揪住他的衣領拉向自己。
「你更喜歡段木槿……還是我?」
路子郁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你是誰?你不是段木槿?」
女人眼尾一勾,僅僅一個挑眉便凝聚了萬種風情。
「段木槿……有我美么?」
靠近的女性軀體,帶著無法抗拒的魔力。
他在恍惚。
女人不壞,男人不愛?
對於男人來說,這樣一個尤物的誘惑力,比之朝夕相處的愛人更甚?
哪怕她們擁有同樣的臉蛋,同樣的身體,……是同一個人。
「路子郁,看來,你還沒有愛上段木槿啊。」
一聲嬉笑。
路子郁的意識中斷。
……
…………
………………
「你們……看我幹啥?」
見鬼了。
嗯,活見鬼了。
殊若是絕對不可能和任務對象有過度親密接觸的。
啊,曉栩也不會。
可是,曉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是事實。
殊若,and段木槿本人,的魂飛在半空,同時扭頭看向那邊笑的一臉喪心病狂的女人。
從外表來看,真心和「女人」兩個字沒有半毛錢關係。
曉栩摸了摸下巴,冷笑一聲,「殊小若,你還真是白瞎了這具極品的身體啊。這樣的男人,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以為他足夠美麗,足夠有誘惑力?那就狠狠打他的臉,打腫為止。」
殊若默默收回視線。
段木槿看了看殊若,又看了看曉栩,「你們……是在替我完成心愿?」
更像是搗亂啊!
曉栩挑眉,「有意見?成啊,我現在就給路子郁一刀。這樣,你也算陪伴他『終身』了。」
段木槿:……
是的,千萬不要和曉栩講道理。
因為她就是道理。
不,天理!
「女人,就該對男人狠一點。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男人,就該是女人的附屬品。」
曉栩撩了撩發,漫不經心的略過倒地不起的路某人。
段木槿的魂魄感到一陣發冷。
殊若默默的扭頭,「母上大人,你與父親……很久沒見了吧?」
……
「殊小若你這樣很不對你知道嘛?一言不合就戳脊梁骨的行為該予以嚴厲的批評!……信不信我去找月和談談人生?」
……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還要互相傷害呢?
因為……性格不合?
……
呵呵。
「我的任務,我自己會完成。至於完成的方法,我想……我與母上大人是不同的。」
四目相對,劍拔弩張……沒有。
曉栩捻了捻手指,眉梢一揚,嘴角一勾,「是啊,不同的。可是,理念是一樣的。這個男人……該死。」
段木槿:……別這樣,我還在這裡!
「不是男人矜持,而是誘惑不夠。這句話,可是路子郁親口說出來的。殊若,到時候,我可以再幫你一把。」
雙重人格,算一個人么?
而靈魂一樣,外貌性格不同,又算一個人么?
曉栩轉身,冰冷而充滿煞氣的眸子對準段木槿,「路子郁不可能愛上你,這就是定論。」
段木槿一僵,「那麼……」
少女突然展顏,露出一抹燦若蓮花的純真笑容。
「所以,他只要付出代價,就好了。」
……這個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
曉栩:因為,是我說的!
殊若悲憫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她做事大多時候不會趕盡殺絕,可是母上大人不一樣。
逼到死路,逼到退無可退,逼到想死都做不到。
「為什麼?」段木槿問。
曉栩緩緩眯起眼,一雙瞳眸一瞬間漆黑無垠,如同地獄深淵。
「因為,路子郁知道,一直都知道……」
嘴角緩緩上揚,地獄妖花綻放。
「你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