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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冷香

  葉雙忍了又忍,才抑制住掐訣反擊的本能動作。


  她前面那麼多動作都是為了不暴露自己,一旦反擊就功虧一簣了。她沒法解釋為何洞府里的那個小女孩不見了,人卻換成了自己。


  雖然她身為化神老祖,的確有不解釋的權利,但葉雙從未想過要以高高在上的態度對待自家後輩。


  他們是合作者,不是主從關係。


  這一點,葉雙向來拎得清,她的靈魂本就不是真正的化神老祖,修真界習以為常的那一套對她不管用。


  她從來都是以德服人的好嘛。


  於是搖光老祖淡定地變換了法訣,原本意圖要使出攻擊法咒的手勢一轉,立馬換成了五行遁訣,也多虧了這間洞府的構造,一個土行訣下去,她毫無壓力地就遁往地底,再由洞府外面破地而出。


  君陵的劍的確很快,且出手果斷,直覺還十分驚人。


  葉雙初時聽葉盈盈說過,這位少年之所以得了無聖尊者青睞,讓原打算一輩子不收徒的蒼華峰劍尊破例,就是憑他天生的劍修之體。


  劍修之體在天元大陸上從來都是一個傳聞,自兩萬年前道魔大戰結束后,這個得天道厚愛的神秘體質就未曾在修真界展露行跡。


  顧名思義,擁有劍修之體的修士就是為劍道而生的,他們對劍道的領悟遠非尋常人可比,傳說只要執著此道,修行之路將一路順暢毫無瓶頸,因此在上古之時,這種體質也被稱之為「仙人之體」。


  得道飛升,易如反掌。


  先不說這個傳聞到底有多大的水分,但對於無聖尊者這樣一心專註劍道的修士而言,平生能夠遇見一個擁有劍修之體的苗子,可想而知會是何等狂喜。


  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就把君陵收歸門下,悉心教導。


  葉雙站在洞府之外,再次將身形隱去,抬目望著君陵所發的那道劍氣將堅固的洞府劈成兩半,不由摸了摸下巴,感嘆了一句後生可畏。


  聽盈盈說,君陵還不滿三十歲呢,且不談他如今的修為距金丹僅有半步之遙,單憑他這一擊,隱隱已有劍意蘊含其中,看上去劍道應該小成了。


  放在天元大陸之上,被譽為天縱之資也不為過。


  君陵這一劍既快且狠,目標明確,直指之前葉雙隱匿的地方而來,若當時在那裡的不是她,換另一個與君陵同等級的修士,恐怕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劍修可怕的攻擊力向來是其他修士不敢輕易招惹的主要原因,君陵那一擊令得整個洞府四分五裂,碎石四處飛濺,捲起濃濃的煙塵。


  那股碎石灰組成的煙塵衝天而起,被洞府外的風吹散,鋪天蓋地朝著四周覆去。


  葉雙並未遠離,相反她所站的位置離洞府極近,那股煙塵卻在靠近她的瞬間繞行,漫天煙霧,唯有她的衣裙依舊整潔如初。


  華服的女修靜靜望向洞府的方向,只見罪魁禍首的少年手執長劍,在紛紛落下的碎石間再度一劈,那些石塊便在眨眼間化為塵埃,隨風飄散。


  葉雙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嘆了口氣。


  君陵很顯然是在她修為還處在築基期的時候發現她的蹤跡,可是卻一句都不問就直接動手,也不知道他是否確信,藏起來的人不會是自己帶回來的小女孩。


  回想起自己的終極任務,搖光老祖愁得不行。


  這樣下去可不行,自家可是正道啊,整天一言不合就動手,那跟魔道又有什麼區別?

  她想要的可是能用愛與正義去感化邪惡的正道弟子,而不是看見魔道就第一時間衝上去屠戮個乾淨的戰鬥狂人,要是魔道都被消滅沒了,那她還費什麼勁做任務?

  搖光老祖一時有些惆悵。


  堂堂化神老祖勞心勞力到她這份上,也是沒誰了,一方面要鼓勵自家後輩去凈化邪道,一方面又要防止後輩們一不留神就把魔道給滅了。


  不行,看來調/教後輩的日程要提上來了。


  君陵給讓葉雙生出了一種急迫感,她想到就做,雙目微閉,龐大的神識傾巢而出,不多時,玄一宗的地圖已然印入了她的腦海。


  這種大事情自然是要跟高層商量的,葉雙神識掃過,卻意外地發現芙溪與傅平這兩位管事已然不在拂雲峰之上,而是回到了她剛降落異世時,第一眼看到的宏偉建築——玉虛大殿。


  葉雙挑了挑眉,從神識的反饋來看,身處玉虛大殿的可不止這兩人,她所見過的幾個後輩,葉盈盈、景疏墨、簡衍……甚至連衝撞過她的雲康尊者父女都在。


  這陣仗,莫不是在商量什麼大事?

  好奇心一起,葉雙也不去管君陵了,雙足輕點,身子凌空而起,瞬間消失。


  葉雙是非常瀟洒地甩手走人了,可憐蒼華峰上的弟子卻是被這驚天動地的架勢給驚到了,很快便有幾位弟子駕著飛劍前來查看,但落地后看清那堆廢墟上站著的是誰后,這幾名弟子頓時變成了苦瓜臉。


  「師、師叔……」其中一名年紀稍大的弟子在同伴們的眼神示意下,不得已挺身而出,對著君陵行了一禮,可話一出口,他便感覺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僵直,連話都不利索了:

  「師叔,敢問這裡發生了何事……」這名倒霉的弟子正是蒼華峰上的管事,他本以為是哪位師弟練劍時沒控制好力道,砸壞了公物,這種情況在蒼華峰十分常見,按律也就關個幾天禁閉的事。


  可他完全沒想到搞破壞的會是這位君師叔!給他一萬個膽子都不敢指責君陵,更別說是進行處罰了。


  漂亮如畫的少年遙遙望了這些戰戰兢兢的弟子一眼,淡聲道:「是我弄的。」


  君陵收起長劍,眼睛卻還看著方才葉雙藏身的地方,半晌,垂下眼帘。


  他剛踏入洞府之時,的確察覺到有生人的氣息,但剛確定好方位走過去,半道中這股氣息卻猛地消失,似乎從未存在過一般。


  唯餘下一陣淡得快要融於空氣中的冷香。


  這種香氣,他只在一人身上聞到過。


  無晝海上短暫的接觸,清冷的女修微微振袖,隨著洶湧靈力而來的,就是這淡淡的梅香。


  恐怕連她本人都不曾察覺。


  君陵垂下的手攏於袖中,心念及此,手指不禁輕輕一動,彷彿意圖將這快要消逝的香氣攥於掌心。


  但片刻后,好像意識到自己正在干徒勞的蠢事,君陵如墨的眼眸一閃,又恢復了原樣。


  留不住就留不住吧,人還在,何必捨近求遠?

  他不再對那已成廢墟的洞府施捨半分關注,在幾位弟子或惶恐或忌憚的目光中慢步走近,隨著距離的縮減,幾名弟子越發不敢直視君陵的雙眼,可更加不敢隨意移開視線,以免被視作不敬。


  君陵對他們這些小心翼翼的動作視若無睹,只平靜地道:「走吧。」


  「去,去往何處?」最開始搭話的那位弟子見同伴們個個裝死,只好硬著頭皮問道。


  君陵好似對他問出這個問題十分不解,瞥了一眼,在那弟子冷汗直流時,才反問:「蒼華峰戒律,無故損毀洞府者需關禁閉七日。」


  他的眼神不變,可那弟子卻覺落在身上的視線正逐漸變冷:「汝等為執法弟子,此事難道還需由我提醒?」


  明了君陵話中的意思,那名弟子在忙不迭應承的同時,心裡也抹了把冷汗:乖乖,君陵不開口,他們哪裡敢說他違反戒律,就雙方的武力差距,難不成還能綁了他去關禁閉?


  幾名弟子相視一眼,俱是在心底嘆氣。
.

  葉雙可不知道自己千防萬防,實際上早就暴露了,她已凌空飛至玉虛殿外,想了想,還是沒有貿然進去,而是落在了殿門外,神識探了進去。


  大殿中氣氛凝重,玄一宗的兩位掌事與雲康尊者分庭而坐,其餘的小輩分立兩側。


  雲康尊者身邊只站了他的女兒樓若淳,仍舊是一襲艷麗的桃紅衣裙,神色一如在誠身崖下那般桀驁不馴,反觀雲康尊者面色卻不太好,不知是不是當初受到陣法的反噬,傷勢還未大好。


  可儘管如此,屬於元嬰尊者的氣勢卻沒有削減半分。雲康尊者冷眼瞧著對面垂手立於傅平身後的簡衍,道:


  「傅平,你這話是何意!」


  他面上醞釀著怒火,卻還隱忍著不發:「你這是在詰問我的女兒?」


  「淳兒名節已毀,你還待怎樣!」


  傅平神色自若,微微一笑:「晚輩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的這位徒弟身中蠱毒,就連芙溪師妹也束手無策,只好問問樓姑娘,你對阿衍種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說到最後,傅平真人語氣微冷,隱含威脅:

  「若樓姑娘執意不說,就莫怪我上報搖光老祖,請她老人家來親自定奪!」


  雲康尊者拍案而起,怒目圓睜:「豎子爾敢!」


  「爹!」樓若淳拉住父親的衣袖,不甘心地望了簡衍一眼,見他沒給半分回應,有些失落,卻仍強打起精神爭辯道,「我早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了,包括我在那個上古修士洞府中獲得的情蠱配方也一併交與了你們,你們現在卻掉頭反咬一口,說我下的不是情蠱,簡直可笑!」


  樓若淳目光灼灼,一張臉因為激動染上紅暈,艷若桃花:「我給簡衍種下情蠱,確實存了逼迫他的心思,這件事做了便是做了,我不會不認!但是——」


  她提高聲音:「你們也別想什麼髒水都往我身上潑!你說的那些個異狀,我一概不知,再說了,情蠱怎麼會有這種效用!」


  一直冷眼旁觀的芙溪開了口,她的語氣溫溫柔柔的,話里卻寸步不讓:「我特意請太叔真人查看,他也可以證實,簡衍身上的不是情蠱。」


  「我們二人商討許久,也是毫無頭緒,至於樓姑娘你給的那份配方,我們當然嘗試過配出解藥……」


  「只是毫無用處!」芙溪加重語氣。


  「這怎麼可能!」樓若淳猶不死心地盯著簡衍,高聲道,「簡衍,除了情蠱,我不曾對你做其他手腳,我可以心魔起誓!」


  心魔起誓對修真者來說是最重的誓言,可樓若淳這般說完,玄一宗那邊的修士依然滿臉不信任,簡衍更是撇過頭,不去看她。


  「你、你們!」樓若淳氣得渾身發抖,「你們不過是仗著化神老祖的威勢罷了!否則有我爹爹在,哪裡有你們說話的餘地!」


  桃紅色衣裙的女子昂首而立,咬牙道:「仗勢欺人!」


  她話音剛落,不知哪個角落便傳來一聲輕笑。


  這個聲音響起,眾人皆是一愣,然芙溪與葉盈盈師徒很快便露出欣喜的神色。


  樓若淳亦是嚇了一跳,她連忙回身,只見玉虛大殿門前,身著留仙裙的女修以袖掩唇,目光意味深長地劃過她,道:

  「哦——仗勢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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