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惡毒太后是后媽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朝,太后的一張旨意下去,朝堂都給吵翻天了。
商家老爺本來多麼穩到的一個人,當下整張臉都刷白了。
雖然太后的意思是青梅竹馬結婚很正常。
但是這裡是朝堂啊!
聯姻什麼的絕壁政治成分遠超愛情!
誰會信太后只想成人之美?
誰信!
想也知道,在古代,女人的身份本就比男人低,商素節嫁到夏家,還不知會被折磨成什麼樣!
商家老爺旨都沒接就給太后跪下了。
「太後娘娘!請您收回成命!」
殊若眼眸微抬,「商御史這是怎麼了?哀家好心成全那對小情人,你有什麼不滿么?」
商家老爺結結實實給殊若磕了三個響頭,「啟稟太后!小女對夏公子絕非男女之情!小女……小女從小便仰慕皇上。要說青梅竹馬……微臣斗膽,小女心中的良人只有皇上一個啊!」
這跟商素節無關。
商老爺一心為君,女兒能嫁給皇上當然是無上殊榮。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皇上不要她,也絕對不能嫁給姓夏的!
殊若以袖掩唇,輕輕笑了一聲,眼眸一瞥,似笑非笑的望著皇帝,「皇上,你要和夏家搶人么?若皇上一句話,明兒個,哀家就叫素節進宮伴駕。」
呃……
殊若這話完全是在挑撥離間好嘛!
什麼叫和夏家搶人!
塗清祀的眉心不自覺隆起,「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也不可不顧那兩位的意思。」
殊若微微拂袖,「皇上說的話便是聖旨。豈容他人議論?能夠得皇上垂青,便是商素節前世修來的福分。只要皇上一句話。」
簡直就跟催命符似的。
她好像在對塗清祀說,來吧,說出來吧,說出來,她就是你的了。
偏偏這時候,商家老爺還用近乎於哀求的眼神瞅著塗清祀。
塗清祀陷入了兩難之地。
他甚至在想,什麼叫皇上一句話?在這朝堂上有發言權的,不是只有太后一個人么?
對,沒錯,就是這樣。
殊若斂下眼眸,「既然如此,哀家便做了這個主,選個良辰吉日,將商素節迎入夏家。」
商老爺又重重叩了幾個頭,「太后不可!微臣懇請太后收回成命!微臣求太后了!」
殊若緩緩撫過袖口,勾唇笑了,「商御史抗旨不遵、欺君罔上,商女素節膽大妄為、窺伺聖上。按律……當誅九族吧?」
商老爺不動了,完全僵住了。
暴君。
竟殘忍至此!
只不過賜個婚就能上升到誅九族的地步!
這是哪門子的王法!
塗清祀眉頭一跳,慌亂間竟伸手按住殊若的手背,「慢著!朕娶!朕決定娶商素節!」
殊若的視線在兩人交疊的手上轉了一圈,然後望向塗清祀,「皇上,此話當真?」
塗清祀心中鬱結之氣凝聚,強迫自己點頭,「當真。」
殊若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塗清祀的手背,「真是哀家的好皇兒。」
塗清祀也想通了,鬧了半天,太后的意思還是想把商素節送到他身邊。
為什麼?
難道太后不知道,商家本就是忠於君而不是忠於太后。
若是商素節成為皇妃、甚至皇后,將來再生下龍子,對太后、對夏家的威脅……她難道當真不知?
還是說……她根本不在乎。
最好把他們摔在一根繩子上,便可以輕而易舉一網打盡?
太後到底什麼心思。
他在這人身邊那麼多年,依舊一絲半點都無法看透。
總之,這下子,商家安心了,夏家不開心了。
而當事人……恐怕沒有一個高興的。
殊若給過他們選擇。
夏末陽的確和商素節有了情意,一紙婚約下去,若雙方都沒有人反對,他們會過的很好。
同樣的,塗清祀和商素節之間也就斷了。
事情本來可以很簡單。
也的確很簡單。
偏偏,這些人總是喜歡把一件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陰謀化。
不過,殊若早就知道會這樣。
是他們自己要給自己挖陷阱,就不要怪她在陷阱里多放些機關了。
商素節是以貴妃的身份進宮的。
殊若笑了。
按照原來的發展,就算塗清祀不愛商素節,她初進宮也是皇后。
如今,為何變了呢?
那個位置,為什麼要一直空置著?
是為了給誰……留著的呢?
饒是如此,商素節的封妃大典依舊很隆重,足以見得皇上對商家的重視。
同時,也是給夏家重重打臉。
你看,皇家人多悲哀啊,娶個老婆都要做戲。
婚禮結束了,該做什麼呢?
對,洞房。
燭火昏黃的寢宮裡,商素節坐在龍床上,塗清祀坐在桌旁,兩人相對無語。
商素節扯了扯自己頭上的珠簾,垂著頭,「皇上,你為什麼要娶我啊?」
塗清祀笑了笑,笑中帶苦,「不娶你,你便要死了。」
商素節一愣,抬頭,「怎麼會?太后她老人家……一向很疼我的。」
塗清祀搖了搖頭,「因為她是太后。她可以把一個人碰到天上,也可以把一個人踩進泥里。你若是順她的意,她便會對你好。你若是拂了她的意,下一刻便是你的死期。」
商素節眼巴巴的瞅著他,「可是,皇上你並不喜歡我啊。」
塗清祀轉頭看她。
活潑開朗的小女孩,長相氣質都是上乘。
作為妻子也許還不夠賢淑,但她的確很討人喜歡。
然而,面對這張艷如桃李的臉,塗清祀腦中浮現的只有那驚鴻一瞥。
皙白的肌膚,眉眼如畫,似高山上初融的冰雪,美得叫人目眩。
完全與眼前人相反。
她那麼冷淡,叫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捂暖。
不,捂不暖的。
尤其是面對他。
商素節見場面有些尷尬,摘下鳳冠,走到皇帝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皇上,我們……該就寢了。」
塗清祀說不清此時此刻是社么滋味。
洞房花燭夜,本是如此美好的辭彙。
但是,為何他的心裡,那麼苦,那麼痛。
握住少女的手,塗清祀直視她的眼眸,「素節,你當真想要嫁給朕么?」
商素節眨了眨眼,「我很喜歡皇上。而且父親說,嫁給皇上是最好的歸宿。可是……可是一想到末陽哥哥,我心裡頭……便覺得難受。」
塗清祀無奈的笑了笑,「是,若那天你父親接了那道旨意,此刻,你就當是和夏末陽琴瑟和鳴洞房花燭。可是,你父親偏偏不能接這旨意,更是不想接這旨意。」
商素節眼眶微紅,抿了抿唇,「皇上,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
塗清祀瞅著她,就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
抬手摸了摸女孩的頭,他溫柔的笑了笑,「你若是累了,便去睡吧。」
商素節有些無措的盯了他半晌,隨後點點頭,「好。皇上你也早點睡。」
塗清祀望著女孩的身影,不免嘆息。
商素節真的被太后養壞了。
養的無憂無慮,不諳世事,不知愁滋味。
而在這樣的夜晚,他……如何睡得著?
褪去喜服,換上便衣,塗清祀屏退宮人,獨自走出寢宮。
身不由己。
被太后壓制七年。
七情六慾都不能隨心。
但是,捫心自問,他真的不能違抗么?
抄夏家,殺太后……當真有那麼難?
夏丞相早就老了,要逼他辭官,甚至暗殺他,都不是不可能。
為什麼……遲遲不去做呢?
塗清祀腦中浮現出一張斑點覆蓋的臉,隨後那張臉被清水芙蓉貌所替換。
最後,他心心念念的,是一雙眼。
冷漠的,平靜的,永遠不會有波動的眼。
若是那雙眼裡點綴上笑意,那該是……多麼絕世驚艷。
走著走著,身旁的景物讓塗清祀心中一驚。
這裡是……太后的寢宮。
太后喜歡梨花,衣物上多數都會繪上梨花。
連花園裡也栽滿了梨樹。
簇簇團團的白,包裹著……那個冰雪雕塑的人兒。
這麼晚了,太后在園子里做什麼?
殊若在拾花瓣,用以泡茶。
其他事物她可以不管不顧,但是烹茶,任何一道工序都必須親自動手。
單薄的身影在園中走動,看起來竟比花瓣還要輕巧。
簡直像個夢境。
塗清祀站在園子入口,一雙眼眨都不眨的盯著那個人。
他恐怕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眼神是如何的專註……和痴迷。
殊若沒有戴面紗。
她眉眼溫柔,溫柔的不可思議,嘴角帶笑,笑中含情。
她在想誰?
塗清祀心中感受到一絲絲甜意之外,還有一絲絲刺痛。
她在想誰?
在想著誰?
竟會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怒火。
或者說……妒火。
塗清祀心煩意亂,一抬眸,與一雙冰冷的眼直直相對。
他不由心頭狂跳,慌亂的倒退幾步。
殊若戴上面紗,走到皇帝面前,「皇上,這麼晚了,不去陪新婚的小妻子,到哀家這來做什麼?」
塗清祀不能直視她的臉,更不能直視她的眼。
「朕……朕睡不著,出來走走罷了。」
殊若勾了勾嘴角,「抱著柔軟的小身子,怎會睡不著?皇上如此不解風情,小心你的妻子鬧脾氣。」
怒火。
塗清祀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生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他不想,不想從這個女人口中聽到關於別人的話題!
殊若哪裡那麼容易放過他,笑意加深,「更何況,天色已晚,皇上竟連個侍衛都不帶。萬一……遇上什麼歹人,出了什麼事,誰擔待得起呢?」
好像這個太后,一直都希望他出點事?
甫一抬頭,少年的咽喉便被一雙素白纖細的手扣住。
無論他如何掙扎,這隻手都分毫不動。
塗清祀心中驚駭,竟然不知太后是會武的!
殊若的臉緩緩湊近,那雙清澈如水鏡般的眼倒映著少年故作鎮定的臉龐。
「皇上,你太沒有戒心了。很容易叫人有機可乘的。在沒有皇嗣出生的情況下,皇上……你可是連死……都死不起啊。」
清幽的女子馨香竄入少年的鼻息。
在他恍惚間,命脈已被放開,而那個女子,毫無留戀的轉身離開。
塗清祀摸著自己的脖子,苦笑。
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還以為,這個女子對他……是有情義的。
原來,他只不過是她手中一顆,還不能丟棄的棋子。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