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惡毒太后是后媽
一連幾個月,塗清祀一邊爭分奪秒的準備對付太后,一邊還在糾結他和商素節到底做了沒有。
不用想了。
商素節懷孕了。
這驚喜,無論對孩子他爹還是孩子他媽來說,都是驚大於喜!
商素節把自己關在寢宮裡哭了三天三夜。
再踏出宮門時,整個人都變了。
她想明白了。
她早就該想明白的。
既然她已經是貴妃,就是皇帝的女人,到死都要陪在皇帝身邊的。
至於情感。
那是什麼?在皇權爭鬥中,會有這種東西插足的餘地么?
她喜愛的末陽哥哥,是太后家的人。
她喜愛的末陽哥哥,是她的敵人。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早已不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寵護的小女孩了。
現在,她是另一個生命的母親。
她不會再……愚蠢下去了。
塗清祀也覺得自己不該再猶豫了。
也許,等皇子出生之時,就是太後手刃他之日。
他有時會唾棄自己的軟弱,不到最後一刻,他根本不相信太后真的會殺他。
乖乖等死?
他願意么?
他為什麼……會願意為了那個女人而死呢?
她壓制他整整七年,逼他娶妻生子,最後還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怎麼可以……再心軟呢。
而且,他的妻子……都懷孕了啊。
還能……期盼些什麼呢?
不,真是糊塗了,他本就,沒什麼可以期盼的。
膽小鬼,若是他真的想了,真的做了,那麼此刻他恐怕早已抱得美人歸。
為何,生在帝王將相之家,總是因為顧慮太多,弄得自己患得患失。
商素節和塗清祀商議過他們的未來。
商素節懷孕期間絕不外出走動,外頭的一切都交由皇帝來處理。
處理?
處理太后?
他們要處理的太后,正堂而皇之的去看望自己懷了孕的兒媳婦。
商素節聽到太后駕到,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下意識兩隻手都覆在肚子上,生怕那女人對她的孩子做什麼。
殊若踱步進宮,見著她的動作,不禁莞爾。
「果然,女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整個人都會不同。素節長大了。哀家很高興。」
商素節不禁後退幾步,「參見母后,母后請坐。」
殊若自然不客氣的坐下,見商素節還直愣愣的站在一旁,便要去拉她的手。
商素節的反應極大,拍開那隻手,一下子跑到殊若的對立面。
殊若眼眸微眯,「貴妃這是何意?」
商素節臉色慘白,慢慢跪下,「母后贖罪。許是有了孩子,臣妾總是心中惶恐、坐立不安。」
殊若抿唇一笑,「貴妃這話,少說了幾個字吧?」
商素節心一跳,不敢抬頭,「母后在說什麼,臣妾不懂。」
殊若清清冷冷的看著她,「你是每每想到哀家,便會心中惶恐、坐立不安吧。」
商素節咬了咬唇,「母后,臣妾絕沒有這樣想過!」
殊若揮了揮手,「起身吧。你這孩子是哀家一直盼著的,又怎會讓你有閃失。說你長大了,怎還是和過去一般……無知呢。」
商素節握了握拳,扯開一抹僵硬的笑容,「母后說的是。」
「商素節,哀家想問問你,你說,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丈夫重要,還是孩子重要?」
商素節差點又給她跪下。
這種問題……叫她怎麼回答!
「回太后,臣妾……臣妾最重要的便是皇上。」
殊若眼眸微抬,似笑非笑,「哦?做妃子的呢,自然是皇上重要。可,若是皇上倒台了……有沒有皇子,便是重中之重了。」
商素節雙腿一軟,重新趴在殊若面前,「皇上怎會……請母后慎言!」
殊若輕撫袖口,眉眼柔和,「皇上不會,那……誰會呢?」
商素節指尖微微顫抖,忍不住將雙手攏進袖中,緊緊抓住,「臣妾不懂。」
殊若嘴角一揚,「不懂?不懂也好。你只需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生下來之後……他就是皇帝了。」
商素節呼吸頓時就停了。
太后這是在告訴她,只要皇子生下來,皇上就會死么?!
可是,萬一,生出來的是個女孩呢?
沒有萬一。
其中的貓膩,商素節可能不是很懂,但塗清祀很清楚。
若只是要一個傀儡皇帝,那麼,若不是塗清祀的孩子,更好。
只要是貴妃生下來的,世人以為的皇上的皇子,便夠了。
是,狸貓換太子。
只不過,如果是女孩,這母女兩的性命……
有些話,殊若不能說的太明白。
「還有好幾個月呢,貴妃要好好想想。到底是丈夫重要,還是孩子重要。或者說,是自己的性命重要,還是旁人的性命重要。對了,末陽那小子……很惦記你呢。」
商素節渾身劇震。
威逼?利誘?
怎麼辦?
怎麼辦?!
若皇上垮台,她生的又是男孩,那麼她就是太后,夏家不倒,她和夏末陽便還有機會。
若太后垮台,夏家會被抄家,夏末陽會死,她將永遠都是塗清祀的妻子。
但是,其中有個萬一,她生的如果是女孩,恐怕她會跟著一起死。
除非她投靠太后。
可是,太后逼她至此,她與塗清祀青梅竹馬,如何能在這個時候叛變?
其實,商素節之所以如此猶豫,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夏末陽。
殊若饒有興緻的看著她變臉,「哀家還想問你最後一句。」
她微笑著,使人如沐春風。
「是丈夫重要,還是……愛人重要。」
殊若為什麼要去逼商素節?
她逼的並不是商素節,而是夏末陽。
夏家幾十萬兵馬根本不在西北。
塗清祀很晚才得到這個消息。
夏家兩父子帶著兵馬在都城外已經駐守幾個月了!
而且他們兵分幾路,將整個皇城都圍了起來。
身為皇帝的他竟然完全!絲毫!不知情!
好你個夏太后!
若要太后垮台,直接殺了她已經無用。
皇城中所有軍隊加起來堪堪不到十萬。
必須突破夏家軍才可保住皇位。
硬碰硬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是,殊若知道,塗清祀也知道,夏末陽有個致命弱點。
商素節。
塗清祀給了商素節承諾,只要夏末陽投誠,夏家便不會被牽連。
能夠皆大歡喜,自然是最好的。
在商素節心中,就算是改朝換代,也不應該以鮮血為代價。
哪怕是那一位太后,也未必非死不可。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冷到每個人的心坎里去了。
白皚皚的雪緩緩飄落,落在女子比雪還白的肌膚上。
她笑了笑,「還真是個好兆頭。」
瑞雪兆豐年,古人就信這個。
只不過,今年的瑞雪,是雪,還是……血?
夏太后一人之血,換得天下太平。
划算。
殊若已知道塗清祀的所有打算,早就遣散了宮中所有的宮人。
然後就站在院子里,靜靜的等著。
「太後娘娘。」
殊若回頭,看向那位少年將軍,「準備好了么?」
夏末陽哽咽了喉頭,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那個字。
殊若淺笑,「別這樣。一將功成萬骨枯。你見慣了生死,又何必執著呢?」
夏末陽搖了搖頭,「這對您不公平。」
殊若又笑了,「世間本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取捨。在你心中,商素節是一切。就像我心中……你父親那裡怎麼樣了?」
「微臣已經勸住父親,讓他保持中立。只是爺爺那裡……」
「這麼大歲數,還巴著權利做什麼呢?他已然位極人臣,子孫皆是英雄豪傑,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既然勸不住,便讓他去,早晚會明白的。」
殊若擺了擺手,朝院子外走去。
「太后!您……當真要這麼做?」
夏末陽此刻,恐怕糾結程度不下於那個小皇帝。
他知道一切,還要親手將這個無辜的女子送上斷頭台。
況且,她還是他的親姑姑。
「我要謝謝你,有這個心來送我最後一程。塗家和夏家的恩怨總該有個了解。只有一人性命結束這場悲劇,豈非最好的結局?」
「若是皇上知道實情,他絕不會看著太后自尋死路的!」
殊若瞅他一眼,笑著搖搖頭,「你不懂。這些年,你看看我都做了什麼。就算他知道,天下人知道么?天下人信么?他要做一位真正的明君,就必須殺了我。」
所以,塗清祀,對你來說,是皇位重要,還是愛人重要?
夜半,雲層很厚,遮住了月亮。
宮裡很靜,很暗,很冷。
塗清祀站在寢宮裡,望著窗外的月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是皇帝。
他是她的兒子。
殊若有句話說對了,不是塗清祀非要她死,而是祖宗家法、朝廷律例擺在那裡。
她做的事,死多少次都不夠死的。
他是皇帝。
但是,要做明君,還是昏君,今晚就會有定論。
「皇上好雅興。」
塗清祀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母后不也是?」
殊若走到塗清祀身邊,抬頭凝視這位少年帝王。
他真的很能忍。
伸手拂了拂他的發。
這是時隔七年,他們難得的親昵。
塗清祀在動搖。
「皇上,再過半月,皇子就要出世了。」
塗清祀的心剎那間凍結。
「母后還真是關心這個孩子。」
殊若垂下頭,意味不明的笑了,「這個孩子必須活著。商素節也必須活著。商素節的孩子,一定要成為皇長子。」
這是夏芙蕖的願望。
塗清祀被氣得連連苦笑,「在母后心裡,兒臣算什麼?你可曾真正的關心過兒臣?」
殊若眨了眨眼,輕輕撫過少年的眉、少年的眼、少年的唇,最後落在……少年的咽喉。
「哀家自然是關心你的。不然,又怎會替你把持朝政七年呢?哀家如此關心朝堂後宮,都是為了你啊。皇上,你如此辜負哀家一片心意,哀家……好生難過呢。」
手指微微用力,殊若的眼眸依舊沉靜如水,不帶半點殺意。
塗清祀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滿滿都是悲哀。
「所以,太后想要換個皇帝扶持了么?」
殊若展顏一笑,霎時間,千樹萬樹梨花開。
「你……說對了。」
下一刻,從寢宮門口湧進一批御林軍,帶頭的便是夏末陽。
兩把長劍架在殊若脖子上,她臉色絲毫不變。
塗清祀握住殊若的手,慢慢攥緊,「太后,你輸了。」
殊若鬆開手,扯下臉上面紗。
清麗無垢的容顏上依舊掛著風輕雲淡的笑容。
「是么?我輸了。」
再見這張臉,塗清祀止不住心中的悸動。
可是、可是這張臉的主人……要置他於死地。
「來人!將太后壓入天牢!……等朕親自審問!」
殊若又笑了。
親自審問?
不,他不敢的。
他根本不敢見她。
你看,在她被押走的途中,那個少年始終立在窗旁,頭都不敢回一下。
他怕自己心軟。
他怕自己捨不得。
夏末陽站在寢宮門口,看了看被押走的殊若,又看了看塗清祀,欲言又止。
在這個時候,其實,只要他開口,只要他說一句話。
他不相信眼前的帝王會如此狠心,狠心處死一個一心為他的女子。
可是他答應了太后,什麼都不說。
臨走時,那個女子問他。
「國家重要,還是……我一個小女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