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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梅竹馬還有誰

  選秀十分平靜的結束了。


  除了丞相家的杜源源也被封了妃,其他秀女按家世冊封,然後就被皇帝隨隨便便丟在他自個兒都記不清哪個宮裡。


  杜源源只有妃位沒有封號,算起來比殊若和柳璟瑤還要矮上半截。


  這小姑娘長的好看,野心也大,就是年紀小了點還不懂得收放情緒。


  皇帝想讓她和殊若斗,也要看斗不鬥得起來。


  照理,選秀完畢之後,皇帝應該挑選何意的秀女侍寢。


  晏之珩對後宮不上心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人皇上突然就心血來潮,在這麼一個敏感的日子,去了殊若那裡。


  想也知道,這會兒就算是找人侍寢,也該是新來的杜源源佔頭份。


  接到旨意的殊若,嘴邊含著微微嘲諷的笑,卧在榻上假寐。


  管他皇帝什麼時候來,她才不會真去伺候呢。


  想把她推到風口浪尖?

  那麼,她便乘風破浪,將一干不安分的女人全部拍死在岸上。


  【少女你怎麼那麼淡定?皇帝快來了!】


  「他來不來,與我何干?」


  【那是你的攻略對象啊少女,請不要那麼消極怠工好么。】


  「急什麼?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你在質疑我么?」


  【……不敢。】


  那個人的女兒,怎麼會是好惹的角色?

  這外表看起來多麼清麗優雅,但骨子裡冷傲的一塌糊塗。


  「系統,加重病症。」


  殊若探入袖中掏出一方絲帕,輕輕抵在唇邊。


  【好的。】


  下一刻,殊若就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按照國際慣例,這時候不吐點血就對不起超清特寫鏡頭。


  殊若一手撐在榻上,一手執帕掩在唇上。


  散落的長發鋪滿軟榻,微微傾斜的身子,讓髮絲順著細滑的衣料滑落,傾瀉一地芳華。


  依舊是白色的衣衫,紫色勾勒的梨花。


  慵懶的身形不顯得妖魅,卻透出遺世獨立的仙人之姿。


  時間掐的很准。


  皇帝進來時正對上殊若氣若遊絲的病弱模樣。


  聽到腳步聲,殊若側過頭來,染血的嘴角使皙白的容顏浮現出妖異的華麗美感。


  皇帝被這黑白交雜中又帶著些許其他色彩的景象晃了眼,氣息瞬間有一絲紊亂。


  「皇上,臣妾身子微恙,恐是不能侍寢。還請皇上……回姐姐那兒去吧。」


  言罷,便不再看他。


  慢條斯理的擦盡嘴邊的血絲,執過茶杯漱了口,又軟軟的躺回榻上。


  從皇帝這個角度看上去,真像望著白雪皚皚之上的一枝傲世梨花。


  白到極致,看一眼都覺炫目的無法逼視。


  皇帝突然產生了一種混合著憐惜與愧疚的複雜情緒。


  在外間待命的瓔珞很有眼色的將一瓶藥丸呈給皇帝,然後退出門外。


  腳步聲再次響起,殊若稍稍睜了眼,「皇上還不走?若是將病氣過給皇上,臣妾豈非罪該萬死了?」


  這種帶刺的語氣奇異的沒讓皇帝再生出怒氣。


  因為此刻的殊若,與其說是在挑釁,不如說是鬧彆扭。


  皇帝聽柳璟瑤說起過,入宮之事,是殊若主動開口請求的。


  前後一聯想,皇帝就明白了,殊若在吃自己姐姐的醋。


  沒錯,殊若就是誤導皇帝這樣想。


  造成柳玲瓏雖然聰慧卻掩不住自己傾慕與嫉妒的假象。


  皇帝對殊若下了定論,也就心情舒暢的坐到殊若身旁。


  「病的難受?」


  殊若抬起頭,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皇上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皇帝一怔。


  他們……見過面?


  殊若垂眸,苦澀的笑了笑,「是啊,你一雙眼裡只看得到姐姐,哪裡能注意到我。」


  皇帝自覺理虧,只得沉默以對。


  殊若取過皇帝手裡的瓶子,倒出藥丸服下,淡淡的笑了。


  「當時,皇上與珣王爺救了我與姐姐。可惜,皇上根本看不到我,就如同……姐姐看不到珣王爺一般。」


  皇帝心裡一跳,「六弟?」


  看,這就是男人的關注點。


  明知他的女人清清白白,還是會被佔有慾操縱了心。


  殊若低下頭去,將鬢邊的髮絲勾到耳後,素白的臉蛋並未因為舊疾而顯得枯槁,反而雅緻清漣的不可思議。


  「皇上不用擔心,自那年起,姐姐再未見過珣王爺。至於珣王爺怎麼樣,我自是不知道的。」


  皇帝心思急轉,方才按耐下升騰而起的不悅,卻是淡漠的望向殊若,「柔妃難道沒覺得,你太沒規矩了么?身為眾妃之首,當以身作則。」


  殊若眉眼透著懶,絲毫不把皇帝的話放在眼裡,「眾妃之首?此事你我心裡清楚,皇上眼中只有一個玉妃,早就定下來的未來國母,不是么?皇上若以為我甘心情願做這槍靶子……恕臣妾資質愚鈍,無法勝任。」


  原本,皇帝眼裡的殊若,聰明是一回事,身子差到這種地步,縱然想爭寵也有心無力。她唯一能用的便是自己的家世背景,與后妃制衡之下也不會傷了根本。


  但如今……


  她太聰明,根本無法控制。


  殊若撐起身子,伸手替皇帝取下頭冠,「皇上周旋於朝堂和後宮,步步為營,連說一句話都要千迴百轉。正好,我這身子,礙不著你的後宮,更加觸及不到你的朝堂。便是放下包袱,讓自己消停片刻,不好么?」


  皇帝愣怔。


  殊若不需要他的回答,彷彿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男人,而不是皇帝。


  頭冠被擱到一邊,殊若以手代梳替皇帝梳理髮絲,動作溫柔繾綣,面容沉靜美好。


  皇帝側頭看她,不由的晃神。


  和柳璟瑤有七八分想象的容顏,卻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起碼,他以為她們是截然不同的。


  因為柳璟瑤率真,想什麼就說什麼,不帶任何心機城府。


  殊若聰明,心機深城府重。


  但是,她同樣是想什麼就說什麼。


  明明柳璟瑤更為簡單。


  可是很明顯,站在帝王立場上,和殊若這樣的聰明人相處才更為輕鬆。


  她永遠都知道該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甚至能辨別你最細微的情緒起伏。


  皇帝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失序,閉了閉眼,揉上額頭。


  殊若抬眼,「我不求什麼,只求皇上在我這裡的時候,莫要去想那顆珠玉在前。」


  皇帝睜開眼,神情複雜的注視殊若。


  她太過坦然,太過平靜。


  愛如此,恨如此。


  不強求。


  但也不會放手。


  她的眼神,她的話語,明明處處在挑釁皇權的威嚴,卻奇異的使他浮躁的情緒平復下來。


  殊若勾起唇,輕輕柔柔的笑了,「夜深了,皇上可要就寢?」


  殊若攻略人物從來不會用身體,向來攻心,她如今這個身子骨,也不怕皇帝真的一時想不開找她侍寢,所以話語間更加有恃無恐。


  皇帝看著她,沉吟半晌,「不了,朕還有要事處理,先回了。」


  殊若點點頭,「皇上慢走。」


  皇帝聞言,蹙著眉多看了她兩眼。


  這女孩真的喜歡他?


  就算不能侍寢,難道多留他一會兒也不能?

  「怎麼?皇上有話要說?」殊若揚起眉,眼眸含笑。


  皇帝突然有種被戳中齷齪事的心虛,下意識別開眼,「沒什麼,柔妃早些歇息吧,朕走了。」


  殊若長袖拂過,斂眸一笑,「恕臣妾無法遠送。」


  這話,這姿,頗有挑逗之意。


  不輕佻,自有一股風流韻味。


  皇帝年少,見過的女人並未有所謂的佳麗三千,卻也不少了。


  當真沒有一個女人,能像眼前柔妃一般,再是輕浮的言行都讓人感到清雅寫意。


  縱是令人不痛快的冒犯之舉也因著慵懶調侃顯得如同撒嬌。


  這種撒嬌,可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女人們慣用的黏糊糊的撒嬌。


  皇帝想,也許,鮮少有男人能對這樣的女子狠得下心吧。


  至於頭一天見到的那個好像刺蝟一樣的女孩,皇帝認為,她是被自己冷漠的態度刺激的狠了,才那樣失態。


  誤會總是那麼美好。


  特別是皇帝這種善於腦補,再簡單的事情都能自動補全一篇陰謀論的物種。


  待皇帝當真離開她的勢力範圍,殊若懶懶的以袖掩唇,輕聲呵笑。


  畢竟是少年心思啊。


  少不得兒女情長。


  若換了一個長年居於帝位的男人,殊若便不是這樣對待了。


  少年,自有其青澀與叛逆,殊若所作所為,完全填補了他所遇之人缺失的部分。


  與這樣一個帝王談情說愛,多放肆嬌嗔,少玩些權術,便好。


  皇帝去過殊若那兒之後,隔天便去看了杜源源。


  他以杜源源年紀還小為由,平時只與那姑娘弄花賞月玩些令人蛋疼的愛情遊戲。


  小姑娘好騙,宮裡頭的女人更好騙。


  當然,殊若和柳璟瑤除外。


  一連幾天,少年帝王陪杜源源姑娘一起用膳一起游湖一起逛花園什麼的,就跟真的陷入愛河的年輕男女一樣。


  宮裡的女人對這個小姑娘的仇恨值那是嗷嗷的往上漲。


  殊若依舊是卧在軟榻上,沉默的聽著瓔珞給她報告宮裡的八卦消息。


  她抬了抬眸,嘴角微微上揚,「這世上,難道每個帝王都需要一個活靶子,才能專心愛人么。」


  「娘娘?」瓔珞疑惑的看著她。


  「後宮消息流的快,可也只限於後宮。與外頭相比,消息還是很閉塞的。姐姐與我才來幾日,宮妃們知道的少。旁人皆以為皇上相中了杜源源,我和姐姐倒是清閑了。說起來,我想是沾了姐姐的光。其實我這殘破的身子,那些女人也不把我放在眼裡吧。」


  「娘娘可別這麼說。太醫說了,只要好好養著,就算不能劇烈運動,也可與旁人無異。等娘娘身子好些,奴婢陪你去外頭晒晒太陽,做些和緩的運動也是可以的。」


  殊若輕輕笑起來,「你說,侍寢……算不算劇烈運動?」


  瓔珞一愣。


  這……這怎麼好說?


  她還是個黃花閨女呢!


  殊若搖搖頭,「扶我起來。這會兒陽光不錯,就照你的意思,出去晒晒太陽吧。」


  瓔珞連忙上前,「娘娘慢點。」


  殊若又是一笑,「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泥娃娃。」


  瓔珞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其實也差不離。娘娘要更重視自己一些。」


  殊若隨著她起身,笑意不減,「說的也是。身子不養好,如何去爭寵呢。」


  瓔珞怔了怔,「娘娘,你當真……」


  「皇上喜歡姐姐,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可是,不到最後,誰知道會是什麼結局呢?姐姐她和皇上……可還沒圓房呢。」


  瓔珞垂下了頭。


  這種秘辛不是她一個婢女該知道的。


  她雖是殊若從小到大的體貼人,但柳璟瑤怎麼說也是她半個主子,且性格良善。


  為了一個男人,還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


  無論誰受傷,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皇宮很大,以殊若現在的體力,行徑的速度更比尋常人慢。


  若不把身體養好,恐怕一個下午的時間,連自家的宮門都出不去。


  而且,因為殊若比旁人特殊,又是個喜靜的性子,她宮殿裡頭沒有別的妃嬪,還位於宮中偏僻的位置,當真有點與世隔絕的意味。


  「娘娘,不如求求皇上,給娘娘遷宮?」


  殊若淡笑,「現在還不行。這會兒要是被推到漩渦中心,還不得被那些女人扒了皮?且等些日子吧。等皇上親自開口。」


  瓔珞不禁側頭去看殊若,她和過去差別太大,大到簡直就是兩個人。


  本來就是兩個人。


  ╮(╯_╰)╭


  怪力亂神之事瓔珞不敢亂想,她卻想起另一個詞。


  蟄伏。


  如今,是否是潛龍騰淵的時刻到了。


  「往後若是玉妃來訪,一律不見。」


  瓔珞驚詫的抬起頭,「娘娘?!」


  「爭搶一個男人,誰都不願與對方共享。你覺得,我們還有做好姐妹的餘地?不如一早就斷個乾淨,省得往後發生些糾纏不清的事情。長痛不如短痛。」


  殊若撫過長發,神態靜謐溫和,簡直與「爭搶」二字違和甚重。


  瓔珞感覺到,這個看起來一派淡然的人,所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不容置喙的。


  「是,娘娘。……娘娘可知在幾日後有個晚宴?」


  殊若眉眼微抬,「嗯?」


  「是珣王爺的生辰。珣王爺與皇上是同母所生,從小感情就好,歷年他們的生日都是一塊兒過的。」


  殊若沉默片刻,勾了勾嘴角,「知道了。我也該為那位小叔子準備一份賀禮才是。」


  瓔珞想了想,面上添了幾分緊張,「娘娘,你平時要多注意些規矩。宮裡沒有不透風的牆,指不定哪兒有人盯著哨呢。」


  殊若斂眸輕笑,「我自然懂得。不過……瓔珞,你這是在質疑我么?」


  瓔珞渾身一震,急急跪下,「奴婢不敢!」


  「好了,回去吧。」


  聽著殊若的腳步聲漸遠,瓔珞趕緊站起來跑過去扶著她。


  那種上位者的氣勢是深埋在骨子裡的,不需要多餘的話語和動作都能讓人感到自心底蔓延而出的恐懼和敬畏。


  瓔珞想,該說……真不愧是大將軍的女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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